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潔睡得正酣的時候,被人抓住雙臂、猛一陣搖晃,從混沌的夢境中給硬生生地搖了出來。她閉着眼睛、憤怒地低吼一聲、照着牀邊就是一陣鴛鴦連環腳,嚷道:“走開,自己睡客房去!”這幾天她把方致新折磨得不輕、方致新當然也沒讓她舒坦地過日子過。
商靜言捂着被她蹬到的小腹……好險!疼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自己睡客房去……她以爲他是方致新?愣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她肯定是還沒醒、說胡話呢!
方致新抱着雙臂站在門口,先是聽到牀上一陣激烈的悉嗦聲、伴着餘潔的咕噥聲,隨後是果不其然的一聲商靜言的悶哼聲,他忍不住笑了出來、涼颼颼地道:“我已經被她踢了多少腳、你知道嗎?”四次!
這幾天裡,每天餘潔都會搶在他前面進房間,用他的浴室洗澡、穿他的家居服在家裡晃悠、佔他的牀睡覺,還坐在他的最喜愛的懶人椅上,一邊聽他的唱片、一邊喝他的酒!憑她這麼快的適應速度,他都快搞不清楚這兒到底是誰的家了。當然也更是悔得腸子糾結成一團、差點指天發誓這輩子都不再碰女人、堅決不結婚、也不會邀請女人來家裡住!
從這次教訓裡、他再一次堅決肯定了老祖宗們總結出的一個定例: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商靜言沒心思理會方致新幸災樂禍的口氣,黑着臉問:“她在這兒住了多久了?”
“一個禮拜!”
一個禮拜?商靜言的眉皺了起來、往牀頭又靠近了一點……以免餘潔再閉着眼睛下黑腳。俯下身摸了摸餘潔的睡姿……果然是面朝着自己、弓得像只蝦米,“姐,我是靜言,快醒醒!”一邊說、他一邊捏着她的肩膀再一陣搖晃。不用方致新再催了,他要立時三刻把她帶走!
餘潔滾到了牀的另一邊。靜言?那個口口聲聲養不起她、配不上她的小男人?哼,滾遠點!
“姐!”商靜言順着她的行進軌跡、再次抓住了她,自己都快要撲到牀上去了……怎麼這麼大一個牀?“我是靜言,快起來!”
餘潔覺得自己的手臂被抓得很疼、讓她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而耳邊的聲音聽起來也的確不是方致新的。那麼,難道真的是……商靜言?她把眼睛掀開了一道縫、偷偷扭頭看了看,真的是商靜言!她嚇了一跳,趕忙又把眼睛閉上,可隨即就想到自己無論睜眼還是閉眼、對商靜言來說都無所謂……他看不見呀。
“姐?”商靜言感覺到餘潔停止了扭動和掙扎,連忙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又摸了摸她的眼睛……還是閉着的。“姐?”他不甘心地再一陣搖晃,“醒了沒?回家了!”
回家?餘潔愣了愣,這纔想到:商靜言怎麼會在這兒、出現在她身邊的呢?她一把扯下還覆在她眼皮上的那隻手,瞪圓了眼睛看着他。
“醒了?”商靜言不太確定地問。
“你怎麼……來了?”餘潔撐着牀、一骨碌坐了起來,四下張望着……房間裡就他們兩個、房門掩着,而且這裡也的確是方致新的家。
商靜言不知從何解釋起、而且他也不想在這兒解釋。雖然他知道方致新已經走開了,可是這裡還是他的家、他的地盤。
“方致新叫你來的?”餘潔看出他臉上的不樂意,問:“他人呢?”
“他要我來接你回家,”商靜言板着臉道:“他說他再也受不了你了!”
餘潔怔了一下、剛想張嘴罵人,可不知道爲什麼卻罵不出來。
“快點起來,我們走!”商靜言輕輕拖了拖餘潔的手。
餘潔悻悻地抽回手、抱着弓起的膝蓋,斜睨着他道:“我憑什麼跟你走?我們認識嗎?”
商靜言一時間張口結舌、臉也漲紅了。
“哼!”餘潔瞟了一眼他不自然的臉色,翻身背對着他又躺下了,“你回去吧!”
這次商靜言沒耽擱,擰着眉頭道:“不要,你……跟我一起走!”
