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93 四面兵戈(一)

長刀出鞘,雖未見鋒芒,卻一樣令人膽寒心驚。

暖閣很小,顯然不適合動刀動槍,但這不是夏目需要考慮的問題。從始至終都隱忍不發的夏目最終還是決定殊死一搏。

血脈裡傳承的正氣不容許他對李丹將要承受的一切視而不見。

於是他上前一步,一腳踏出時,氣浪翻涌,周身裹挾澎湃氣浪,瞬間就把那妖豔女人吹的向後翻了個個。

屋子裡的物件大都搖晃不止。

看到這一幕,首座上的神秘女子終於收起了笑容,她淡淡的說了句:“不要打壞東西。”

這話顯然不是對夏目說的。

武田信嘿了一聲,也踏前一步,可他這一步踏出,原本空間狹小的暖閣居然轉眼間擴展了十數倍。

之前僅能看看容納兩人並排站立的空地變成了演武場上的擂臺大小。

察覺到空間異常的波動的時候,房間已經再度安靜下來。

首座上的女子仍在屋內,但那名穿着西裝的男子和那個浪子打扮的男人都悄然離去了。

狼狽的妖豔女子爬起身後果真如瘋狗一般匍匐在地衝夏目猙獰咆哮,她那張美豔無雙的面孔此時哪還有半點人的樣子。

夏目瞥了她一眼後輕聲說了句“畜生,滾開。”

妖豔女子聞言大怒,低吼着就衝過來。

結果武田信眼神一變,警告道:“小心!”

卓青柔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就已經被重重的彈開,撞在了房間的柱子上。這一幕看得人是心驚不已。

首座上的女子卻不爲所動,反而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起眼前這轉眼間就好似換了個人似的的少年。

從他突然爆發的氣勢和他冷峻的形神來看,果然是玄奧大宗一脈的遺留。

只是……讓女子不解的是,若真是玄奧大宗一脈,爲何那位大人會不記得有這麼一個弟子呢?

武田信並不清楚夏目的底細,可他卻可以看得清夏目動手時的動作,僅此一點就足以證明此人卻有過人之處。身形如枯槁,站立時卻不見佝僂,武田信確有幾分身爲武者的氣勢。

但在夏目眼中,武士也好,受過專業訓練的特種兵也罷,都不過時肉體凡胎,就算他們突破了身爲常人的極限,能夠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也一樣不會是他的對手。因爲師傅說過,玄奧一脈是靈犀萬鈞之脈,是匯通萬物衆生之脈,是宇宙洪荒命運之脈,是存在即與三元融洽的一脈。

入玄奧難,可一旦入了玄奧,便不再是凡人。

夏目之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凡人自居,卻是師傅的那番教誨在起作用。

“人生一開始是出發,但走了一段路,便是歸來,曾經遠看山是山,水是水,那是肉眼凡胎,入了玄奧,便覺得山不再是山,水亦不再是水,這便是脫胎換骨……然而師傅卻想告訴你,其實山仍是山,水仍是水,只有當你懂得歸來的道理,自然能內心安寧,得真正大道。”

有了這句話做頭上金箍,夏目才能在最年輕氣盛的時候保持一顆坦然的恬淡心態。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就算夏目已經儘可能的避免讓自己與人世間的這些矛盾糾紛扯上關係,到頭來麻煩還是不間斷的找上門來。

手持黑刀的武田信沒有擺出什麼誇張的姿勢,他就那麼站着,一手持刀,一手扶着腰帶,長刀點在地上,眉頭微皺,像是在等待夏目首先攻過來。

對於敵人的從容不迫,夏目略有些驚訝,不過想想對方既然能看出自己的攻擊方式,想必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再加上夏目確實沒有時間在這裡乾耗,他必須儘快的拿到籌碼,這樣纔能有資本和這些傢伙談條件。

想到這,下一秒夏目已經衝了上去,他的身形如電,雙掌拖着一團若有似無的氣旋,在逼近武田信的時候右手的氣旋率先脫手丟出。武田信沒有出刀,只是身子微微後撤,便輕鬆的躲開了夏目的攻擊。氣旋直奔首座上的女子而去,但武田信並不擔心。

夏目一擊未果本以爲自己這一招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可以讓武田信分神,卻沒想到武田信跟本就沒打算護着身後那首座上的女子。而當氣旋擦着武田信的胸口掠向那神秘女子時,它陡然間變大成一團藍色的凝實風雪,房間內的氣溫驟然降低。

眼看着神秘女子就要被這一團直徑數米的雪暴吞噬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射出的一支箭輕巧的將雪暴擊碎。轉瞬間,風雪消散,夏目的攻擊功虧一簣。不過夏目也不是沒有收穫,起碼他可以收起心神專心應對武田信了。

雪暴被擊散的同時,夏目已經貼到了武田信的近身處。兩人間隔不過一米五,此時武田信若想出刀已經有些晚了,但他不慌不忙,似乎也沒有出刀的意思。夏目覺得怪異,留了些小心的同時左手的氣旋凝縮爲一點滯在掌心,跟着夏目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打算把一點寒芒打在武田信的肋下。

誰曾想,夏目的手才探出去一半,距離武田信還有幾十釐米的時候,一道銀光突然劃過。夏目大驚失色,立即丟掉了掌心的寒光,縮回左手,但還是被那道銀光掠過手肘,頓時間一條血線騰空而起。

夏目脫身後退這才震驚的發現這武田信居然還有第三條手臂!

