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米高的巨浪轟擊在綿延三十七公里的奧古海灣上,那是怎樣一副浩蕩的末日之景啊……
歐小沫想看個仔細,但她始終害怕的閉着眼睛,只能通過耳朵聽聞那撼天動地的巨響,聲聲都震徹心扉……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一切終於平息下來。
歐小沫再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曾經蜿蜒到令人流連忘返的金色沙灘早已不見,亂石嶙峋的海灣內散落着無數生靈的屍骸,有魚類的,有異種的,也有許多歐小沫從未見到過的深海巨獸。
它們龐大的體型四分五裂,但在瓦沙克面前都不過是一枚摔碎的櫻桃罷了,不值一提。
遠古之王—瓦沙克終於再次現身。
龐大的倒三角身體好似一座顛倒過來的金字塔,它的四條腿,三條在海面之下,只有一條託舉着它,讓它與奧古海灣的山崖平行。
看到它的時候,歐小沫整個人都驚呆了,她感嘆到詞窮的地步。
直至林森說道:“你留在這。”歐小沫纔回過神。
林森說罷周身都被蔚藍色的暈光包裹進去,隨後歐小沫明顯的感受到氣流的涌動和視覺上的空間扭曲。
再然後,隨着一聲嗡鳴,林森已經跨越了近一公里的距離出現在瓦沙克的面前。
‘天吶!好快!’歐小沫不禁感嘆。
……
與龐大的瓦沙克比起來,林森簡直就是人類手中的一粒米般渺小。
不過林森身體所散發的氣息讓瓦沙克極度的不安,所以林森剛一出現,它就發出了一聲奇異的吼叫!那聲音聽上去像大提琴獨奏一般,厚重,憂傷。
聲音出現的瞬間,整個森林都在顫抖,而歐小沫他們這些離得很遠的也險些被這聲浪擊退。
“我去!太恐怖了吧!”歐小沫嚇了一跳,趕緊拍拍紅寶道:“紅寶,咱們再退遠點吧!這裡太危險了!”
紅寶卻沒動,它好奇的看着林森,因爲剛纔的聲浪對他沒有造成一丁點的影響。
“紅寶?”
紅寶:“沒事的小姐,我會打開功能力場,這樣咱們就不會有危險了。”
歐小沫將信將疑,不過也沒再多想:“唔,好吧!”
……
聽了瓦沙克的聲音,林森微微苦笑道:“我知道人類曾對你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但我今天找你來並不是要傷害你,而是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們。”
瓦沙克巨大的頭顱上有着七隻眼睛,現在其中四個閉着,另外三個全都看着面前的林森。
那眼神雖然沒有人類那麼富具感情色彩,但看得出,它很意外。
“Runbazhu……”瓦沙克再次開口,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大提琴的聲音,而是模仿人類的說話方式,加上了許多常人難以理解的音節。
林森皺起眉,他也不是很清楚瓦沙克在表達什麼,尤其是在它嘗試改變的時候。
不過很快瓦沙克就適應了這種感覺,它重複了一次道:“理由……”
理由?
林森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釋然了,瓦沙克雖是遠古之主,但把它當成“恐龍”就錯了,事實上瓦沙克的強大不僅在於肉體,更在於它們強大的靈魂與智慧。
粗重的嗓音雖然發音還不是很準確,但林森聽得很清楚。
可是聽清並不代表林森就有答案。
是啊……
理由呢……
單憑一個希望就讓飽受人類折磨的瓦沙克不計前嫌的幫助人類是在有點理想國了,但轉念一想,或許救命之恩能夠讓瓦沙克改變想法。
所以林森道:“就算是回報當初的救命之恩,如何?”
瓦沙克聞言後沉默了,它那巨大的眸子像是三顆藍寶石,並且每個眸子中間都氤氳着一團神秘彩色渦旋,看上去就像是三個微觀宇宙。
良久瓦沙克纔再次開口,但是它說:“氣息……一致,但你……並……不……是……她……”
語落,距離林森最近的那顆眸子裡走出一個身影。
林森定睛一看……果然……
那是霧歡的影子,當初也正是她在奧古海灣給了瓦沙克訊號,才最終讓瓦沙克得意重歸大海。
從這一點上,林森能夠確定是瓦沙克雖然記得自己被人拯救,但並不認可林森的功勞……這讓林森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現在何嘗不想找回霧歡呢……但他現在絕不能讓這一切前功盡棄!那不是什麼大義凜然之舉,而是因爲林森清楚捨棄一切去拯救所愛的結局,那個他曾經奮鬥過無數次的結局……並不美好……
“抱歉,我的愛人今天沒能親自前來,正是因爲她需要得到你幫助,而如果你仍懷疑我的真誠的話,那就說出條件吧瓦沙克,我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你!”林森沒有時間耽擱,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瓦沙克眨了眨眼,隨後霧歡的影子消失了,跟着就聽瓦沙克道:“條件……可以……但……你要……什麼……幫助?”
