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揚道:“你未聽懂嗎?我再講一遍好了!”
“不必了!”黃霞忙擺了擺手:“天色已晚,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且先學完下一式的!”張子揚望了望天,想起當日劍宗山上學藝時的情形,忙將靈劍變大,懸於空中。
劍身光芒雖弱,卻也將眼前景物照亮了不少。
“哈哈……”黃霞擡頭望着那把懸空的大劍笑道:“想來你們劍宗山上定是沒有燈的了。”
見到近處光芒大盛,黃霞也不再推託,當即又將第五式教給張子揚。
如今練到第五式時,不但動作複雜了許多,更是要前四式融會貫通連成一氣才行。
張子揚苦思了半天,竟又似那第一式時毫無頭緒了。
黃霞另一邊卻也深思靈心悲咒中的奧妙。
二人便這樣過了一夜,累了時便席地而眠,崑崙山脈之內不但遍佈花草,更是四季如春般氣候宜人,倒也不擔心風寒入體,傷了身子。
第二日,起身之後又繼續互相傳授。
如此竟過了整整七天,二人只是互相傳授技藝,唯一不同的只是一個越學越厲害,另一個卻是越來越頭疼起來。
黃霞在崑崙派內顯然有些地位,每有弟子經過,都被她用言語打發過去。
這幾日,大聖殿的戰事仍不時傳來。只是不知爲何,將蜀國外圍迅速佔領之後,大聖殿居然轉而只圍不攻。
隨着一點點的推進,幽靈騎士們自四面八方幾乎已將整個蜀國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聖殿沒有動靜,崑崙派卻更是安靜得出奇。只派少數老一輩的弟子前去助戰,卻也不急於反攻,反而坐觀大聖殿在外圍漸漸坐大。
“是這樣嗎?”張子揚單掌探出,掌心處紅光大盛,慢慢形成極規則的漩渦形成。
看着那漩渦由小及大,黃霞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想不到你這麼厲害,只幾天的功夫便將摘星手學得差不多了。日後再多在實戰中加以磨鍊了,必可大成!”
張子揚笑着點了點頭。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誇聰明。其實如今他體內真氣充沛,又開了靈竅,對摘星手這類注重內力運轉的武功只需一日便應掌握了的。
只是黃霞卻不清楚,若是曉得了,只怕此番讚歎便不會如此由衷了。
“難怪到處都找尋不到,原來躲在這裡了。”遠遠的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竟然是王小龍的聲音。
三個身影出現在眼前,崑崙三傑大笑着自遠處慢慢走了過來。
三人此刻都摘了面具,現出了本來面目。
那老者居然也與其他崑崙派中前輩一樣,一頭的黃髮黃鬚,只是臉孔卻稍顯瘦長了些,兩隻眼睛也不知如何長的,好像一道彎眉,永遠在笑着一般。
老者身後還跟着兩個人,那年輕的一個麪皮白淨如娃娃一般,一張臉蛋胖乎乎的,兩道黑粗的眉毛在白嘟嘟的臉上猶爲名顯,一看便知是那個王小龍。
另一個卻是棱形的臉孔,麪皮又黑又多皺,好似風化了的古屍一般,只是那雙眼卻是精光四射,頭上兩隻太陽穴高高鼓起,在那張枯骨一般的臉上猶爲明顯。
“老夫崑崙後學劉武!”那老人說完又一指身邊那個枯骨道:“這位是我師弟洛雲,另一位想必不用老夫說,你也知道了吧。”
洛雲只是點點頭,王小龍則羞紅了臉,當日自己亂叫黃霞的名字,結果反倒被對方給道出真名了。
張子揚一一見過三人,這四人雖傷過自己,但卻不像於平那樣,反倒有些好感。
“小兄弟!”劉武說道:“你們劍宗已來了三位八代弟子。不過老夫聽說有九代弟子被大聖殿中人伏擊受了重傷,好像其中便有你的師父呢。”
“師父?”張子揚皺了下眉頭。自己在劍宗只與雷初八等人學過一段入門功夫,難道這幾個人中有人受了重傷?
王小龍又道:“還有十代弟子,聽說有幾個女弟子都破了相了!”
“什麼!”張子揚急道:“他們現在哪裡,快帶我去!”
王小龍一指前方那最高的山峰道:“都在主峰中休養呢。”
張子揚頭也不回,忙駕起靈劍趕了過去。身後只餘下黃霞的怒罵之聲:“果然是個淫賊!”