餘潔不理他。
“姐!”商靜言一手撐着牀、一手探到了她的位置,推了推她。
餘潔往前蹭了蹭,避開了他的手。
“我……我錯了……”方致新說,女人最怕聽男人道歉。
果然,餘潔理他了,不過是氣沖沖的。“你沒錯!你哪兒過了?你這麼自強不息、心高氣傲,有男人氣概,簡直就是男人的驕傲嘛!有什麼錯的呀?”說着,她又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瞪着他有點抽搐的表情道:“這些日子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你要的我給不起、我給的你要不起,你那天說的那些話也都很有道理,所以我們還是就這樣、當沒見過最好!”
商靜言呆呆地撐着牀、仰着脖子面對着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餘潔很清楚地在他臉上看到了深深的挫敗、也知道是自己的話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可是……該放手的就該放手。這樣的結果於他、於她自己都是最佳的選擇。
“我、我不管!”商靜言忽然嚷了起來:“我不管我說了什麼、你想通了什麼,反正……反正你不要住在這兒,現在就要跟我一起走!”這番話他說得有點費勁,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一次因爲大人不肯給他買一個雙肩書包、他倒在地上打滾耍賴的情景了。
餘潔也被他這種少見的任性給弄愣了,“你、你不管?”她不太確定地重複了一遍,憋了一會兒,扭頭朝着牆、嚷道:“那我也不管!”
“姐!”商靜言真的急了、又一次伸手抓住了她,“這兒是人家的家……再說主人都說他受不了你了、你還住在這兒幹什麼呀?你不是自己有家嗎?”
“我不想回家,我高興住……”餘潔翻着白眼、也耍起了賴皮,不過沒等說完就被商靜言氣急敗壞地打斷了。
“不要,這兒是別人的家、別的男人的家,你不可以住在這兒!”商靜言惱羞成怒得快要跺腳了。
“我……”餘潔被他理直氣壯地嚷得窒了一下,隨即肝火就騰地冒了上來、扭回頭朝着他嚷:“你管得這麼寬幹什麼?你是我的誰啊、憑什麼管我?我告訴你,我高興住哪兒就住哪兒!別說你了,就算方致新本人都趕不走我!”
她的這一嗓子把房間裡面的商靜言給吼惱了,也把靠在門外的牆上聽結果的方致新給氣得笑了,不過他沒動、很淡定地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他對商靜言有信心,否則也不會把他叫來當殺手鐗了。
餘潔看着商靜言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臉色,狠狠心、沉聲再下了一帖猛藥:“我告訴你,商靜言,方致新就是這世上跟我最門當戶對的男人了,我不僅要住在這兒、我還會跟他結婚!”
這下,商靜言的臉色褪成了一片慘白、連嘴脣都彷彿沒有了血色。
餘潔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低聲道:“你還是走吧,靜言。以後不管誰叫你、都不要再來了……包括我!”
商靜言覺得有種強烈的酸澀感從心口很快地蔓延開,轉眼間,整個背、整個身體都酸澀了起來,把先前與方致新的談話之後高漲起來的勇氣從身體的每個細胞裡擠走了。餘潔的話沒錯、他自己其實也早就認識到方致新纔是配得上餘潔的男人,何況他們還是soulmate。
門外的方致新此刻有點急了,商靜言長時間的沉默在傳達這樣一個信息:他的勇氣殆盡、就要敗下陣來了。他鬱悶地嘆了一聲,剛想推門加入到戰團之中,可是商靜言卻開口了。
“可是他不愛你啊!”商靜言的聲音很輕、可是語氣很肯定。方致新剛纔親口跟他承認了這一點,而且是非常堅決地承認了。
“哼,傻瓜!”餘潔嗤笑了一聲,搖搖頭道:“我這樣的女人、他這樣的男人,會是因爲愛而結婚的嗎?”
