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哈哈……”苗弒大笑起來:“只不過換了把劍,那小子便成了劍神?宗主莫不是當我等皆爲三歲孩童,天真可欺不成?”
“你是八代弟子?”歐陽天皺起了眉頭,看起來卻好似不認得孔義一樣。
眼神掃視了一下四處之人,這才漸漸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時間雖是不多,但應是沒什麼大礙的。”
孔義又極恭順地道:“弟子不敬,情非得已,才斗膽請祖師爺出關!”
歐陽天忽然摸着腦袋痛苦的慘叫起來:“鄭天揚……果然厲害……”
苗弒與叢白彼此互望了一眼,此時卻都有些進退兩難。
歐陽天行爲舉止完全判若兩人,但若就此走了,卻實在心有不甘。
“啊……”歐陽天發出痛苦之極的吼叫之音。仰起頭,以身體爲中心發出一道白色光柱。
那光柱又快又疾,與苗弒的硬衝不同,竟極整齊的又將山體切出一個大洞來。所過之處,牆壁皆滑若刀切一般。
“叢老!”苗弒咬咬牙:“今日若撤了,只怕此生再無望踏足劍宗一步了,難道主人霸業你我皆無緣相會?”
叢白亦是激起了兇性,怒道:“劍神又如何?今日便真的是劍神,也定要再殺他一回!”
寒光起,以張子揚的目力,竟也完全看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如何出劍的。
叢白連慘都未來得及,胸前已被切開一道拳頭大的血洞。
“啊??”苗弒此時已是發了狂一般,根本不理會身邊叢白毫無還手之力,大喝一聲,重拳已向歐陽天身上攻了過去。
“大家一起上!”其他四個堂主亦受兩個副教主所感染,同時向近處的歐陽天攻了過去。
聶虎的雷劍最先砍中對方。
與之前不同,歐陽天身外金光一閃,居然完全不受半點影響。
山堂堂主李卓翻手一掌,印在對方身上也只是身外的金色光罩一陣波動,仍沒有半點動靜。
而此時,歐陽天的靈劍已向着苗弒的身上衝了過去。
東方漠此時忽然雙手入地,在苗剎身前立即升出數道厚達一尺以上的土牆來。
靈劍破牆而出,絲毫不受半點阻礙,與苗弒的重拳相撞在一起。
“叮??”骨與劍相撞在一處,發出清脆的鳴響。
靈劍剎時被震飛向遠處,而苗弒亦被震得身形向後連退數步,整隻拳頭已是血肉模糊。
“嗯?……”歐陽天皺了下眉頭,卻是李卓身邊的屍王自後面撲上去,死死的抱住了他。
歐陽天體內劍光不住閃出,穿透屍王的身體,但那屍王卻毫無反應的仍死死的緊抱着他,雖受着仙氣護體而無法傷到他,卻也阻住了他的行動。
“兩位尊主,快些逃命吧!”李卓急道:“只怕在下的屍王亦撐不了多久的。”
李卓話音剛落,天靈堂主謝運的身子一軟,竟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若是旁人看來,只道是他嚇暈過去或是不知被誰幹掉了呢。
只有張子揚等天眼已開的,纔看得到,謝運身體處忽的升起一道虛影,緩緩向着頭頂處那歐陽天之劍破天的大洞飛去。
歐陽天雖身不能動,但頭頂仍飛出一道劍光。
謝運慘叫一聲,聲音由近到遠,顯然仍是挺住了繼續向上逃走。
“惡賊哪裡走?”張子揚怪喝一聲,駕起靈劍亦飛身追了上去。
此時已顧不得孔義是否會出手了。如今只能賭這一局,賭孔義在這所謂的劍神面前不敢胡亂出手。
而自己身爲劍宗弟子,那劍神想是不會太過在意的。
“啊??”身後歐陽天的吼聲傳入耳中,張子揚剛追到一半,眼看着正要將對方追到手中時,只覺得胸前一痛,一道劍光已破體而出,隨即追上前方的謝運,直盯在對方頭上。
再低下頭去看時,只見胸前開了一個血洞,再加上後背的傷,此時血流不止,已將周身上下都染得通紅一片。
腦中一陣模糊,險些就此摔了下去。
此時走不成,便真的永遠也走不成了。
張子揚知道若此時掉下去,絕不會似當年在妖穴中那般幸運。
當即強留心中一點靈智,拼盡了全力地向上急飛。
前方的謝運晃了兩下,身子突然一軟,自頭頂處掉落下來。
他雖是靈體,但靈劍卻也是靈氣聚合所生,這一下直中頭部,着實傷得不輕。
魂魄乃爲虛體,要害並非在腦中。但頭部亦是十分重要所在,中劍之後靈體急速下落,輕飄飄的到了張子揚身前才勉強停下來。
“救我……”謝運沉聲道:“我借你些靈力,你……帶我出去!”
