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歷116年1月1號
“草!什麼意思啊?啊?說好的100塞恩一趟,這尼瑪……送到了就砍了一半?”黑瘦的漢子罵罵咧咧的。
付錢的人坐在那一動沒動。
黑瘦漢子把桌子一拍:“喂!尼瑪的聾了是不是?”
這一巴掌拍的極響,木頭做的桌子當場就散了。
付錢的人還是沒動,可是他手下的人都站起來了。
黑瘦漢子眼神瞬間變冷,下意識的護着身後的小個子往後退,同時喝道:“幹嘛呢?想嚇唬你黑哥?”
這時付錢的人才開口道:“當初約定是100塞恩不假,可是讓你下午三點鐘送過來,你卻足足晚了半個小時,這筆賬該怎麼算呢?”
黑瘦漢子一聽這話不樂意了:“草!你以爲老子樂意啊!那羣狗日的仲裁者整天蹲在港口那瞅着,要不是我足夠機靈,你連東西可能都見不到!”
付錢的人冷冷一笑:“哦?那……我還得好好的謝謝你是不是?”
說罷他擡起了頭,露出一張沒有口鼻的金屬面孔。
黑瘦漢子一看情勢不對了,便咧着嘴笑道:“那個,行吧,謝謝就不用了,五十就五十,咱們細水長流,以後還有合作機會不是嗎?”
付錢的人不屑的冷哼一聲,但也沒有再爲難他。
……
從陰暗的巷子裡出來,黑瘦漢子把兜帽戴上了,然後轉身把錢交給身後的小個子道:“來,拿着。”
小個子一愣,連忙把錢往回推,並且不斷搖頭。
黑瘦漢子見狀反而不高興了,他蹲下來道:“行了,這是你應得的!”說着就把錢強行塞到了小個子手裡。
小個子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錢,猶豫了一陣後開口道:“一人一半……也是說好的。”說着他又把其中的三枚交還給黑瘦漢子,並且這一次他激活了硬幣的接觸核心。
黑瘦漢子還沒反應過來,錢就已經計入他的個人賬戶了。
“這……”黑瘦漢子有點無語,但也沒辦法了,他笑着摸了摸小個子的頭道:“我請你吃頓飯吧?”
小個子這次沒有拒絕,他笑着點點頭。
“嗯。”
……
兩人逐漸走遠,不遠處樓頂上的黑衣女人問身邊人道:“就這倆?”
“嗯,大的叫王萌,C級臨時居民,有過多次非法攜帶違禁品的前科,不過大都是些小東西,罰點錢,關一陣子就出來了……”
“那小的呢?”
“小的叫張毅,剛通過申請的C級臨時居民,底子很乾淨,但經過這事後……怕以後都很難再獲取正式的居民身份憑證了。”
“唔……”
女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回去吧。”他淡淡的說道。
“回去?喂,這可是基底原液……”
“走了。”他頭也沒回的就下樓去了。
“喂!”美女發飆了也沒用,可是她一個人也沒辦法處理這件事,只好氣哼哼的離開了。
……
夜。
回到港口附近,小個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張看似稚嫩,實則飽經風霜的臉。
他之所以身軀幼小不是因爲他年紀小,而是因爲只有孩子的身軀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
“張毅!”
身後有人喊。
張毅回過頭的時候,那人已經跑到他面前了。
“給!你要的東西!”漂亮的姑娘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看來一路都沒停歇。
張毅一怔,接過那本書後問道:“你……就這麼一路跑過來的?”
姑娘嘿嘿一笑:“吶,多運動纔好嘛!”
張毅低頭一看,姑娘的鞋子已經不再發光了。
他擡手握住姑娘的手腕,跟着一筆交易就完成了。
姑娘一呆,隨後皺眉道:“我不要你的錢!”
張毅笑了:“我知道!但這錢不是買你的書,而是想送雙鞋子給你。”
姑娘愣住了,隨後臉上一紅,有點害羞的低下頭道:“那……我請你……”
“不用了,我吃過飯了,謝謝你的書,我先回去了。”張毅臉上的笑存在的極爲短暫,他又恢復到之前那種冷冰冰的樣子了。
看着張毅離去的背影,姑娘一撇嘴,狠狠的跺了跺腳:“哼!笨蛋!”
……
拿着書,張毅一路腳步輕快的往家走去。
他住的地方位於港口倉庫旁邊,是一處廢棄待拆除的檢驗站,那地方看着就像一個金屬怪獸的大嘴,不但呲着牙,而且烏漆嘛黑的,看着非常瘮人。
但對於很多類似張毅這樣剛剛獲得C級臨時居民身份的人來說,那就是家。
……
“喂!別走啊!觀光列車的服務生啊!這麼好的差事你都不幹啊!”
