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子上停止旋轉的陀螺，李紹安是真的要瘋了。
客人還想說點什麼，這邊剛張嘴，李紹安就給攔住了：“哎！！！停停停停停！我不想再聽你給我解釋那麼多了，麻煩你乾脆點，就直接教我怎麼分辨真假就好了？OK？”
客人聞言微微一皺眉，似乎還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可他哪裡知道現在李紹安是真的快要瘋掉了。
一會說行，行也不行，一會又說不行，不行也行。
到底要鬧哪樣啊。
如果這是夢境，那就給我圖騰啊，如果這不是夢境，那就直接說怎麼分辨不就好了，幹嘛說這麼多呢？
李紹安心裡意見很大，不過沒有都表現出來。
客人也感受到了，他說道：“深源記憶映射的確可以通過自我暗示或者自我催眠的方式進行反向的判定，但是虛幻空間本身是由多元深源記憶映射交織重疊而成的，也就意味着你並不能確定你所看到的東西它就是它應該有的樣子，可能它只是你平素沒有注意到的細節，而確是別人有意虛幻出來的假象。”
李紹安撲克臉一張，大概覺得面前這位仁兄真的很難溝通。
‘我剛纔說的不夠清楚嗎？’李紹安心中暗忖，非常的無語。
見發飆也沒效果，李紹安只好耐着性子恭謹的問道：“那到底該如何辨識真假呢？”
客人輕輕一笑：“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找到一面鏡子即可！”
鏡子？
李紹安愣住了：“就這麼簡單？”
客人很鎮定的點頭道：“對，就這麼簡單。”
“那你剛纔還……”李紹安差點跳腳，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我剛纔還什麼？”客人故作不解。
李紹安心中暗翻白眼：‘那你剛纔還廢什麼話呢……’
“額，沒什麼，那……這也太簡單了，不過……上哪去找鏡子啊？”李紹安看了看周圍，四周空空蕩蕩，別說鏡子了，連根草都看不見。
客人卻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摸出了一面鏡子放在了李紹安面前，而且不是手持的梳妝鏡，而是一面等身的，常在服裝店裡看到的那種試衣鏡。
這麼大個的東西突然冒出來着實嚇了李紹安一跳。
心說這客人怎麼跟《東成西就》裡張曼玉扮演的國師似的？該不會身上還帶着無敵毒黃蜂吧？
想到這李紹安突然感覺自己的想法最近怎麼變得這麼跳躍了？難道說這深源記憶映射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不成？
哎，不管了。
甩開亂七八糟的想法，李紹安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半天后，差點就說出那句經典臺詞：“唔，還是這麼帥了。”
客人走到李紹安身邊問道：“看出什麼來了嗎？”
李紹安確實很想說那句臺詞，不過這和他素來嚴肅、謹慎的形象完全不符，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皺着眉，手貼在微微發冷的鏡面上說道：“沒有……這不就是一面普通的鏡子嗎？”
客人也走進了鏡面，他說道：“集中注意力，現在我要教給你的就是這分辨真假的難點所在了。”
“唔……”李紹安照做了，他看了看鏡子裡自己身後的客人，隨即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可是看了許久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但就在這個時候，客人說了句：“回頭看看。”
李紹安聞言自然的回頭，結果不回頭不要緊，一回頭簡直驚呆了。
因爲就在他回過頭的瞬間，大腦嗡的一聲好像受到了某種劇烈的衝擊，不但李紹安感覺上有些天旋地轉，身體也陣陣的失衡，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去。
不過李紹安還是挺住了，同時他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真正完成回頭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
鏡子仍在面前，只是客人從剛纔的左邊移動到了右邊。
“咦？”李紹安緩了一陣後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最開始只是注意到鏡子裡的客人方向變了，可現在他注意到自己之前貼在鏡子上的手也也變了。
之前是右手，可現在是左手！
左手！！！！
這？！！！
驚疑不定的李紹安急忙回身想要問個明白。
卻發現客人不見了，整個世界都黑暗下來。