商靜言的眉蹙了起來……餘潔的話讓他聽了覺得難過,不過他很快又鬆開了,因爲他發現方致新剛纔說得沒錯,餘潔和他只是朋友、不是愛人。
餘潔一直瞟着他忽而皺眉、忽而舒展的表情,不禁有點納悶了。他今天有點不一樣、彷彿……吃了什麼壯膽的藥出門的。“你幾點來的?”她一邊問、一邊回頭看了看牀頭櫃上的手錶……才九點出頭。
商靜言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輕輕拉了拉她的手臂道:“你坐過來一點好不好?這樣說話很累。”這麼彆扭的姿勢讓他的腰都酸了。
餘潔警惕地看了看他的臉、又看看他的手,再次覺得他今天很不一樣。“不好!”她搖搖頭,“就這麼說。”說着,她又縮了縮身體,把這張牀當成了一個孤島、而她自己就是這島上的一個小土堆。
“姐……”商靜言埋怨地低喚了一聲,真想爬上牀把她給拖下來,但說實話、他連碰都不想碰這張牀……這是方致新的牀!雖然此刻主人不在房間裡,可是他卻覺得吸進肺裡的每一口空氣都帶着方致新的味道。“我們、我們別在這兒了好不好?我們去別的地方說。”
“不好!”餘潔惱了,斜睨着他、忿忿道:“不想呆着你自己走好了!我沒地方好去、就想呆在這兒!”
“你……!”商靜言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明顯是餘潔在耍無賴嘛!“不行,不可以住在這兒、再說人家也不歡迎你!你、你如果不想回家的話……可以住在我家!”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住在你家啊?”餘潔的嘴上說得惡狠狠的,臉上的表情則有些鬆動了。這傢伙今天肯定是吃過龍虎壯膽丹出來的……如果有的話!這種平常打死他都不會開口的話竟然說得這麼順溜和理直氣壯。
“你認識我、認識我!”商靜言真的急了,每一次她說類似的話都會讓他回想起她那天最後說的那句“形同陌路”……那麼的冰冷刺骨!“你說過不管我們是不是通電話,你永遠都是我姐姐!”這句話當初聽來覺得沉重無比,可是後來每每他感到心灰意冷的時候卻總是能給他一絲安慰……他們並不是陌生人、至少還是姐弟。
“我……”餘潔記得自己說過的這句,一下子張口結舌了。
“我們走,跟我回家!”商靜言聽她無言以對了,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使勁往自己身邊帶。
餘潔掙了掙、止住了前衝的勢頭,但是沒甩得開他的手,於是她也嚷了起來:“我不跟你回去、我憑什麼跟你回去?”
“憑我是你弟弟!”商靜言也嚷了回去,可馬上就換來了餘潔奮力的掙扎。
“滾滾滾!”餘潔成功地掙脫了商靜言的手……剛纔她是沒用全力而已,可是這會兒她是真的惱火了,指着他喝道:“姐姐我現在住在你姐夫家,你少給我來胡攪蠻纏,這兒沒你插嘴的份兒!”
“不準嫁給他!”商靜言猛地直起身子、用力指着房門的方向,幾乎是咆哮地道:“他不喜歡你、他不歡迎你住在這兒、他說他喜歡的是男人!”
餘潔怔了怔,情不自禁地順着他的手看了看虛掩的房門。她沒想到方致新爲了給商靜言打氣、連這些都告訴他了,難怪商靜言今天這麼有膽色呢!“我不在乎,”她冷冷地道:“再說,我喜歡他。”
“你不喜歡他,你說過你喜歡我的!”吼完這句,商靜言覺得自己從頭紅到了腳,心跳也極快、好像被打了一針強心針。
餘潔的心猛地一縮,目光如針地射在氣喘吁吁的商靜言身上,一字一頓道:“我是說過,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
她的話雖然沒有打擊到情緒亢奮的商靜言,但還是帶給了他一絲冰冷的氣息、讓他的心跳稍稍恢復了一點。於是他再次俯下身體、雙手按着牀、面對着她道:“姐,我知道錯了!我知道我讓你傷心、讓你失望了。可是你不可以……不可以因爲賭氣就要把自己嫁掉啊!”
“誰賭氣了?”餘潔挑起眉斜睨着他,“我爲誰賭氣了?你麼?”
商靜言的血再次涌上了臉頰,就連掩在紫色太陽眼鏡下的眼睛都彷彿射出了怒火。“姐……”他吸了口氣、壓制住在胸口澎湃的激動,沉聲問:“你真的這麼想結婚嗎?”
“……?”餘潔愣住了,“想……啊!”