林森聞言臉上終於有了幾分喜悅,他擡起手,掌心由光子勾勒出一個大概的骨架,而那正是量子起源號的外觀。
瓦沙克看在眼中,眸子中心的渦旋逐漸變得暗淡。
林森:“這是我們人類來到這顆星球時所搭乘的母艦,現在它沉沒在奧古大洋的最深處,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們把它打撈起來。”
瓦沙克盯着林森的掌心看了許久後道:“污染……黑暗……死亡……起源……這於世界……是毀滅……於宇宙萬物……是災難……我看不到……希望……所以……抱歉……我不能!……幫助你們……”
說罷瓦沙克就擡起了它紮在奧古海灣內的巨大肢體。
林森聞言一震,急忙攔下它道:“等等!瓦沙克!等等!這是我們人類看清真相的最後機會了!如果我們現在什麼也不做,一切又會重回淨天火之墓掌控下的夢境循環!那對你來說不也是一種囚禁嗎!?”
瓦沙克聞言後動作變緩,但它並沒有停下,只是說道:“現實……夢境……不過是詞彙上的區別……人類……謊言……不尊重……這是……你們應得之……惡果!而我……並不介意……與你們一同……被囚禁!這是……最好的結果!”
林森聽到這樣的話,他意識到瓦沙克的記憶中承載着許多不堪回首的過去,而那些已經不僅僅是圖拉雅留下的傷痕,可能要追溯到更爲久遠的過去……可能要追溯到……人類剛剛降臨的那一天……
不過那又如何!林森絕不會讓機會從自己面前這樣眼睜睜的溜走了,他必須得到真相,他必須結束這一場無休止的噩夢!他要完成自己這跨越三億六千萬年的最終一戰!
因此,當看到瓦沙克開始向着大海返回的時候。
林森的眉心忽然亮起一道猩紅的刻印,而後天空之上,驟然清明,無光之冕陡然出現。
繼而狂風大作,大地分崩,所有一切都開始向着天空飛去。
歐小沫和紅寶剛巧就在這個波及的範圍之內,他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的向上飛去,向那個帶來永恆寧靜的世界飛去。
“瓦沙克!我以人類的身份向你請求並不意味着我會接受你的拒絕!我可以尊重生命,但亦會爲人類的延續剝奪其他生命!”林森的聲音陰冷非常,這種拋卻人性的狀態是在無限之光泯滅後的至暗之形。
伴着他的聲音,無光之冕的暈邊也由赤金色轉變爲晦暗的月色,在其籠罩之下,一切萬物都在凋零。
不過歐小沫和紅寶剛飛起來沒多久就被林森一個念頭丟出了波及範圍。
他們重重的摔進森林深處。
撿回一條命的歐小沫心有餘悸的看向遠方,心中對賽歐什的形象徹底得到刷新!
……
瓦沙克感受到了林森帶來的死亡氣息。
那種絕對力量令它這個遠古之主也爲之顫抖,不過即便如此,瓦沙克依然沒有改變自己的意志,它堅定不移的答道:“強大的君主……就算讓羸弱的貧民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無法消滅生命……對自由的渴望……人類曾經……對這個星球……犯下的過錯……絕不能再次上演!”
瓦沙克的口吻越來越像不屈的人類,但對於林森而言,此刻沒有比找出真相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因爲他堅信,光明終將從黑暗中涌現,至暗也絕不是人類的本真!
只要擁抱自由的覺悟,人類終會崛起,終會善待生命!
所以,但確定瓦沙克不可能主動幫助人類後,林森道:“瓦沙克,是非善惡終有評斷,但在今天,無辜的新生命不該爲先民的罪行接受永恆的審判!所以……對不起了!這是人類最後一次給你帶來傷害了!”
說罷,林森雙臂舒展,面朝天空,跟着無光之冕迅速收攏化作如星辰璀璨。
再然後,當瓦沙克意識到林森將要做什麼的時候,林森的手臂已經從身體兩側收回心口,並且留下猶如實體的殘影。
拇指與食指構成的三角正對瓦沙克的眸子。
在那不安與驚恐中。
林森忽然高聲吶喊,身體驟然間分崩離析,轉眼間即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