大意了!

藏於武田信上衣內的手臂握着一柄短刀,它要比正常的手臂短一些,卻因爲藏得十分隱秘,非常容易在對手疏於防備的情況下給予致命一擊。夏目就中了常識的陷阱,在他看來,武田信不過是個身高一米九的枯槁老者,他再怎麼精於劍道也還是拳怕少壯,只要夏目的攻擊足夠凌厲應該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出勝負。

可剛纔那一刀實在是出乎夏目的預料太多了。

如果不是他反應足夠快,那麼他現在至少要丟掉一截手臂。這對於夏目而言雖然不足以致命卻也是一擊重創。

後撤十米站定的夏目沒有去管左手肘上的傷口,他只是隨便甩了甩胳膊,血線便如一條紅繩般纏繞在其左臂上,隨後就隱沒於傷口內。如此驚人的傷口癒合速度也讓武田信略微驚訝,他收起沒有沾上一滴血的短刀,長刀微微擡起道:“少年郎,二小姐叮囑過,如果你真的要鬧起來,讓我一定留你條生路,老朽答應了,不過,我觀少年郎的氣韻,不像是會輕易罷手的意思,所以……老朽就冒犯了,待會要是打傷了你,你可記得不要去二小姐那告我的狀。”

夏目冷哼一聲:“廢話真多。”語落夏目再度向武田信發起進攻。

武田信哈哈一笑,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被動的等待,只見他刀鋒一轉,隨意一個上撩,一個斜斬,再一個突刺。

三次進攻的動作看上去都很慢,可是雙方一經交手,夏目的身上就多了許多的傷口。

有的在額頭,有的在腹部,有的甚至在脖子上。

傷口都不足以致命,卻慢慢的亂了夏目的氣息。畢竟還是年輕氣盛,再加上求勝心切,夏目已然忘記了如何發揮自己的攻擊優勢,變成了徒手與持刀武士近身肉搏的拉鋸戰。反觀之下,武田信就從容的太多了。單論身體素質,武田信絕不是夏目的對手,他也的確是肉身凡胎,就算天生異相,左臂之下多了一截額外的手臂也不過是比常人多了一個陰人的手段而已。真要是讓武田信和夏目掰手腕子,這個乾瘦老頭子肯定是秒躺的節奏。

然而武田信對於劍道的參悟與發揮又是夏目這個被激怒的愣頭青所比不得的,再加上那把黑刀的詭異莫名,夏目吃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打着打着,夏目就冷靜下來了。

他不再和武田信於十米範圍內糾纏,轉而拉開距離用自己更爲擅長的隔空振力來進行攻擊。所謂隔空振力就好比是把自己的身體各個部位都延展到了幾十米的空間範圍內。在這個範圍裡,夏目可以向他視野範圍的一切東西發起進攻,而且力道相當的剛猛。這是初入玄奧大宗時那位老先生就教與夏目用以防身用的入門級功夫。

但玄奧之秘顯然不止如此,只是老先生擔心教的太多,夏目拿捏不住反而鑄成大錯,所以就在夏目的身體裡專門留了禁制。這種禁制大多數時候都可以確保夏目無法隨意取用周圍世界所蘊含的萬物生息,也就做不到玄奧密宗強者那樣取法天然,可御風爲刀,馭水爲箭,灼炎乘勢,驅雷破天的本事。不過一但夏目陷入絕境,他體內的禁制就會自動的解除,甚至回反過來強化夏目對於玄奧的感受與駕馭。

可現在,夏目與武田信交手有五分鐘了。雙方打得雖然很熱鬧,可誰也沒有真正意義上傷到誰。甚至可以說,雖然夏目中招比較多,但與他做對手的武田信卻反而是更辛苦一些。現在夏目抽身遠去,改用玄奧密宗的功法與武田信交手,這位人類世界中頂級的劍道強者便逐漸的落了下風。

刁鑽詭異的扭曲和爆震如同一拳拳砸向武田信的拳頭,可他看不見,也摸不着。手中的長刀起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但還是跟不上夏目的攻擊速度。眼看着武田信的額頭冒出細汗,先前那一箭碎去夏目掌中氣旋的弓箭手現身了。

白色的上衣,紅色的長裙,手中長弓拉滿時也接近等身高。

弦在手中,可弓上卻看不到箭矢。

夏目留意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弓箭手,卻沒辦法確定對方是如何發起攻擊的。

現在罵對方耍賴已經是沒有意義的了,夏目也沒打算和對方廢話,反而覺得這是個好兆頭。畢竟武田信這樣的人類世界中的頂尖強者現在都有點招架不住自己的攻擊了,那就證明夏目還是很有希望取勝的。

至於弓箭手的出現,夏目確信對方是沒打算讓他像孫猴子那樣大鬧天宮,他們也沒打算保持什麼所謂的一對一的武道精神,確定是敵人後,只要能勝出,誰管你用什麼招數呢。

於是夏目也轉換了思路,他不再只專注進攻武田信一人,而是分神向那弓箭手接連丟出了三個初時很小巧的氣旋。在空氣中發出嗚咽尖嘯的氣旋到了弓箭手近處時陡然間變成聲勢浩大的風暴。然而這彎弓女子不爲所動,就任由狂風將她的長髮吹起,她自巋然不動。

這時夏目感覺有些棘手了!

