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也不知是天氣系統模擬的太過真實，還是它有意映襯了此刻韓空文的內心。
被摔碎的酒杯散落在地面上，淡紅色的酒水沿着縫隙遊走，最終滲透進手工織造的地毯內。
房間裡現在只有三個人。
韓空文、艾米、林森。
“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韓空文明顯的不同意，她甚至開始警惕艾米了。
艾米見狀趕緊解釋道：“別誤會，空文，我不是要讓林森成爲普羅米修斯那樣的永恆存在，而是希望透過他喚醒我們真實的一面！畢竟計劃滲透下去，最後如果沒有一個確切的真實界定的話，我們戴着的面具最終會取代我們的。”
韓空文已經聽懂了，可是她對艾米的警惕沒有放鬆。
“你就這麼喜歡篡改別人的記憶嗎？艾米？這裡已經不是塞伯魯斯了，你我也早就不再是維序者了！”
艾米聽了這話，內心很是受傷，她何嘗不知道意識束縛意味着什麼呢。
可是……面對如此龐大的計劃，如此巨大的佈局！
就算舞臺上的演員再怎麼賣力，觀衆沉浸的如何的真切，到頭來，只要大幕落下，誰都會清醒的認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那麼還怎麼……
“空文，我知道你一直對塞伯魯斯的事情耿耿於懷……也知道你比我承受了更多本不該承受的夢魘……但是沒有人比你更擅長這項工作了，你明不明白？”艾米看住韓空文，她滿心期待。
可韓空文卻愣了一下後，冷笑道：“是啊，我是最優秀的劊子手，就連妍姐也被我騙的團團轉，不是嗎？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現在你看到的我從纔是在演戲呢？或許現在你認識的這個我纔是假的呢！”
艾米聞言一驚，她眸子閃爍了幾次後，急忙上前握緊韓空文的手道：“不會的，不可能的！空文，就算我說的提案被否定也好，我也不會接受你剛纔說的話的，你不是瘋子！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韓空文！對不對！？”
韓空文默默的看着艾米，慢慢抽回手道：“從你用疑問的語氣收尾，就已經註定了答案，你又何必問我。”
說罷韓空文默默的走到桌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林森全程都看在眼裡，他此刻的內心也是充滿了震驚和疑慮的。
是啊……
從塞伯魯斯的整體事件最終導向來看，韓空文就算再怎麼擅長僞裝，也不可能永遠都保持着清醒和純潔，在那樣污穢的世界中蟄伏了那麼多年後，韓空文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嗎？
艾米的心在韓空文的手抽走後被狠狠的紮了一刀。
她多麼後悔當年會同意那樣的計劃，到頭來，自己最好的朋友變得如此陌生不說……也讓她自己逐漸的失去了本真的模樣。
屋外的雨還在下，狂風中還夾雜着電閃雷鳴。
許久的沉默過後，林森才終於開口道：“我覺得艾米姐的提案很好，不過那個聲音……或許由另外一個人來負責會更好。”
韓空文沒說話，她站在落地窗邊，窗外的雷暴似乎隨時都能將她撕碎。
艾米擡起頭看着林森，她沒想到林森會答應，因爲任誰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思想被篡改……更何況是在最終的抉擇中選擇了與金色鳥籠玉石俱焚的林森。
但今天的林森的確很不同。
他從整個會議開始就全程沒說過話，這會跟過來也不像是純粹爲了關心韓空文的情緒，而是爲了某些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艾米道：“阿森，你……是不是找到真相了？！”
林森道：“還沒有，不過已經非常接近了。”
艾米聞言後震驚的看了看林森，然後又看向了韓空文。
韓空文也回過身來，她和艾米的表情很相似，不過更多的驚喜。
“你查出中心之帷的底細了？”韓空文放下酒杯走過來，在這個時候她表現出了相當強大的鎮定，甚至還不忘記把整個房間對外隔離。
然而林森卻搖搖頭：“沒有，我所瞭解的中心之帷仍只是一個抽象的符號……”
韓空文一怔，心情瞬間低落了許多。
不過接着又聽林森繼續道：“但在超元介入中我找到了遠比中心之帷的底細更重要的東西，也終於明白，我們所要面對的絕不僅僅是某個野心家或者某個勢力，而是……這整個現實。”
韓空文聞言後明顯沒聽懂，她和艾米對視一眼後，由艾米問道：“整個現實？什麼意思？”
林森平靜的回答：“其實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只是基於某種力量構想下的鏡像空間，它就像是一個龐大而真實的副本，所有存在於這個副本中的人類都只不過是無數次輪迴中的祭品，就像……世界化的圖拉雅！”
韓空文、艾米：“……”
兩人均是一呆，而後，韓空文擡手摸摸林森的額頭，又試了試自己的。
“咦，不燒啊？”
艾米也古怪的看着林森道：“喂，多老的梗啊！重來倒去，這麼沒新意的嗎？”
林森無奈一笑，他說道：“空文姐、艾米姐，我沒發燒，也不是在說什麼類似炒冷飯式的反覆，而是想透過一個具體的概念傳達我所看到的東西。”
艾米撲克臉一張，看來是不信的。
韓空文也差不多，只是少了個泡泡糖讓她嚼一嚼，然後一臉木訥的吹大，跟着“砰”，然後繼續嚼……
林森被這氣氛搞得極其尷尬，他當然知道這一切聽上去實在是扯得不行。
但現在真正能夠完成超元的也就只有他一個，這要他該如何才能讓艾米和韓空文認知到自己正處在這樣的一重鏡像中呢？
畢竟如果生硬的套搬圖拉雅的概念，像艾米和韓空文這樣的人一定會追問……
全世界的人死了又復活是怎麼批量生產的？
這樣做的意義在哪？
誰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爲什麼人類存在這麼久都沒有察覺？
AND,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在這個人類面臨末日災難的時候，中心之帷就出現了？
這些問題都是可以預料的，但林森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除非……他可以用那個聲音，來界定真相，然後讓韓空文和艾米自己親身體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