“你已經發現了虛幻空間中最致命的缺陷，整個由深源記憶映射交織重疊而成的虛幻空間雖然幾近完美，卻無法穩定的呈現鏡面本身的現實存在狀態，這是我們每個人，或者說每個注意過鏡子裡的自己的人都會形成的心理暗示！這些心理暗示不受任何人的本我意志左右，它也就是每個人在虛幻空間中所擁有的唯一圖騰！但是……你要記住，在任何時候，一個完整的虛幻空間被組建完成後，組建者的深源記憶映射都會刻意掩蓋這一缺陷，也就意味着，你想要尋找到一面讓你清醒過來的鏡子並沒有那麼簡單！它不是單純的，存在於某個普通場景內的東西，你甚至陷入其中後記憶本身會不斷暗示你，讓你忽略這一關鍵因素，因此，你必須從這一刻開始在心底深處立一面鏡子，這是靈性的，無法被任何力量左右和污染圖騰！有了它，你就不用再擔心被人欺騙和利用了。”
客人的話從四面八方涌來。
李紹安聽得真切，他也慢慢領會到這其中的深意所在。
只是如何在心底立一面鏡子……這種事怕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領會的。
“那現在……我已經醒來了嗎？”
客人沒有回答，周圍的黑暗仍在。
“喂，你能聽到嗎？”
沙沙沙……
什麼聲音？
“喂？！！！你還在嗎？”李紹安皺起眉，他感到自己好像並不是站着的，而是躺在一個封閉而狹小的空間內的。
周圍的環境很滯悶，還能嗅到一股奇怪的，類似腐爛木頭散發的氣息。
李紹安下意識的擡起手，卻覺得手腳都很僵硬，而且隨之而來的還有心口和腹部的痛苦。
“喂！！！”
但李紹安還是儘可能的發出聲音，並用力的用手想要撐開這個狹小的空間。
手貼上了空間的邊際，觸手質感果然是木頭。
“這……”李紹安慌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結果：“喂！你們是打算活埋我嗎？！我還沒死呢！！！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周圍的沙沙聲停下了。
李紹安心裡稍定。
隨後不久聽到有人落下來踩在泥土上的沉悶聲響。
“是哪一個詐屍了？”那聲音很奇怪，不過還好是中文，李紹安聽到後就高興了：“我！！我還沒死啊！求求你們！不要急着活埋我啊！有事好商量！”
“咦？還真有沒死透的……嘖，麻煩……小四，把槍遞給我，我讓他消停點。”
李紹安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啥玩意？！！！！”
……
又是一年除夕夜，這天下着小雪，夜色濛濛，北風凜冽，吹得人瑟瑟發抖。
這本該是遊子歸鄉，闔家團圓的時候，卻有一羣人正準備離開故土。
黑暗中一輛又一輛車駛入機場，大量的貨物被卸下裝上飛機。
遊格格穿的很少，她站在飛機不遠處，身後有王衝爲他撐傘。
站了一會，遊格格問：“去年除夕的時候，我記得我還準備了不少紅包，今年卻見不到那麼熱鬧的場景了。”
王衝會意，他低聲道：“您指的是趙傑他們？”
“嗯……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艾魯伯住的還舒服嗎。”
王衝微微一笑：“先生變了。”
“嗯？”遊格格回頭看了眼王衝。
王衝道：“若在以前，先生肯定不會爲了這些人浪費時間……可是這一次，先生不但爲他們準備了這樣好的後路，還不惜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和資源……實在是……令人有些感慨。”
遊格格也笑了，不過笑的有些冷。
“你是說……我的心變軟了是嗎？”
王衝一震，忙道：“學生妄言了，先生勿怪。”
“呵……”遊格格又轉回身去，她看着最後一輛車駛入機場然後說道：“我是變了，不過不是變得心軟了，而是不再像當初那般急於求成了……”
王衝不解，眉頭鎖的很深。
“學生實在困惑，還望先生指點迷津。”
遊格格沉吟一陣後說道：“以前，我以爲只要毀掉中央大垂降，毀掉人類賴以生存的數序網絡結構就足以毀滅整個人類現有文明結構……可是真當我進入中央大垂降之後我才發現……那是一片汪洋大海，它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被毀掉，而且……就算我們真的做到了，人類也依然可以憑藉與神啓族的盟約重新構建新的文明結構……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們都輸了。”
王衝聽罷，眉頭的鎖沒有解開，他問道：“那先生現在帶着我們重返地球……又是爲了什麼？”
遊格格微微一笑，笑容頗爲耐人尋味。
她擡起手呵了口氣然後搓了搓，接着舒緩下冰冷的俏臉繼續道：“因爲我找到了真相，找到了真正可以將整個世界帶進終焉之局的真相。”
王衝似懂非懂，他雖然知道遊格格最近這一年來的全部佈局，卻仍未看透這些佈局背後的深意。
就比如她在別墅裡的那場戲，以及那場戲結束後，放走的那個變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