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中,整個塞伯魯斯已經陷入了空前的浩劫,機械生物正在無情的屠殺着人類,死亡數字不斷攀升,鮮血染紅了每一條街道。
而他們眼前,這個剛剛救過他們的雨兒,她……
居然也是機械生命。
或者說,看上去是。
雨兒環視衆人一週後答道:“我的名字叫雨兒,這是齊軒給我起的,不過如果你們期望得到真相,那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真實姓名爲zcce-20181061113,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通過數序思想孕育並降生的機械物種,我擁有獨立的思維核心,獨立的自我意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除了我的身體,我與人類沒有什麼不同,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我……。”
在衆人依然保持警惕的時候,雨兒停頓了一下,然後認真的說道:“是你們的朋友。”
“朋友?!”司機師傅依然保持懷疑,他的槍口沒有放下。
特瑞克站在最後,他看着這個熟悉的環境,作爲維序者的他,自從被降級後就再也沒有回到這裡來,而今天,在整個災難降臨之前他一點消息都沒有獲得。
看來自己被拋棄了……特瑞克悲哀的想着,隨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眼前的危機,也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這段時間以來,始終在自責中的,有關他女兒特瑞瑪的。
“你在懷疑我?”雨兒站在那沒動,可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向司機背後撤去,似乎大家都認爲,一把思維手槍,才能帶給有血有肉的人類以安全。
曾爲帝國軍人的老司機沒有放下武器是有道理的,儘管他已經意識到這麼做其實很可笑。
“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你難道和外頭那些正在殺人的機器有什麼不同?!”
雨兒聞言後很鎮定的答道:“當然有,如果沒有的話,你們現在已經死了。”
直白的對答讓衆人不禁窘迫起來。
老司機最後的反抗也終於變成了痛苦的爆發,他忽然跪倒下來,嚎啕大哭。
沒有人知道他爲何如此。
現場只有旁觀者林森明白……就在他進入這個基地的同時,他親眼看着向自己求救的妻子和女兒被闖入房間的機械生物殘忍的殺害了。
雨兒沉默了一陣後說道:“基地內部還存留一部分補給,足夠大家支撐十天的,在這十天裡,爲了各位的安全,請不要再開啓基地的大門,否則,就算有我在,你們也還是會死。”
說罷,雨兒就自顧自的轉身離開了大廳。
剩下的衆人茫然的癱坐在那,小胖子和他的女朋友哭作一團。
雪子的男朋友則臉色蒼白的坐在角落裡,他把唯一的急救包給了雪子,而他自己腹部的傷口依然在流血。
……
“你們都是被篩選的試驗品,作爲被拋棄的個體,以維序之名,在你們即將迎來的死亡面前,謊言是唯一的饋贈。”
……
此刻,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小範圍的慘劇正在演變爲一場屠殺。
越來越多的人被漆黑的線條包裹進去,當身爲人類的生命訊號消失後,卻而代之的機械生命就開始自動搜尋目標。
並重復着,搜尋……殺戮……搜尋……的恐怖循環。
……
“他們過來了!大家準備!”反抗也在災難到來後不久出現在塞伯魯斯的各個角落。
儘管沒有自由之翼衛隊、也沒有那些整日出沒於街頭巷尾的維序者,可求存的本能就是莫大的力量。
幾把能量武器,一些金屬器械,人類就開始了他們掙扎求存的抗爭。
但結果並不美好。
集結的人類迎來的同樣是集結的機械大軍。
面對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超常人十倍、百倍的恐怖敵人,人類微弱的抗爭如暴風中的燭火。
不但微弱無比,而且剎那間便熄滅在黑暗中。
鮮血匯聚成河涌入排水系統,原本金色的沙灘上,放眼看去,全都是血腥。
男人徒勞的抗爭得到的結果是手臂被生生扯斷,身體被撕開,血肉橫飛中慘叫不斷。
……
“你們的統治者已經放棄了你們,因爲,與人類的延續比起來,必要的秩序不能被混亂的抗爭干擾,因此,他們爲你們興建了這巨大的墳墓。”
