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悠悠地晃到逐水堂,在最高的主位上坐下,纔開始觀察底下的人。
橫七乘以縱七,剛好四十九人,全都到齊了,一致穿着暗紫的緊身衣,臉戴銀光面具,唯一不同的就是衣服上的暗色紋,繡以不同的鳥類來區分組別,每列左邊的首位就是該組的隊長。
而青冥,正是鷹組的隊長,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垂首望地,我卻隱隱感覺到他比之其他人的清冷與淡漠。
我坐在座位上沉默地掃視了他們十分鐘左右,臉上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當然,他們是看不到的。我清了清嗓子道:“散會。青冥去換套衣服,一炷香後來浮雲閣找我。”不管你和靈犀之前到底怎樣,但現在,不如我主動會會你。
“是。”青冥回答地簡短而直接。
於是,我也不管衆人是否還處於一副不知所云的狀態,就徑直回到浮雲閣。
我在浮雲閣裡尋尋覓覓,然後在一個巨大的紫木衣櫃裡找到了各式各樣的衣服,我的眼裡狂冒星星,這靈犀,敢情也是個衣控?在我雷達般亂轉的眼珠掃視下,終於挑了一件自認爲滿意的,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乒乒乓乓”地裝扮一番,期間欲扯下琥珀項鍊,卻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抵制我的“暴力行爲”。
終於裝扮完畢,我穿着一襲翩翩白衣,以絕對的俊俏公子形象踏出浮雲閣,看到早已在外等候的青冥,便裝的青冥,我就被狠狠雷到了。
那容貌簡直可以和媲美,妖精啊,尤其長在一男人身上,若不是穿了男裝我真要以爲是仙女下凡,一襲青衣完好地呈現出他修長的身形,臉上的線條柔和,搭配是萬中無一的完美,除了一雙眸子透出森森的寒意。
短暫的發愣後,我踏步走在他前面,出了夜葵門,便按着記熟的錦帕上的城市地圖悠閒地逛着。
他也不問我要去哪,只沉默地跟着。
把最危險的人帶在身邊纔是最安全的做法,兩個人都在明處,也不方便動手,而若是他暗我明,那就難說了,況且我還不會使用這身體的武功,說不定啥時掛了也不知道,生命安全沒保障啊。所以,這樣最好,乃上上策也。
一路步入市中心的繁華地帶,人跡漸多,叫賣聲吆喝聲談話聲此起彼伏,道路兩旁是一層或兩層的古典小樓,不時有人探出頭來張望。果不愧爲銀風國三大城之一的陌川城,一片繁華勝景,看來這裡的皇帝蠻會治國的,也沒受到鄰國醉月國虎視眈眈的影響。
這顆腦袋的回頭率太高了,當然,也許還加上青冥那顆。兩大帥哥在街道上免費走show也,不看白不看,看了也不白看,起碼回家也有個好心情吃飯對吧。
於是,我們就一路接受了衆人的注目禮,徐徐踱到我的第一個目的地——傳說中的青樓,也就是古往今來穿越女必到地之一。
我扇着剛在小攤上買的紙扇,慢悠悠地跨進了煙藕摟,同時聽到一陣人羣倒地之聲,嘿嘿,給驚豔到了吧,別怕別怕,姐姐我不會吃了你們。
“兩位公子面孔生,一定是初來了,我給公子安排個房間吧。”老鴇面泛紅花,熟門熟道地說,雙眼也不忘像盯獵物似的盯住我。
我手一動,收了紙扇,輕擺兩下,露出邪魅的笑容道:“那就有勞了。”
老鴇已進入癡呆狀態,在我用手晃了兩下後纔回魂,忙領着我們上了二樓包間。
我停在一個房間的門口,回過身,用一臉曖昧的笑容對老鴇道:“麻煩老闆,給我們這位兄弟隔壁的房間,再給他安排幾個上好的姑娘,好生服侍着。”說罷,我塞了一兩銀子過去。
