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就遇上了安妙、安瀾,我的兩個嫡妹。
兩人燙着當下最時髦的波浪卷,身上噴着舶來香水。故意擋住我的去路。
“見到我們連招呼都不打了嗎?庶姐。”安妙撥弄着新燙的捲髮,語意不善。
我目不斜視從她們身邊繞過。
安瀾不依不饒地叫了起來,“站住!現在派頭真是大了,不過是給老男人當姨太,有什麼好神氣的?”
腳步停下,我轉身睨着她們微微一笑,“做妾又如何?總好過有人眼巴巴湊上去想要做妾,都沒人肯要!”
“你敢胡說!”姐妹兩人同時變了臉色,安瀾性子急擡手就朝我打來。
我握住她打來的手,“妹妹何必這麼氣急敗壞,莫非被我說中了?”
安瀾臉色發青,“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沒有活膩,只是不再是任你們欺凌的安佳言。”我扔開她的手。
姐妹兩人驚怒盯着我,身後傳來磁啞熟悉的嗓音,“好生熱鬧,幾位妹妹都在這。聊什麼聊得這樣投入?”
身子頓時一僵,沒想到在這也會遇上葉凌雲。
兩姐妹換上笑顏,親暱至極地圍了上去,“葉表哥你終於來了!”
葉凌雲曾也是安佳言暗中傾慕的人,礙於自己身份低微,她從沒敢在葉凌雲的面前出現過。
“這位是?”他注意到了我。
安妙冷哼一聲,不在乎道:“這位是安家的庶女,以前一直養在鄉下,粗鄙又無禮。表哥別過問她了!”
安瀾趕緊補充:“她馬上就要給督軍做姨太了,也不會在安家待多久。”
葉凌雲盯着那抹纖細瘦弱的背影,總有幾分眼熟。
安家兩姐妹的話反而勾起了他的興趣,“安家還有一位小姐?她叫什麼?”
安瀾,安妙很不想提及我,半晌,安瀾才叫嚷:“安佳言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們在說話,還不快點過來!”
聽到相似的名字,葉凌雲眼中
劃過痛色,時至今日他仍是不敢相信許嘉言已經死了,魂飛魄散了。
他買通過沈家下人打聽過現在的少奶奶性情大變,脾氣古怪,看什麼東西都不順眼,最重要的是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嘉言寧可逃到南京也要保住肚中的孩子,怎麼會輕易就流產了?
他現在敢肯定活在沈家的人絕不是許嘉言,她的軀體已竟被那個女人奪去。
我站在原地未動,眼前出現一雙黑色皮鞋,葉凌雲主動走到我的面前。
“我也是你的表哥,不要害怕!”他低醇磁啞的嗓音聽得安瀾、安妙臉紅心跳,我卻越發認定他是個風流多情,不可靠的人。
葉凌雲心思細密,遮遮掩掩反而會讓他懷疑,我索性擡起臉。他盯着我的面容,眸中閃過驚豔,接下來便是震驚。
這張臉與故去的嘉言實在太像了!
在她們憤恨的目光中,我喚了他一聲,“葉表哥。”
民國政府已頒佈法令,不許近親結婚。她們的擔心實在多餘。
葉凌雲從震驚中回過神,仍是風流瀟灑的姿態,“你與我相識的一位故人很像,不止容貌,還有氣度。”
此言一出,兩姐妹心都提了起來,看我的目光帶毒。
因爲葉凌雲的到來,安家晚上設了宴,宴會上歡聲笑語,我靜默坐在一旁聽着,安家刁鑽的兩姐妹也被葉凌雲哄得暈頭轉向,不得不說他是個風月場的高手,情商極高。
這樣的人卻不是我喜歡的。
忽然間葉凌雲將目光移到我的身上,話題也變了,“聽說姨夫要將佳言送去給督軍做姨太?”
安必華臉色不變道:“我確實有這個打算,她十六歲年紀不小了!再晚點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這是佳言的意思?”
安必華抽了抽嘴角,“嫁給督軍是她自己的意思,在安家享福這麼多年,她也不願低嫁了吃苦受罪。”
我冷不丁開口:“這不是我的意
思,我還沒見過那督軍一面。”
安必華咳嗽起來,滿屋子人盯着我,眼神中都有責怪。
“我這還不是爲了你好!你庶出的身份,不去當姨太太,難道要嫁給做苦力的?督軍都說了,只要你能生下兒子,就擡你爲平妻。督軍鍾情於你,纔會說這樣的話,佳言你要惜福,別眼高於頂。”安必華敲着手裡的柺杖,一頓訓喝。
對安家人的不要臉,吹牛皮,我有了新的認識。
還沒見面的人,到了他的嘴裡就變爲了“鍾情於我”。說白了是捨不得將嫡女送去做小。
葉凌雲靠在沙發間,皺了皺眉頭,“督軍五十多了有七八房姨太,佳言嫁過去並不合適……另外這位錢督軍在北平任職期間貪扣了不少軍餉,一旦被查出來,說不定要吃槍子。”
我嫁過去沒成闊太太反成寡婦,那就有意思了!
也許是這張臉讓葉凌雲有熟悉的感覺,他一直話裡話外幫着我。
這番話讓安必華臉色暗沉,“明天我帶她去退親就是了。”
聽到安必華說會去退親,葉凌雲喝了口茶後起身,“時間不早,我來北平還有其他正事就不多打擾了!”
一家人起身送他,安瀾安妙顯得格外戀戀不捨。
他站在門口,對我挑眉,“佳言妹妹不送我嗎?”
安必華看了我一眼讓我過去。
我跟着葉凌雲走到安家大門前,他突然摟住我的腰一轉,將我抵在牆上。
“我這樣幫你,你打算如何謝我?”
盯着他輕佻幾分邪氣的笑,我忽然想起另一個人。那個人的笑更冷酷強硬,不容任何人拒絕。
他作勢就要吻下,我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這人的風流品行從沒有改過!不管對誰都動手動腳。
“你想害死我,你就輕薄吧!”
腰間的手鬆開,桃花眸噙笑:“你和她一樣開不得玩笑。我還會再來安家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