“你胡說!”商靜言大聲吼了起來,伴隨着雙掌在牀上的一記奮力拍擊,“你根本就不想結婚的,你自己知道!方致新……先生都告訴我了!你不缺錢、你什麼都不缺,你、你只是……只是、寂寞了。”後面那句他說得聲音輕多了,語氣也軟了許多。剛纔聽方致新這麼說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傷心,此刻不顧一切地說出來之後、他有些後悔了。於是他又連忙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姐,我、我不是……你別生氣,我不是要讓你傷心。”
餘潔先是被他暴跳如雷的樣子給十足地嚇了一跳,怎麼都想不到一直溫吞害羞的商靜言也會表現得這麼強悍……她後來才知道就在她還呼呼大睡的時候,他甚至還想過要揍方致新呢!可是她的這種驚喜沒持續多久、就發現他又迅速變回了那個她所熟悉的商靜言了。她有些惱火了,“你已經讓我傷心了!”
“呃……?對、對不起,姐。”商靜言手足無措起來,想要伸手再去碰餘潔,可伸出去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沒勇氣繼續往前了。
唉!餘潔忍不住暗歎一聲,不禁對自己的奢望感到有點好笑……要一隻兔子在一天之內長成一隻大灰狼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呀!“你叫我不要嫁給方致新……”算了,還是她自己來吧,否則真不知道自己要未老先衰成什麼樣子呢!“你說他不喜歡我、不歡迎我?”
“嗯……嗯!”商靜言有點捉摸不透餘潔這番話的意思,很有保留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現在很缺愛,”餘潔的臉皺了一下,覺得渾身有點寒毛直豎的味道。“你說怎麼辦呢?”
“呃?”這下商靜言是直接傻掉了。
餘潔等了半天都沒見眼前這段木頭擠出一個字來,不禁真的惱了、也奮力拍了一下牀,喝道:“商靜言,你個傻瓜,這種時候你是不是應該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商靜言被她的突然發作嚇得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隱隱約約地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是說什麼呢?萬一說錯了,餘潔豈不是又要翻臉了?
方致新聽到這兒嘴角揚了起來,但很快又垂了下來。他果然是受不了餘潔這樣太aggressive的性子……接吻、甚至上牀的時候,她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取得主動權,而這是他無法容忍的事情!於是想來想去,他只能把商靜言找來、給他推波助瀾一把……只有他這樣性格溫吞、看似柔順卻又不失倔勁兒的人才受得了餘潔這樣的女人!
“姐……”商靜言想了半天、反覆論證了多個可能性,最終得出一個可行方案;更主要的是他聽到餘潔的喘氣聲越來越重和急、預示着他再不開口她就又要發火了。“我……我喜歡你!”他捏着一把牀單給自己打氣,“如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呃,我們……”
餘潔總算是體會到“抓狂”二字到底蘊含了什麼樣的豐富內涵了。看着他撓頭、扭牀單、漲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快要得心臟病了。“行了,我明白了!”她惱火地大喝一聲,騰地從牀上跳了起來,可是因爲宿醉、動作太猛的關係,雙腳一落地、胃裡就一陣翻江倒海,連忙捂着嘴衝進了浴室。
商靜言被她激烈的一連串動作給嚇了一跳、緊接着就聽到她乾嘔的聲音,急忙跌跌撞撞地跟進了浴室。“姐?”
“你、你先出去……”餘潔扒着馬桶、強忍住要吐的衝動,朝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的商靜言揮揮手道:“在外面等我!”
商靜言沒走開、而是順着她的聲音摸到了她身邊,撫着她的背。
餘潔吐了幾口便止住了,放水抽掉了氣味難聞的嘔吐物,大口喘了幾下。
商靜言摸到了洗臉檯和放在旁邊的漱口杯,接了一杯冷水給她。
“謝謝!”餘潔顫顫地接過杯子、漱了漱口,又幹嘔了幾下、纔在商靜言的扶持下站了起來。因爲手腳發軟的關係,不得不倚在他臂彎裡借一把力。“我要洗個澡,你到外面等我一會兒。”
“不!”商靜言不放心地搖頭,隨即想想好像不太對勁,連忙又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呃……我的意思是你、你洗吧!我又看不見,嗯……我在這兒等你……”
餘潔當然知道他是不放心、怕她會體力不濟地倒下去,所以纔要等在這裡。想到他剛纔那麼體貼地爲她拍背、給她倒水,心頭不禁一暖……這麼多年了,每次喝醉都只有她孤單單的一個人料理自己的啊!“嗯!”她輕輕笑了笑,“我很快的!”說完,她褪掉了衣物、跨進了淋浴房裡。
聽着淋浴房裡華啦嘩啦的水聲,想想餘潔剛纔柔和的語調,商靜言一直高懸着的心終於稍稍落下了一點。等會兒、等她洗好澡,他一定要把她帶走……帶回自己的身邊!