張子揚聽得真切,不過此時卻也懶得去管他了。
以徐寧的性格,若是知道大聖殿入侵崑崙,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趕過來湊熱鬧的。因此,王小龍說有十代女弟子受傷時,張子揚第一個便想到了她。
剛到那崑崙主峰內,數不清的劍氣竟迎面而來。
張子揚未及落下,召出數十把靈劍抵擋,但對方人數衆多,靈劍只擋了一少部份,大部份劍氣盡數打在了身上。
那些劍氣凌厲之極,竟然能輕易穿透他身上的靈光罩,片刻之間,剛好的身體又再次遭受重創。
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嚴重,鋒利的劍氣切開皮肉,更有幾隻直接從身體裡面穿了過去。
“媽的,你們惹禍了!”居然是石鼕鼕自遠處跑了過來,望了眼地上的張子揚轉身向其他人道:“這小子是劍宗弟子,與鐵雲關係極好呢!早讓你們用裂天掌了,卻偏不聽。”
“師兄,這小子在崑崙主山上亂飛,便是劍宗宗主來了,我們也照殺不誤的啊!”另一個走過來解釋道。其他人忙附喝起來。
“不行!”石鼕鼕望了眼全身都是血的張子揚,皺起了眉頭道:“雖說是這傢伙在崑崙主同內飛空。但鐵雲日後若翻起臉來,家族中的生意少不得要受影響了。”
“依石師兄說,如何是好。”旁邊的人插話道:“這小子鐵定是不行了,劍宗遲早是要知道的。”
“你這蠢蛋!”石鼕鼕狠打了對方一個嘴巴:“如今我們正受困於大聖殿,若是劍宗藉此事撤走了,整個崑崙豈不要危在旦夕了。”
“嗯……”石鼕鼕擡起滿是贅肉的腦袋來,細窄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着圓臉直淌了下來。
好一會兒,才終於一拍手掌,向左右吩咐道:“小五小六,到山下看看有沒有其他人,若沒有,立即挖個坑出來。趙師弟和小八,你們看好山上的動靜,我們這便帶着這小子下去。”
“師兄……”小五小六瞪大了眼睛奇怪道:“挖坑做什麼?崑崙山內可是不許亂動花草的。”
“挖坑當然是要埋人了!”石鼕鼕望了眼地上的張子揚道:“找處偏僻的所在,將他掩埋了。便是日後劍宗查到了,至少我們崑崙也先抵住大聖殿這一劫了。”
“師……師兄!”身後衆人驚道:“他可是還活着呢,我們此刻便埋了他,豈不是……有意害人性命嗎?”
“大家都很清楚!”石鼕鼕長長吁出一口氣來:“這傢伙的傷勢已經沒救了。我們將他埋了倒也省得他多些痛苦。”
衆人還想勸說什麼,都被石鼕鼕制止了。想了一會兒,想是也明白若是張子揚的屍體被劍宗之人找到,崑崙定也難辭其咎,於是也都硬着頭皮擡起張子揚匆匆到了山下。
那邊兩人早已挖好坑了。崑崙主峰只有幾個長老躲在山頂修練,如今劍宗高手趕來,全都相陪去了。這主峰山腳之下,卻當真是不見一個人影。
將張子揚向裡一扔,十幾個人上下其手,剎那間,塵土飛揚,夾帶着花草一併落入張子揚身上。
張子揚受傷之後一切都極清醒,只是身體卻又似當日在吳國之時那般不聽使喚的僵硬起來。
從這些人將自己擡下山,一直到扔入坑內添滿土,全都一清二楚。但卻偏偏做不出任何反應來。
“張子揚!”石鼕鼕望着腳下的土坑,擦了下臉上的汗水,喘着粗氣道:“千萬不要怪兄弟,我本也想與你好好相處的,怪只怪你太笨,偏偏在崑崙山內亂飛。”
石鼕鼕說完,又長長嘆了口氣,這才和衆人又死死的踩了幾下土地,以防爲別人發現,然後師兄弟幾個急匆匆的逃向山上去了。
爲防萬一,石鼕鼕衆人特意將那地挖深了許多,其後又不停的踩實土地,便是活人亦難再逃得出去。
張子揚置身於其中,卻並不覺得如何痛苦,明明一些土壤已滲入口鼻之中,但卻絲毫不覺得呼吸困難。
土地之中似是有什麼東西一樣,正一點點被自己吸入體內,張子揚試着動了下四肢,卻因爲那土壓得太過堅實而無法動彈。
那些東西完全可以浸入到土地之中,不受半點阻礙的氣一樣的流入自己體內。
傷口,正一點點的癒合着,好像死灰復燃一般緩慢卻又極有力地恢復着。
突然,張子揚看到了自己。一個全身赤裸的自己正站在土中。數不清的五彩繽紛的氣體流入那個赤裸的自己體內,然後對方的身體竟也開始漸漸變得五顏六色起來。
那是否自己,若是自己,爲何卻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
那果然不是自己,因爲那人居然笑了起來。
張子揚並沒有笑的意思,但對方卻詭異的笑了笑,然後慢慢向前移動過來。
那感覺卻又好像是自己在移動一樣,但偏偏看着對方的臉孔卻變得越來越大,好像在接近着另一個人一般。
到了近前,對方居然仍沒有停止下來,繼續前進,自己穿過了自己,那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體內的真氣各處慢慢匯聚於氣海之處,隨即開始緩緩轉動起來,那轉動極是有力,沒多久便越來越快,波紋擴散也變得越來越廣,最後終於佈滿了全身。
整個身體,都在轉動……
張子揚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繁星點點,一陣涼風吹過,卻好似柔柳一樣輕拂在身上。
那些星星很奇怪,好像也在不停地轉動着似的,自己的身體竟也似乎在與之同一方向不停轉動一樣,不停地轉動,卻也始終看得到對方。
張子揚深吸一口氣,身邊一切世物剎那間都已瞭然於胸。奇花異草即使是月光暗淡的時候,亦散發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崑崙山!此刻靜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