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衆人的面,徐靖一肚子的話不便說出口,就這麼看着趙夕顏。
戶部尚書厚着臉皮,咳嗽一聲打斷帝后的對視,煞風景地問道:「臣斗膽,和皇后娘娘說一聲。李將軍要領一萬士兵去剿匪,至少也得準備三十萬兩軍餉。不知內務府什麼時候能將銀子撥到戶部?」
趙夕顏看蘇太后一眼,待蘇太后點頭示意後,才應道:「明日我召內務府總管前來,將此事說明白。之後,戶部便可派人去內務府。」
戶部尚書按捺着心裡的激動之情,躬身一拜:「皇后娘娘賢明大度,以朝堂江山爲重,臣代戶部上下謝過皇后娘娘。」
李驍也立刻拱手謝恩:「皇后娘娘慷慨解囊,將內務府的銀子撥做軍餉。末將代猛虎營的將士謝皇后娘娘。」
趙夕顏目光掠過兩人,聲音溫潤悅耳:「楊大人李將軍請起身。大晉江山安穩,需要文臣武將同心協力。我這個做皇后的,所能做的,也只這些罷了,且也是我應該做的。你們這般鄭重其事地道謝,倒令我汗顏了。」
蘇太后一直有賢良之名。眼前的趙皇后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可見,老天爺眷顧垂憐大晉。 щщщ⊕т tκa n⊕C〇
戶部尚書和李驍各自心頭滾燙地謝恩起身。
徐靖低聲道:「月牙兒,這次委屈你了。以後,我一定給你補上。」.
趙夕顏微微一笑:「夫妻一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這麼說,是要和我分個清楚明白麼?」
這也就是在衆人面前。若是換在私底下,趙夕顏早就一個白眼飛過來了。
徐靖心裡熱乎乎的,衝趙夕顏笑了一笑,不再多言。轉而對李驍道:「軍餉有了,我要你在三天後啓程,去將太原郡裡所有流匪剿得乾乾淨淨。」
「李驍,這是朕登基後第一次出兵,天底下的百姓都看着。這一仗,你不但要勝,還要勝得乾淨利落。」
李驍熱血沸騰,拱手大聲應道:「末將絕不負皇上厚望!」
士爲知己者死。身爲武將,遇到了全心信任重用自己的天子,那真是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徐靖伸手扶起李驍,語氣又放緩了幾分:「目標是這個目標,不過,真正行軍打仗,不能貪功冒進。還有,一定要保重自己,要全須全尾地回來。到時候,朕親自給你設慶功宴,親自爲你斟酒。」
李驍心情激盪,眼睛都紅了:「是,皇上的囑咐,末將都記下了。」
別說年近三旬的高望羨慕眼紅,就連五旬的定國公世子馮遠,看着這一幕也有些眼熱。
徐靖給李驍鼓勁,也沒忘了馮遠高望兩人,轉頭對他們笑道:「這回你們讓一讓李驍。他初來乍到,總得打一場勝仗,才能服衆。以後少不得你們出征的機會。」
「你們都是大晉的肱股棟樑。朕盼着你們齊心合力,一起爲大晉朝堂和萬千黎民效力。」
天子這般張口安撫,馮遠和高望還有什麼可說的?
兩人一同抱拳,高聲應道:「末將願爲皇上效犬馬之力,爲大晉鞠躬盡瘁。」
徐靖咧嘴笑道:「可別說鞠躬盡瘁,這話不太吉利。朕不要你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朕要你們都好好活着,過個幾十載,平安告老致仕,就像馮老將軍一樣。」
衆臣一一告退離去。徐靖親自送心腹愛將們出福佑殿,令將軍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蘇太后看在眼裡,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
徐靖或有這樣那樣的不足,卻有成爲明君最重要的特質。憐惜百姓,愛惜臣子。
能做到這兩條,就已經是個優秀的皇帝了。
不擅政務,倒在其次。朝中這麼多牛馬……不對,是這麼臣子,拿來用就是了。
「春
生,你今日做得很對。」蘇太后笑着贊徐靖:「對馮將軍和高將軍,要安撫拉攏。鐵衛營和驍騎營,都是拱衛京城的精銳軍隊。猛虎營組建了才一年多,論戰力論聲望,其實都不及前兩者。李驍更是年輕資歷淺,你扶一扶李驍,讓軍中三方鼎立。」
徐靖目光閃動,雄心勃勃地接過話茬:「不止三方鼎立,還有宮中禁衛。陶將軍忠心不二,是可用之人。二姐夫朱鎮川也是可信之人。我要他們兩人領出一支可用的禁衛軍。」
年輕的天子,雄心勃勃,目光熠熠。
蘇太后的腦海中,閃過一張病弱蒼白的臉,心尖有些酸。
竣兒,你看見了麼?
這是你親自爲大晉挑選的繼承人。
你在天上好好看着,看他如何收攏朝臣,如何力挽狂瀾,讓大晉百姓安居樂業,讓大晉江山永固。
「好,不管你做什麼,哀家都支持你。」蘇太后凝望着徐靖,柔聲道:「天這麼晚了,有奏摺也別看了,早些去安寢。」
親孃對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徐靖心裡感動,連連點頭應下,轉頭對趙夕顏道:「我們一同送娘娘回仁壽宮。」
趙夕顏笑着應一聲。
蘇太后捨不得小夫妻兩個來回折騰:「哀家身邊這麼多人,哪裡要你們送。你們早些回去歇着。」
小夫妻兩個執意要送,蘇太后勸不動,也只得笑着領受這份好意。
冬夜的寒風中,徐靖趙夕顏送蘇太后回宮,然後攜手回椒房殿。
一陣寒風拂面而來。
趙夕顏有些涼意,旋即肩頭處一熱,落入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中。
趙夕顏有些羞窘,飛速轉頭嗔道:「快鬆手,也不怕人笑話。」
小夫妻兩個親密恩愛,多在私下裡。現在一堆宮人跟着,還有諸多禁衛跟隨。帝后兩人摟摟抱抱的,實在不成體統。
徐靖不肯鬆手,甚至摟得更緊了些,衝趙夕顏咧嘴一笑:「我就要這麼摟着你。」
徐靖耍賴皮的時候,趙夕顏也拿他沒法子。推了幾下,總是推不開他,也只得隨他了。
徐靖腿長胳膊長,這麼將她攬在懷裡,還能走得輕鬆自若,半點不彆扭。
趙夕顏原本有些寒意,此時被他的體溫包圍,身體熱烘烘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