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英看着桌上那盤炸過又包裹一層醬汁的肉,擡頭衝張清問道:
“這便是你說的鍋包肉?”
張清生怕瓊英不重視自己的付出,翹起那根受傷的手指,像個酸秀才一樣搖頭晃腦的說道:
“確切的講,這應該叫陳醋版、或者湊合將就版的鍋包肉。”
裡脊肉的品質不太好,炸肉用的是豬油,而不是東北人更喜歡的豆油,另外沒有白醋、沒有澱粉,沒有胡蘿蔔絲、沒有青椒絲,跟麒麟村學的時候相比,這裡實在寒酸得過分,廚房甚至連油煙機都沒有,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正是由於這種差距,讓張清有些擡不起頭,總覺得自己這份彩禮,沒發揮出真正的水平。
瓊英夾起一片肉聞了聞:
“酸甜味兒……你放糖了?”
張清坐下來,依然不忘翹着自己那根受傷的手指:
“糖是必須要放的,甚至可以說,鍋包肉吃的就是糖,炸得酥脆的肉片,表面裹着酸酸甜甜的醬汁,這無疑能讓人聯想到幸福的滋味……鍋包肉得趁熱吃,先嚐嘗,今天這是材料不夠湊合做的,等以後有機會回老家,我再親自下廚,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真實水平。”
瓊英沒說話,而是沉浸在張清那句“幸福的滋味”中。
她家曾是汾州數得着的大戶人家,父母恩愛,生活富足,瓊英幾乎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從小就錦衣玉食。
結果由於田虎作亂,她的家變成了斷壁殘垣,好不容易跟着管家葉清過了一段平靜生活,鄔梨又去劫掠,她連自由也沒了。
聞着鍋包肉散發出來的酸甜味,瓊英不自覺想起小時候跟父母在一起的記憶。
雖然絕大部分場景已經不記得,只有模糊的幾段記憶,但那種被父母百般寵溺的幸福感,卻記憶猶新。
想着這些,一向英姿颯爽的姑娘,瞬間就紅了眼眶。
張清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杵着他那根受傷的手指了,趕緊坐過去小聲問道:
“姑奶奶你咋哭了?等會兒讓大帥府的人看到,還不得把我剁了喂狗啊,你就算嫌不好吃,能不能換個表達方式?”
瓊英瞥了這傢伙一眼,心中的惆悵被驅散得乾乾淨淨。
她將肉片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咔嚓”一聲響,酥脆的口感和表面酸甜的味道,讓這個從小就錦衣玉食的丫頭,頓時愣住了:
“天下居然有如此美食?”
張清雲淡風輕的擺了擺手:
“我都沒發揮好,你這麼誇獎,聽起來像嘲諷一樣。”
瓊英沒說話,又吃了一口,覺得這個鍋包肉真是好吃……剛剛說做這道菜當彩禮,本就是順水推舟,沒想到歪打正着,還真嚐到了美味。
她連着吃了好幾片肉,見張清不吃,便將旁邊盛筷子的竹筒推到了這傢伙面前:
“別光看我,你也吃。”
張清見這丫頭情緒平穩了,再次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
“這不是給你的彩禮嘛,我要吃的話,跟花伱的彩禮似的,這要傳出去可是會被人笑話的。”
瓊英嘭的一拍桌子:
“你吃不吃?!”
張清趕緊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肉,賤嗖嗖的來了一句:
“多謝娘子!”
說完,他便把肉片送進嘴裡,咔嚓咔嚓的品嚐起來,然後發現了這頓鍋包肉的缺點。
肉片切厚了,中間有點不入味;掛糊厚薄不均,有的地方沒有脆感;醋放的還不夠,尤其是出鍋應該再放點兒的,讓酸味兒更持久……
總之,根據他在麒麟村學的經驗來看,自己這份“彩禮”,也就七十分左右,跟想象中的十全十美鍋包肉有很大差別。
這傢伙品味鍋包肉時,瓊英反而陷入了沉思。
娘子……這個陌生的稱呼,在她聽來有着別樣的感受。
爹、娘,女兒要成親了,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又彷彿見了無數次;我們明明才說了幾句話,但卻彷彿認識了好多年。
她的思緒正飛揚時,突然聽張清說道:
“等幫你復完仇,我就陪你去尋找你父母的屍骨,讓岳父岳母入土爲安,順便告訴他們二老,我會好好照顧你,讓他們不用擔心。”
瓊英渾身一激靈,趕緊四處看了看,發現店裡的小二沒注意這邊的情況,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瞬間,各種疑問就紛至沓來。
這傢伙怎麼知道我的身世?