掌中氣旋看似威力巨大,實則是個更具表演價值的花架子。想必剛纔那女子射出一箭後就覺察到了其中有貓膩。果不其然,現在這女子根本就沒把眼前即將要吞噬她的風暴放在眼裡,反而是將長弓拉滿,並在夏目被突進的武田信逼退的時候鬆開了弓弦。

剎那間,一道猩紅光芒乍現。

夏目終於看清那女子射出的箭矢,但他卻沒有辦法躲避。

箭矢貫穿了夏目的肩膀,把他帶飛出去好遠。落地之後,夏目幾次想要掙扎起身,可那詭異的箭矢就像是塗了毒一樣,麻痹感迅速從夏目肩頭擴散至其全身上下。最終夏目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武田信見狀並未趁人之危,而且他本就無意殺死夏目。

收起長弓的女子長呼出一口氣,站直身體畢恭畢敬的向首座上的女子行了跪拜禮之後就倒退着離開了房間。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一個字。

不甘心就這麼落敗的夏目努力讓自己的大腦保持着清醒,他知道如果自己在這裡落敗了,那麼李丹就真有可能死在這鬼地方了。一想到這,夏目就憤恨的發出了低吼。

但那詭異的箭矢效力太強,即使夏目強行擡起胳膊也還是沒辦法正常的發力。

武田信收起長刀走過來道:“少年郎,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貞惠小姐特製的這種箭矢在箭頭上都事先塗抹了她秘製的各種毒藥,一般如果是非致命的箭頭都會攜帶足以讓一頭大象躺上三天三夜的麻痹藥劑,你被這種箭射中還能保持清醒已經是很不錯了。”

此時的夏目雖然還能勉強維持意識清醒,可他口不能言,只能用冰冷的眼神瞪着武田信。

武田信笑了笑:“少年郎,二小姐晚上就回來了,說不定她會願意幫你解救你的同伴。”

支撐許久的夏目最終耳邊還是嗡嗡作響,並沒有完全聽清楚武田信說了些什麼,他在昏迷之前只在心中不斷的重複着:‘我還不能倒下!我還不能倒下……’

……

另一邊篩選工作並未受到夏目的干擾。

它如期進行。

李丹拿到那神秘立方的時候,就聽到提示音說道:“您現在手中拿着的是一隻由活體擬態結晶經靜默工藝製造的立方,目前它還是安全的,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如果各位不能在它甦醒之前將立方揭開,那麼就要與活體擬態結晶共處一室,到時候如果您足夠幸運的話,您將會成爲世界上第一個可以與活體擬態結晶共生的存在,成爲人類世界中第一位人造神祇,當然……這種機率十分渺茫,大概只有三十九億分之一的概率,所以……祝您解碼愉快。”

提示音是一個萌妹子,可聽完這段話之後李丹卻如墜冰窟。

她感覺自己手上拿着的哪裡是什麼活體擬態結晶生成的立方,而是一枚隨時都會將她炸的粉碎的炸彈。

不過她還算是冷靜的。

隔壁兩個人已經瘋了……尤其是那個曾經侮辱過夏目的野人一樣的男人。

他醒來之後就把立方直接丟出去了,就像是觸碰到了非常噁心的東西一樣,他不斷的拍打着房間的四壁,怒吼着,咆哮着,可房間非常結實,就算他一頭撞死在這裡也於事無補。另一個人也不比這野人一樣的男人強太多,她是一名約莫四十出頭的女人,在聽完提示音之後就雙手顫抖的開始嘗試解碼立方,但才旋轉了一次立方就被立方燙的慘叫起來。

李丹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這種解碼並不是順風順水的,它還有很多額外的驚喜在等着你。並不清楚這樣做有何意義的李丹在強大的求存意志的支撐下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在吐氣的同時冷靜下來。

然後當她再睜開眼睛時,她已經相對平靜下來。

立方很大,看起來應該是16*16的高階魔方,但隨後李丹又發現,這立方上的小方塊並不是整齊的排列的,它們是有交錯的,起碼沒有李丹想象中那麼容易擺弄。好在李丹過去有玩過一段時間魔方,對於這種解碼還是有一點點的自信的。

於是她在一條線上的方塊對其的時候果斷旋轉了那一層的立方體,但下一秒,李丹就像觸電了一樣一下子把立方丟出去,自己也慘叫着跌坐在地。

是的。

她的解碼方式是有誤的,立方給予了錯誤的懲罰,那就是電擊。

通常的電擊李丹感受過,可這立方給予的電擊卻差點把她電到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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