剛到入口附近,張毅就聽到那聒噪的聲音。
回頭一看,尖嘴猴腮的傢伙又在騙小姑娘了。
好在這一次有知道內情的人早早的把那姑娘拉走了,否則……
“草!愛幹不幹!就你那胸平的跟菜板似的!還真當自己是個香餑餑了!”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指的大概就是這位騙子了。
而那姑娘還沒走遠,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撿起身旁的一塊礦渣就砸向了那騙子,並咒罵道:“去死吧!”
騙子雖然躲開了,卻一個沒注意從臺上摔下來,那場景看着格外狼狽,周圍人都笑起來。
包括張毅。
等到騙子爬起來的時候,姑娘早就走遠了。
張毅收起笑容,準備回家。
可是騙子卻突然攔住了他,並說道:“哎哎哎!張毅!上次我問你的事你想清楚沒有啊?”
上次?
張毅眼神一冷,但臉上帶笑的問道:“上次?上次是哪次?”
“哎?你別跟我裝糊塗啊!就是我出面介紹你妹妹去列車上當服務生的事啊!”
張毅不笑了,他的眼睛也開始泛起藍光。
騙子一驚,趕緊解釋道:“哎哎哎!我沒別的意思,這不是看你們兄妹可憐嘛!再說了,我給你妹妹介紹的肯定不是那種工作啦!對不對?”
張毅卻完全不信眼前這個傢伙,他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雖然看着是個人畜無害的小丑,但背地裡,他乾的那些壞事簡直令人髮指。
“不需要。”張毅回答的很乾脆,他推開騙子的手,走進了生鏽的電梯。
騙子先是一愣,隨後笑道:“哎!不着急!你再想想啊!啊?想好了隨時來找我!”
張毅權當沒聽見。
等到張毅的身影消失了,騙子露出陰險的笑容,他扶了扶帽子,然後又轉過身把目光投向人羣,當他發現一個新的目標後,立馬笑容可掬的湊上前去道:“那個,姑娘,我這有份工作你要不要試試?”
……
廢棄檢驗站的主體結構位於港口的最下層,緊挨着地下運輸網絡。
這裡原本裝有上千組檢驗設備,但檢驗站被廢棄後,設備都已經被移走了,現在這裡就像一頭巨獸死後留下的殘骸,成了衆多後來者的安身之所。
乘坐電梯回家的路上,電梯上陸陸續續又上來不少人。
他們都穿着和張毅一樣的風衣,而且還戴着面具。
這些人之所以如此神秘,是因爲他們既不是自由民,也沒有臨時居住許可,是各大穹頂內都存在的一批無身份“寄居者”。
要問這些人是怎麼產生的。
答案說起來可能就比較複雜了……有些“寄居者”是脫離自由民營地後通過申請獲取臨時居住許可期間犯罪被終身剝奪居住許可的,有些則是被自由民或者擁有臨時居住許可的人拋起在這裡的,還有一些就比較特殊了……
他們是最初的“寄居者”,是光榮共和國成立之前就存在的。
不過他們並不是帝國末裔,而是圖拉雅事件結束後遺留下的複製人……他們原本是作爲上層結構的儲備物製造出來的,但在圖拉雅事件徹底爆發後,這些人就被當做污點,要麼被強制處理……要麼就成了寄居者,只能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夾縫裡。
雖然以前也有人道主義者向最高議院申請給予這些人以妥善安置,可是沒等最高議院把這一申請接收處理,這些人中的一些激進分子就率先採取行動,並造成了包括多名仲裁執行官在內的共計一百五十六人的死亡,傷及普通居民更是多達上千。
這次事情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爲他們發生了。
畢竟大家都清楚,這些人無法正常生育,而且壽命一般都只有五到十年,所以只要等一等……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張毅每次想到這句話就感覺特別有意思。
但他卻記不得是誰當着他面說出這番高論的了。
電梯繼續下降,當來到地下七十五層的時候,電梯裡就只剩下張毅和一個看着很苗條的“寄居者”了。
他從一上電梯就靠着入口的位置,而且時不時的還會劇烈的咳嗽,像是生了重病。
在這種地方,生病基本等於死亡。
所以張毅很早以前就將身體的大部分改造成機械義體,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是不用擔心疾病。
可如果是一些特殊的,比如危及心臟和大腦的疾病,張毅還是會有所警惕的。
於是他問了一句:“喂……你沒事吧?”
“咳咳咳……”他又開始咳嗽了,而且這一次他咳得非常厲害,連站都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