此時此刻,他忽然有點感激方致新了……雖然他是這麼的陰陽怪氣,可是他卻彷彿看得見一樣、知道每個人的心思。如果,沒有他早上的那個氣急敗壞的電話;如果,沒有他連發問的機會都不給他就把他叫來;如果,不是他之前的那番話……他就不會再見到餘潔、更別提碰到她、跟她說出一直沉甸甸地壓在心頭的那番話了吧?
餘潔的動作本來就很快,洗澡只用了五分鐘的時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來的衣物等行李之後,她便牽着商靜言的手出了房間。
方致新坐在客廳裡,手裡捧着本盲文書。聽到他們出來的聲音,挑着眉、面對着他們。
餘潔鬆開商靜言,走到方致新面前,低頭面對着他、惡狠狠地道:“你得逞了,混蛋!終於把我給趕走了”
方致新不以爲意地聳了聳肩。
餘潔飛快地俯下聲、湊到他的耳邊很輕地問了一句:“你確定嗎,致新?”
方致新的嘴角勾了起來、涼颼颼地道:“我非常確定!想想我可以節約多少牀單、衣服,還有酒,呵呵……”他沒有再說下去。
站在一邊的商靜言愣了愣,餘潔的話他沒聽清、可是方致新的後半句他是聽清了……大概是他故意的吧!他使勁想了想、才明白餘潔的入住竟然導致了方致新的這麼多損失,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也更確定方致新對餘潔不感興趣了。
餘潔則不然,看着方致新不在乎的冷笑,心裡竟然有點酸酸的、很難過,又低聲道:“放心,我會給你物色一個好男人的!”
“切!你太高估自己了,餘潔。你還沒有重要到我需要找人替代你的地步!”方致新冷冷地輕嗤了一聲,學着當初還有視力時、經常見到的餘潔的慣用動作、輕觸了一下額角道:“我雖然是瞎了,可是還不至於到需要你來給我找男人的份兒上!”
餘潔愣了一下、也笑了……方致新還是、一直都是她熟識的那個自傲的方致新啊!她的心裡忽然一動、伸手托住了他微仰着的腦袋、在他發表異議之前就吻住了他的嘴脣,還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哼!”鬆開他之後,她壞笑道:“我一定要給你找一個讓你毫無還手之力的好男人!”
“快點滾吧!”方致新撥開她的手,厭惡地擦了擦被她咬得生疼的嘴脣,同樣抹出了一個壞笑、低聲道:“我已經給你找了一個了,你好好看緊點,小心我反悔!”
“呃?”餘潔真的愣住了,條件反射一樣地扭頭看看茫然地站在牆邊的商靜言、頓時惱了,用力扯了扯方致新的頭髮道:“你敢!你叫我別碰你弟弟和弟媳婦我都答應了,混蛋!”
方致新很無辜地聳了聳肩,停頓在書頁上的手指已經又開始滑動了。
“靜言,快點走!”餘潔快步回到商靜言身邊、拉着他的手急急忙忙地離開。她怎麼會忘了方致新的喜好呢?太大意了、得趕緊離開!
“姐,慢點!”商靜言被她拖得跌跌撞撞、稀裡糊塗……怎麼現在變成她這麼着急了呢?
“以後不準再理方致新這個混蛋,聽到沒有?!”餘潔的腦袋脹痛不已、纔不管他的窘態呢,忿忿地朝着一臉嘲諷的方致新低喝道:“你給我離他遠點,方致新!”
商靜言這才明白了點具體情況,臉色窘得更紅了。
聽到房門輕輕釦上的聲音,方致新的手指再次停了下來……其實指尖摸索到的一個個微小的凸起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的是哪本書,只是隨手抓起來、掩飾自己情緒的工具而已!
而且,他無奈而又惱火地發現,他根本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的心情……是失望、滿意、還是難過?他輕嘆了一聲,揉着額角、暗歎道:人,怎麼可以這麼複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