他說的復仇,是我想的那種復仇嗎?
這傢伙連我父母都知道,到底是什麼來頭?
一時間,瓊英很想掐着張清的脖子,讓他把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
不過她知道,這裡到處都是鄔梨的耳目,自己只要做點什麼稍微過分的動作,肯定就會傳到大帥府。
張清笑着問道:
“是不是有很多疑問?別急,我慢慢給你講,不過首先,請允許我聯繫一下我師父。”
瓊英環視一週:
“你師父是誰?他也在這客棧裡?”
“我師父是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豹子頭林沖,壺關的守將……別拿這種眼神看我呀,要不是臥底,我這種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才俊會來這種地方?當然,也是來找你,畢竟夢中教了你那麼多次,也該見一面了。”
這傢伙坐到瓊英旁邊,悄悄將懷中的對講機摸出來,撥到林沖專屬的996頻道,摁下通話鍵彙報道:
“師父師父,我已經贏得了比武招親,和瓊英即將舉辦婚事,可惜您沒法來喝喜酒,以後再補給您,Over!”
很快,對講機裡就傳來了林沖的聲音:
“恭喜你徒弟,好好對待瓊英姑娘,你們安全爲主,不要衝動冒進,我會讓人把這個好消息傳到麒麟村的,你母親定然很開心。”
提到母親,張清趕緊從懷中摸出個玉鐲子遞給瓊英:
“拿着吧,這是我媽送給你的,你可以留着,以後送給咱兒媳婦。”
瓊英這會兒像是喝了半斤假酒一樣,大腦都是昏沉的。
她看着張清手中的對講機問道:
“這是何物?”
張清從桌上捏起一根羊排骨啃了一口:
“想知道啊?喊聲夫君我就告訴你。”
話音剛落,瓊英就哐啷一聲拔出了傾城之戀的雄劍:
“說!”
張清立馬慫了,剛準備原原本本講一遍,瓊英從懷中摸出一包金瘡藥,冷冷說道:
“手伸過來,我重新給你包紮一下!”
現實世界,李裕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樂了: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倆人還真是一對兒歡喜冤家。”
娘娘說道:
“剛剛張清做鍋包肉時,漫天神佛都在圍觀……這小子估計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無意中搞了一場轟動三界的戀愛直播。”
李裕有些不解:
“這些神仙,也太閒了吧?要不就安排他們去地府種地吧,早點解決人間的饑荒。”
一天天的,不是圍觀別人談戀愛就是琢磨吃的,就不能幹點正事兒?
剛想到這裡,老母親就賞了臭兒子一個腦瓜崩:
“你整天不也是這樣談情說愛琢磨吃的嗎?漫天神佛圍觀,不是張清談戀愛有多吸引人,而是鎮元子在他身上打了一道印記,而且張清身上還疑似有老君降下的福澤,所以漫天神佛纔過來圍觀,想知道他到底什麼來頭,居然能讓老君和鎮元子如此照拂。”
原來是這樣啊,漫天神佛估計已經把張清那張帥臉深深烙印在了心中,以後遇到就遠遠躲開,這種被大佬照拂的人,一般神佛可不敢觸黴頭。
李裕剛要繼續圍觀張清談戀愛,穆桂英就湊過來說道:
“我和小蟬仙子也想吃鍋包肉,也不知道某些人會不會爲我們下一次廚。”
貂蟬雖然沒說話,但兩眼亮晶晶的,很顯然,她也被張清和瓊英的傾城之戀給吸引到了,想來一份鍋包肉沾沾喜氣。
李裕起身說道:
“張清接下來估計要科普很久書中世界的常識,咱沒必要繼續圍觀了,走吧,我給你們做鍋包肉。”
幾人告別兩位長輩,溜達着回到民宿。
李裕來到廚房,挑了一塊裡脊,開始切肉,準備做鍋包肉。
不過單吃這一道菜容易膩,李裕乾脆又拿了兩個土豆三根茄子幾根青椒,準備做一道地三鮮。
吃東北菜,怎能少了地三鮮呢?
