溫暖的室內。
少女睡得並不安穩。
因爲發燒,她臉頰邊異常酡紅,漂亮纖長的睫毛被淚水沾得溼漉漉的,在蒼白眼下印下脆弱的細影。
她口中不斷髮出囈語,同時伸出手,胡亂的試圖想要去抓住什麼。
“不可以動。”
時硯輕輕握住盛鳶亂動的手腕,原本是避免她打到正在輸液的藥管,正預備將她的手好好放在牀鋪邊,卻不想,被她反抓住手掌。
就像是碰見什麼救命稻草般——
盛鳶緊緊扣住時硯的手指,抓住後就不肯鬆了。
時硯先是一愣,可看她漸漸變得安定,就乾脆在牀邊的木凳坐下,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了。
樊阿姨抱着一牀被子進來時,就看見這麼一幕。
“小硯,她怎麼樣?”
時硯:“還沒有醒。”
樊阿姨曾是任職於三甲醫院的門診醫生,後面辭職,在自家小區附近開起了診所,她的丈夫是一名獸醫,同時經營着一所小小的獸醫站。
夫妻倆有一個女兒,在外地念醫科大學。
後來。
有開發商看上了他們這片小區,一家人搖身一變成拆遷戶。
這裡的住戶都已經搬得差不多,而他們也準備在下月初搬去新家。
時硯的外婆宋珍是教過樊阿姨的初中老師,樊阿姨畢業後也經常與宋珍老師往來。
樊阿姨看時硯當自己孩子般,今天她叫時硯過來,是要給時硯拿一些可以強身健體的鈣片膠囊什麼的。
但她大意,沒有注意到有一場大雨要下。
正要聯繫時硯,想着如果這孩子還沒出門就改天再過來。電話剛撥出去。
她就看見雨幕中時硯的身影出現。
一直到門口,時硯將傘拿下,樊阿姨纔看到,他背上還小心翼翼地揹着個意識不清的小姑娘。
小姑娘渾身溼漉漉的。
樊阿姨便從衣櫃裡翻出自己女兒的乾淨衣服臨時給她換上。
一摸額頭還是滾燙的,就掛上了吊水。
因爲準備搬家,診所暫閉,能收拾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所以病牀上只有薄薄一層的被子。
樊阿姨將被子給盛鳶加蓋上,目光落在少女巴掌大的臉上,忍不住心疼嘆息:“是夢到很難過的事情了嗎,睡着了也一直在哭。”
“哥哥,哥哥……”
盛鳶細微嗚咽,時硯屏息湊近一些才聽清她後半句在喊着是——不要走。
時硯抿脣,用沒有被盛鳶抓住的另只空餘的手抽了一張紙巾,把紙抵在被子上,簡單折迭了下後,將盛鳶眼角滑落的眼淚輕輕擦拭掉。
“嗯,不走。”
少年側臉冷清,動作笨拙卻又細緻,擡起的那隻手手腕上還帶着黑色的腕錶,薄脣微動,低磁的聲音溫聲安撫。
樊阿姨聽得目露訝異。
忽然想起來,她忘記問了:“小硯,她是你認識的人嗎?”
“是認識的人。”
樊阿姨:“那怎麼之前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樊阿姨的驚訝不是沒有道理的,時硯這孩子向來獨來獨往,身邊可是一個朋友都沒有的。
時硯回答:“因爲很久沒有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