老鴇一副“明白明白,瞭解瞭解”的表情,轉去招呼青冥。
我瞟一眼青冥,又將一副“門主命令,不得不從”的表情丟給他,只見他眼裡冰冷更甚,隱隱有殺氣生出。
我心裡一顫,他不會殺了那些姑娘吧。
而老鴇在拉扯了數遍無果準備放棄時,我脫口道:“算了,還是和我一間吧。”便踱進屋內,優雅地坐下,“叫花魁過來,再把各種酒都上一壺。”
“這……”老鴇面露難色,躊躇着。
我隨手又拋出五兩銀子:“別讓我等。”有錢就是好啊,特拽,還可以耍大牌。
於是,老鴇便樂呵呵屁顛屁顛地呼喚姑娘去了。
身後射來兩束寒光,我轉頭,看見青冥眼內急速掩飾的疑惑,我示意他:“青冥,坐我旁邊。”
只半柱香時間,老鴇便領着四位姑娘上來了,身後數位小廝端着酒壺。
花魁見到我和青冥時都微愣了一下,隨後面泛紅雲,各自作自我介紹。
煙藕樓四大花魁——秋澗、碧袖、紫晨、朧雲,果然名不虛傳,個個沉魚落雁,貌美如花,並且很識大體,懂待客之道,我那叫一欣賞啊,如果我是男人的話……
而十幾個酒壺也堆滿了桌面。
“你們都有什麼拿手的才藝,只管表現出來。”我一手輕點桌面,神態悠閒萬分。
“是,公子。”連聲音也是嬌滴滴地顫動人心。
我一面觀看她們的才藝表演,一面將各種酒都嚐了一遍,眼裡是商場中久違的精光,憑我蕭瀾的精明與幹練,嘿嘿……
身旁青冥眼中又瞬間佈滿疑惑,也不喝酒,只沉默地坐着,不知在想什麼心思。
從煙藕樓出來,我露出了一絲狡詐的笑容,又提步走向了頗負盛名的如意酒館。
不料,總是半路殺出個陳咬金。我正姿態悠閒地邊走邊看,忽然一黑影從遠處速度極快地奔來,手一扯就“牽”走了我的錢袋,我微一愣,欲去追他,卻發現青冥還呆在原地,喂喂,門主姐姐的荷包給偷了,你咋沒點動靜?
正當我準備頗沒形象橫跨在大街中央雙手叉腰來一個潑婦罵街的時候,身邊一陣微風捲落葉的聲音掃過,耳側沒束起的青絲悄然垂落之際,青冥已回到了我身邊,並且手中拿着我最心愛的錢袋,其實我也不是心疼錢袋,關鍵是裡面有白花花的銀子啊,青冥真是好好好好快的速度,這纔像門主的小跟班嘛,雖然反應慢了點,但是後發制人,不錯,真帥真乖哈。
這小小的插曲後,我便到了如意酒樓,看見……我看見了一條長龍,人羣攢動,不是吧,居然有名到這個程度,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客似雲來?不過,以後有我蕭瀾的存在,就不敢說了……我眼裡滿是志在必得的精光。
視線逐漸往上移動,這酒樓的規模大的,足足有五層樓,這在現代也算是少見的了,但卻光光注重在外表的裝飾上了,華而不實,奢侈繁瑣,由此可見酒樓主人的品味不會好到哪裡去,當真是裡面的食物很吸引人?
忽而眼鋒一轉,看到酒館前正招呼客人的小二,嗯 ,傳說中的店小二,應該是肩上掛一條白汗巾穿着麻布短襟頭上包着頭巾的狗腿子形象,但眼前這個,卻沒有想象中的那種卑微與逢迎,衣着簡潔而輕便,很年輕,長得也很清秀乾淨,星眉朗目,舉手投足間有一種高貴氣息,怎麼看怎麼不像僅當小二的料,真金被埋沒,真是可惜了。
我招手示意他過來,又從青冥那裡拿了銀子,直接遞到他手中,就往前走。
他一個靈敏地轉身態度恭和地攔在我面前,輕輕作揖道:“這位客官,我們酒館重的是信譽,請恕我不能……”還沒說完,就被一掌櫃模樣的人搶白。
“客官,小二年輕不懂事,您這邊請。”說罷拿過小二手上的銀子轉身欲引我進酒館。
那小二卻不死心,雙目鋒利地掃一眼掌櫃,然後又把銀子取回還給我,微笑着抱歉道:“客官,還是請您遵守本店的規矩。”
我雙手抱胸,輕輕點頭,露出個妖魅的笑容:“好。”一面讓青冥去排隊,如意酒館好酒好菜聞名天下,我又怎可不嘗?