很快,李裕又做了溜肉段和五花肉炒酸菜。
四道菜端到桌上,貂蟬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我有點吃不下了,但又忍不住想吃一碗米飯,早知道在大集上就少吃點兒了。”
穆桂英嘻嘻一笑:
“沒事,我先替你嚐嚐鹹淡,等你餓了再吃就行了。”
她剛剛去書中世界,讓老母親消除了胃脹的問題,所以現在可以繼續幹飯,不用擔心胃裡吃不消了。
李裕吃了一小碗米飯,相對於鍋包肉,他更喜歡地三鮮和五花肉炒酸菜,這兩道纔是真正意義上的下飯菜,吃起來超級美味。
尤其是浸滿了豬油的酸菜,吃起來不管口感還是香味,都讓人停不下來。
穆桂英一邊扒拉米飯一邊打聽晚上吃飯的地方:
“小蟬仙子,你說的那個地方消費高不高,味道如何?”
“人均一兩百吧,飯菜的味道不錯,我同學推薦的,咱們可以去嚐嚐,不好吃就去小吃街轉轉,我好久沒逛街了。”
飯後,周若桐上樓午休去了,雲霄將剩菜全部打包,提着去了書中世界,穆桂英也回穆柯寨,給小肥陽和小肥玉帶去了一些新買的衣服。
書房裡,李裕看着貂蟬問道:
“吃撐了?”
“有點兒,第一次痛恨自己是個小鳥胃,要是飯量大點兒該多好呀。”
小丫頭懊惱的捶着沙發靠背,痛恨自己沒有女皇大人的好胃口。
李裕在她身邊坐下來說道:
“好飯好菜多着呢,不要跟桂英學,適可而止纔有助於養生……當然,等以後咱們去了書中世界,你想怎麼吃都行,一頓吃一隻烤全羊也沒問題。”
小丫頭枕着李裕的肩膀,用腦袋輕輕蹭着李裕的臉頰:
“多謝夫君開導,若是去了書中世界,夫君還會親自下廚給我做吃的嗎?”
“那是肯定的啊,不管去哪,你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小丫頭閉上眼睛,小聲說道:
“纔不會逃嘞,夫君去哪我就去哪。”
聊了會兒天,約莫貂蟬不那麼撐了,李裕領着她下樓,騎着摩托車四處轉了轉,感受被風吹拂的感覺。
等再次回到民宿,周若桐已經起牀,正在整理各種賬單:
“小影發來的一千噸牛肉到港口了,等清關結束,就可以運回來了……這一批肉的數量很多,冷庫那邊要清空,所有肉都要運出去,否則放不下,牛肉容易變質。”
李裕說道:
“近期我讓他們運走,另外找人在冷庫旁邊,再修建一兩座同等規模的冷庫,爭取讓咱們的儲存能力大大提高。”
周若桐答應道:
“可以……度假村快竣工了吧?”
“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了,管道湯池什麼的已經徹底完工……媳婦兒你咋突然問這個了?想去體驗體驗嗎?”
周若桐搖了搖頭:
“裝修殘留太多,現在不適合泡溫泉,再等等吧,快開業時,把湯池和管道都反覆沖洗幾遍。”
“好的!”