維歐蕊似乎不關心有沒有人聽她說話,她自顧自的說着,並不斷的製造新的機械生命。
……
“將軍!!讓我們開火吧!”雙目血紅的副官已經不是第一次請求參戰了,可得到的結果依然是“等待指示。”
韓靖宇站在嘆息之牆上的綜合戰鬥指揮部內,負手而立,眺望遠方。
死亡數字同樣也在他眼前跳動,可沒有命令,他就只能堅守在這裡,執行爲了更偉大延續而制定的“全面封鎖”計劃。
……
“先生,爲什麼自由之翼衛隊不去拯救他們應該庇護的聯政體公民呢?他們在等待什麼?”午夜的思維成長了很多很多,他開始存在疑惑,存在同情。
狂風涌動在嘆息之牆上,林森無聲的望着正在淪陷的繁華。
他也在質問自己……不過不同於午夜的困惑……林森其實內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他無法接受這答案。
一如韓文生所傳達的……
剝奪生命……是爲了延續生命……這甚至可以稱爲榮譽……沒有對錯。
……
特瑞瑪的作戰連隊已經準備就緒,生之璀璨周圍集中了塞伯魯斯內部全部的戰鬥力量。
“慘劇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也沒空安慰你們!因爲在你們身後,是支撐這座城市的生之璀璨!如果它倒下了,所有生活在塞伯魯斯內部的人類都將死去!所以……爲了人類,爲了自由!我們無所畏懼!”總指揮官也親自駕駛着一臺艾瑞斯五型機甲,他站在聯隊中間,高舉利劍。
“無所畏懼!!!”特瑞瑪嘶吼着,吶喊着,她注視着遠方洶涌而來的敵人,一場惡戰即將到來。
……
“生命的長短一直是個很奇怪的問題,人類其實並不會因爲僅有百年左右的壽命而煩惱,當然,也不會因爲蜉蝣只能存活一天而哀傷它們的短暫,因爲什麼?因爲……習以爲常。”
……
災難發生一小時後,死亡數字上升的趨勢有所緩解,可能是大部分倖存者學會了躲藏,這讓機械生物的屠殺變得緩慢起來。
位於az1城第二街區地下秘密基地中衆人開始整理情緒,努力嘗試接受已成的事實。
但悲傷正在不斷放大,尤其是當雪子醒來時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已經死去的時候……
老司機已經不哭了,他擦拭着武器,並開始在基地中尋找可用的資源。
但讓他絕望的是,這龐大的基地內部居然被搬空了……除了之前雨兒提到的一些食物補給品,再無其他的可用,尤其是他們這些人現在最需要的武器和裝甲。
“不用找了,來之前我已經掃描過了,這裡什麼也沒有。”雨兒叫住了正打算繼續向下探索的老司機。
司機回頭看了眼雨兒,這個外表看上去和人類無異,但實際上也是一個擁有恐怖力量的機器人的女孩……
“好吧……”老司機回去了。
回到大廳的時候,他發現房間裡的人少了三個。
仔細一看,那個中年人和小胖子情侶不見了。
“他們去哪了?!”老司機急忙問道。
雪子和她身旁的三個人這才發現有人不見了,他們倉皇的搖頭,然後衆人一起看向之前關上的基地大門。
“媽的!不想活了嗎!”老司機說着拿起武器向門口跑去。
可雨兒忽然出現並攔下了他。
“晚了,你救不了他們,而且他們離開的信息素會暴露我們的位置,所以我們也得繼續向深處撤離了,這裡很快就會暴露。”
雨兒說完上前扶起了失魂落魄的雪子,強行將她從死去的男友身旁帶走。
剩下的四個人面面相覷,遲疑了一陣後,還是選擇相信雨兒。
……
回到之前雨兒叫住老司機的地方,雨兒輕聲道:“下邊的世界有很多危險和殘酷的真相,我奉勸各位把好奇心收好。”
說完,雨兒帶着雪子先行走進了電梯。
衆人乘坐電梯向下深入近百米後,電梯才重新打開。
門開啓的瞬間,漆黑的通道被點亮,隨即,通道的兩側,那些沉睡在黑暗中的“人”開始不安起來。
他們有的爬起來拍打着房間的門,有的則害怕的蜷縮起來,還有一些茫然的看着燈光傻笑。
此情此景落入老司機眼中,他暗暗捏緊了拳頭。
那三個雨兒不太熟悉的人中,一個留着長髮的男生驚慌的問道:“這……這裡是哪?他……他……他們……不會……不……不會是異種吧?”
雨兒沒說話,她扶着雪子一路向前走去。
雪子的傷口仍在滴血,血留下一串長長的痕跡。
那鮮紅色,在瑩白光芒下散發着躁動的光澤令這一切變得更加詭異起來。
穿過走廊後,燈光熄滅。
雨兒推開一扇大門,門後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大廳中心矗立着一個漆黑的金字塔。
“好了,這裡暫時是安全的,你們在這休息,我回去把食物帶來,記住,不要再試圖離開,因爲這裡已經走到基地的盡頭了。”雨兒留下了新的忠告,然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