這邊纔不到一會兒功夫,酒館內便傳出了爭吵之聲,小兒忙回到店內。
不是有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嗎?何況我有的又何止是好奇心呢?
很想去看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腳不自覺地一點,整個人已飛身到對面的屋檐上,我一面爲無意中使用了輕功做了次“空中飛人”而驚魂未定,一面雙眼盯着酒館二樓內的情形,並同時接受了青冥投來的極其複雜的眼神。
“這什麼破酒館,大爺我來喝杯酒會喝到蒼蠅?”一剽悍男子面帶怒氣,聲大氣粗地抱怨。
而一小二則態度謙卑,都差點沒跪倒地上了,身子一個勁顫抖地厲害,噤若寒蟬。
“怎麼,不說話了?我告訴你,大爺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送個十壺八壺酒來給大爺我消氣。”
我心裡暗笑,好一個吃霸王餐的,眼角瞥到站在一旁觀察了許久的長得很清秀的小二,是時候到你出場了吧。
果然,他面帶笑容道:“這位客官,我們如意酒館是不可能出現這種事的。”意思就是你污衊酒館了,“如果您是真心來嘗酒的,那麼我會好好地服侍,但如果——”語氣徒然轉爲嚴厲,“如果你是來鬧事的,那麼就恕在下不客氣了。”
“你,”大漢咋舌,顯然被氣得不輕,一個虎拳伸出去欲打小二,卻被一旁的“保安”攔住,“你給我記着,今日之事我不會善罷甘休。”說着怒氣衝衝地奔下了樓。
而那小二的臉也瞬間恢復成謙恭的樣子,朗聲對其他客人道:“各位客官,今日之事本店深感抱歉,爲表心意,今日在場之人都免費送一壺好酒。”
衆客人歡呼叫好。
而我已經在心裡掂量了無數次後決定“冒死一跳”,“砰!”,呃,這是我想象的,實際上我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地上,並且身姿翩翩,順帶迷倒了無數已婚的和未婚的女性同胞。
此時,那小二已從樓上下來,步出酒館,往我這邊走來,我假意經過,快速地輕聲說:“今夜子時,紫竹林見。”
他只短暫地一愣,便恢復常態。
我隨後喚回青冥,準備回夜葵門,青冥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弄得我滿是無奈,這“忠心”的屬下啊,也安靜的有點不正常了吧。
到了夜晚子時,我換了一襲碧青束腰衫,頭上戴個垂簾的斗笠,偷偷摸摸地出了夜葵門,一路飛奔到紫竹林。
紫竹林,顧名思義,是一片紫竹繁茂的林子,夜晚微微的風吹得葉子沙沙作響,多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遠遠看見店小二着了平常裝束立於林中,頗有絲卓爾不羣的意味,我銜着一絲淺笑,走到離他一米遠的身後,揭起斗笠上的垂簾:“久等了。”
他回過身,臉上是月光掩映下竹葉的層層陰影,溫和地微笑道:“叫我楚歌就好,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蕭瀾。”夜葵門門主靈犀的身份是絕對不能透露的。
“蕭公子,不知深夜相約有何事?”
我也不急着回答,只目光閃爍地看着他,沉默了一陣,纔不急不慢地回答:“我要開一間酒館,需要一個人幫我打理。”
“公子的意思是……”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會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爲什麼是我?你就這麼相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選中了你,自然是相信你,你是個聰明人,與其在如意酒館自身才能得不到全面發展,不如爲自己另謀一條出路。”我的眼中是洞悉一切的精明與深邃。
他忽而沉默下來,似在思索這其中的利與弊:“那麼,酒館將開在哪裡?”
“如意酒館對面,三天後的此時我在這裡等你。”停頓一下又補充道,“我賭你會答應。”說罷施展用得一般般的輕功唰得飛走了,眼角瞥到一抹青色身影急速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