傍晚,一家人開車來到市裡,找到了貂蟬說的那家餐廳。
該說不說,環境和裝潢真挺不錯的,菜的味道也好,就是量有點少,吃完之後,幾人又開車去小吃街轉了轉,穆桂英上來就買了個旋風薯塔,一邊吃一邊自拍,打算回去讓李鳳陽看看。
這邊優哉遊哉逛街時,三國世界,三路大軍橫掃幽州,劉虞又是上書彈劾,又是讓劉表劉焉說句公道話。
奈何益州和荊州路途太遠,劉虞派出的使者還沒走出幽州疆域,大半幽州已經被三路大軍給蕩平了。
劉虞號召異族過來抵抗朝廷大軍,但異族的人來了之後,只會要糧食要物資,順便劫掠百姓,根本沒人聽從指揮。
尤其是當宇文成都全殲了一支烏桓騎兵後,所有異族就開始消極抵抗,劉虞讓手下去催促發兵,結果手下被扣留,需要拿糧食布匹才能贖回來。
一直對異族秉承懷柔感化政策的劉虞,大難臨頭卻沒等到異族來相救,反而被異族敲了竹槓。
這事兒傳到長安,百官徹底認清了異族的嘴臉,紛紛上書彈劾劉虞,又在大朝會上,統一了對外作戰的思想。
過去一些懷柔類的政策和律法完全被廢除,大漢對待異族的態度,開始向鐵血、強硬、激進等方面轉進。
爲了恢復幽州的民生,讓百姓對朝廷重建信心,劉協加封衛將軍盧植爲縣侯,命他爲幽州大總管,全面負責幽州的民生、軍事、經濟、文化等領域,並着手遼東的攻略計劃。
可以說,這個命令,讓盧植搖身一變成了幽州王,而盧植又出自范陽盧氏,這麼一來,盧氏一躍成了大漢的一等世家。
盧植當場謝恩,劉協又賞賜了尚方寶劍和一領披風,讓老將軍在幽州放開手腳幹。
幽州沒有拿得出手的世家,劉協打算把盧氏推出來,慢慢將袁氏的風頭搶過去,另外撤掉公孫瓚右北平太守的官職,封爲鮮卑中郎將兼烏桓校尉,全面負責對鮮卑、烏桓等異族的征討。
公孫瓚是個刺頭,一般刺史壓不住他,但盧植不一樣,盧植是他老師,要是這傢伙不聽話,盧植一腳踹他個跟頭,這傢伙還得喊一聲老師踹得好。
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漢,老師願意打你,這是把你當成了自己人。
盧植騎馬從長安出發去幽州時,劉虞已經帶着數十車綾羅綢緞和金器,攜全家老少倉皇向着柳城方向逃竄。
黃忠本要追過去,被宇文成都攔住了。
他覺得讓劉虞多感受一下異族的“友好”和“熱情”,不是壞事兒。
就好像現實世界那些電子寵物,天天說大洋對岸有多好,真正走線去了之後,才發現跟想象中不一樣,爲國人增添了許多笑料。
劉虞天天吵着要感化異族,現在他帶着金珠寶貝和一羣妻妾,一頭扎到異族的地盤上,會遭遇什麼後果可想而知。
這邊開始全面肅清幽州境內的異族時,徐州新任刺史張喜,終於和張郃來到徐州治所郯(tán)縣,見到了等在這裡準備交接的陶謙。
雙方見禮後,說了不少場面話。
整個交接也算順利,雖然徐州本地的刺頭有些不服氣,但陶謙主動配合,再加上張郃來的時候,帶了一萬步兵五千騎兵。
一水兒新式鎧甲的步兵和全甲騎兵,把徐州的土包子們震得外焦裡嫩。
他們本地的軍隊連皮甲都沒普及,沒想到朝廷大軍的已經全面使用鋼甲了。
什麼是差距?這就是了!
原本還想跟張郃別別苗頭的曹豹,一下子變得低眉順眼起來,還打算讓自己閨女嫁給張郃,不過被婉拒了。
張郃一直窩在弘農郡,還沒怎麼帶兵打過仗,他可不願意跟地方豪強牽扯上關係,導致失去在一線作戰的資格。
陶謙交接完畢,便領着倆兒子離開郯縣前往長安,爲了表示誠意,他還打算在路過彭城時,將張昭一家捎到長安,爲朝廷發光發熱。
到了長安,陶謙會擔任三公級的閒職,兩個兒子也會成爲皇帝身邊的郎官,以示恩寵。
就在張喜以爲徐州攻略順利完成第一步時,徐州和兗州交界處,曹操的父親曹嵩帶着妻妾駕車從琅琊郡前往兗州,結果路上遇到了一股流竄的山賊,一行人被劫走,生死不明。
曹操接到消息勃然大怒,準備率兵前往徐州,查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