張子揚苦笑了下,卻仍是帶着對方向上衝出去。
此時他連自保尚且不易,哪裡會想到要幫對方。只是那傢伙卻在自己頭頂之處,而這條路亦只容得下一人,卻是不得不順勢將其一併帶上去的。
好在對方不過是靈體,輕得與羽毛無異,張子揚託着謝運不斷向上飛去。
謝運果然將靈力源源不斷的輸入張子揚體內。
不過張子揚此時最缺的卻不是靈力,而是體內的血。
血已流得太多。他又不懂點穴之法,雖是短短一段路程,飛起來卻似永無盡頭一般。
“只差一點了!”謝運發覺張子揚雙眼微閉,似要就此昏睡過去,忙急喊道:“再使些力,只要出得這後山,我便有辦法救你了。”
張子揚纔不會信他所說,不過亦多虧了他口中喊叫,才使得自己不至於就此沉睡過去。
一丈?還是兩丈?張子揚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前方隱隱約約已見星空璀璨,身體卻已經完全不再受自己控制一般。
“轟??”身下一聲悶響。巨大的衝力撞了上來。
被一隻土塊託着,聶虎與李卓後來居上,只一下便將張子揚連着謝運撞得飛出了洞口。
張子揚在空中連翻了幾下,重重摔在地上。
“這邊有人自天下掉下來了!”身邊突然有人大叫起來。
此時雖有些意識,但身體卻已完全不聽使喚,根本不受控制。
只見隱隱站着三四個人,身着一身淡藍短袍,腰間胯着一把長劍,卻又不似五行教中人。
“什麼天上,除了劍宗弟子外,哪有會飛天的?”不一會兒,遠處又跑來兩個人,見狀蹲下仔細察看了一番。
“看來是劍宗的弟子,不過傷成這樣,必死無疑了!”其中一個回過頭向其他人說道。
“五行教妖人正爲禍天下,我們不能在此浪費時間。走??”爲首的那個大喊一聲。轉身向遠處跑去。
“但此人……”其中一個弟子顯得有些猶豫。
其他人笑道:“沒聽長老說他必死無疑了嗎?倒不如一刀幫他痛快了事算了。”
衆人剛笑完,立即便有人喝罵道:“笨蛋,若讓人劍宗發現此人身上有我們天下盟的劍傷,便麻煩大了。快些走,莫再多話!”
衆人吵鬧了一陣,最後終於不再理會張子揚,轉身繼續在劍宗後山內搜索。
沒過多久,又依次過來一批人。
這次卻又是天鷹幫衆。
與之前天下盟一樣,見他傷重,既不想帶上他受拖累,又不敢殺了他免得引起劍宗懷疑,只好放任不管。
“哈哈……”謝運在一邊笑道:“想不到劍宗自命爲天下正義之師,爲天下主持公道。如今卻也會淪落至此。”
張子揚冷笑一下,雖是身上傷重,不過口中卻也還能說得出話來:“閣下貴爲堂主,如今卻是也不比我強出多少。”
“不錯!”謝運長嘆一聲:“我還未滿月,便被師父殺了,然後浸在血池中習練陰靈密法,行鬼仙之道。本以爲此生定會似藍權尊主那般長生不老。沒想到,那靈劍居然會這麼厲害……”
“你知道淨域嗎?”張子揚望着滿天星斗,忽然覺得對方竟也十分可悲:“人人心中都會有一塊淨域。因爲那是不會與任何分享的存在,所以纔會被稱作淨域。在那裡,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最希望得到的世界。”
“若是有得選擇……我希望自己能投胎爲人。好好體驗一下七情六慾,男歡女愛!”謝運說完竟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是靈體,死在陽間便會煙消雲散,永不超生!?你呢,你的淨域是什麼……”
張子揚笑了笑,天下的星好多,好亮。似乎逝去的人們真的便在那上面望着自己一樣。
“我現在最想的,便是去崑崙……”
崑崙!
大聖殿來得快,去得也快。
剛剛還拼得你死我活,轉眼間,兩方已達成共識,互不侵犯。
於是滿山的花兒又開始重新綻放。
每年的七月,最是茂盛。香氣散發出來,飄得山裡山外都似是帶着些醉人之意。
七月剛剛過去,旭日初昇。
窗外,一片幽蘭依然還有些倦戀,合着陽光一起,散發出浸人心肺的暗香不肯離去。
張子蘭推開窗,那陽光與香氣便迫不及待的涌進來,剎時佔滿了整個房間。
又是一年!
那個人仍沒有來。
到了午時,花,便會慢慢老去。
然後,又是一年!
她幽怨的輕嘆一聲,似是也開始感嘆歲月無情,永不停歇。
然後,在遠遠的那株高樹上。
她便看到了張子揚!
一個滿身是血,如在刀山上滾過來的惡鬼。
那隻周身血污的“惡鬼”號咧開嘴,竟開心的笑了起來。
她也跟着笑了,眼中漸漸溼潤。
微風吹過,帶起一陣花香漫天飛舞。
蘭花輕搖着身軀,在兩個人中間開心的擺動。
似乎,它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