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森攔不住眼前的十名血族。
但挑戰可以。
這就是所謂“冒險”。
一尊和生死獵場的生死擂臺有些類似，但巨大了數十倍、且通體猩紅的擂臺，憑空凝聚而成，把李小森、以及他所挑戰的十名血族，同時包裹在內！
對面的十名血族臉色震驚且難看：“怎麼會這樣？這是我們血族的挑戰升級？不，似乎還有些不同……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血族一共三種進化之法，血劫、挑戰、以及據說只有那始祖纔會的第三種進化法。
一名血族盯着李小森，低沉道：“我知道你，你是李小森，最新一代的暗裔士兵。”
又一名血族說：“前代暗裔士兵試圖變成我們血族，然後使用我們血族的突破之法，來解決士兵職業的一級瓶頸問題。以至於她們全部在跨越‘臨界血限’和‘職業壁壘’的時候，失控而死，這事情我是知道的。”
那名老太婆模樣的血族接着說：“但小子，你看起來一點不像失控的樣子！你現在到底是暗裔士兵，還是血族？”
李小森心說：“你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自己挑戰了十名等級高於自己的血族，看起來是血族的挑戰進化法無疑了，但真正的挑戰進化，應該只有在血族內部進行纔對，李小森在此之前的第一次挑戰成功，卻是在那古代通道里，殺死了追殺謙謙的無名老者。
李小森並不說話，只是默默握緊了銀灰戰槍。
他做好了戰死的準備，因爲這根本是找死的戰鬥，擂臺很大，但畢竟面積有限，李小森已經退無可退，此戰要麼生，要麼死，絕無逃跑的可能。
雖然做好了死的覺悟，不代表李小森真的想死。
相反，此時他求生的意念是如此強烈！
他想活下去，想要再和妹妹見面，爲此他必須打贏這沒有任何道理打贏的一戰！
全新的職業屬性、三相晶力、統兵訣、專屬能力、非專屬能力、戰鬥裝束、神兵武器……所有李小森至今的修行和積累，在腦海中一一流淌而過。
只要能打贏，只要能活，什麼都好，管用就行。
“我們血族的歷史上，據說曾有人一位親王同時挑戰了十位親王，藉此突破了親王的等級，成爲始祖之下的第一人。”那名壯漢模樣但聲音很溫和的血族說，“那事情是否屬實，誰也說不清楚，但沒想到一人挑戰十人的事情，今天居然在我們身上發生了。我們還是被挑戰者。”
血族的等級劃分，始祖之下，以親王爲最高級別，對應山門職業中的職業六級。
雖說只是六級，但任何一位親王，都擁有超越等級的實力，堪比七級的山門之主！
血族越是高等級，職業優勢越是巨大。
就拿眼前這十名五級血族來說，他們單打獨鬥，恐怕不會被道門的那位騎驢鬼劍差太多了。
若非如此，以李小森對自己戰鬥方面的自信，又怎麼會心生絕望，之前甚至準備逃跑？
“無論怎樣都好……”那名之前擺pose的血族說，“殺了這小子，再想辦法突破春秋戰場吧，我們如果被困在這裡，對正面戰場的影響是巨大的。”
夜行者一方的計劃，本來是安排這十名強者潛入春秋戰場，拿到三大獎勵後，空降兵閣內部，再裡應外合，一舉徹底擊潰日行者聯盟的聯軍。
此刻卻因爲李小森，日行者的衆人被傳送回去了，他們十個反而和李小森一起被困在這戰場中，這猩紅擂臺之上！
此消彼長之下，很可能會對外界的正面戰場，造成不可預期的後果。
十名血族強者經歷了最初的震驚後，很快冷靜下來，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然後……沒有多餘的廢話了，他們同時出手，迸發出了自己的最強實力。
李小森一言不發，正面迎上！
猩紅擂臺，本就一片血紅色，此刻卻有越來越多的鮮血，在擂臺上飛濺、迸射！
外界之人聽不見擂臺裡的情況，但即便沒有聲音，也能感受到那戰鬥的慘烈。
肖青是唯一沒有被傳送走的人，她此刻凝立一片沙丘上，遙望那擂臺上瘋狂廝殺中的十一人。
她內心幾近戰慄地看着那戰局，涌起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那根本不是人類和血族的戰鬥，而是血族之間的內戰。不，李小森此時全力出手，給人的感覺，簡直比血族的職業強度，還要高！
日行者聯盟衆人的離開後，春秋戰場變得靜悄悄的。
肖青就像是一尊雕塑，凝望那擂臺之中的無聲戰鬥。
她看到一名血族倒了下去，沒能再起來。
過了許久，又一名血族被李小森挖出了心臟，搖晃了幾下，滿臉不甘的倒斃。
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肖青看到那些血族似乎在大聲呼喝着什麼，說得是某些古老的語言，肖青聽不到，也看不懂。
但她隱約能猜到對方在說什麼。
在日行者和夜行者的對抗中，自古以來，夜行者始終是優勢的一方，他們有種面對日行者的天然優越感，在他們心目中，日行者和普通人類沒有差別，只是要多費點手腳對付的有趣獵物罷了。
但現在，獵物和獵人的關係，優勢和劣勢的分配，卻像是倒過來了！
在血族的對面，那分明只是日行者聯盟的士兵羣體的一員的少年，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了，卻始終在搖搖晃晃、將倒未倒之間，堅持戰鬥着！
這種異乎尋常的韌性和頑強，已經不能單純地用“金鐘鍛體術”、“吐血治療法”，來解釋了。
血腥擂臺上，各式各樣的能力，不斷出現。其中有許多，都是肖青從所未見的，看起來甚至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但肖青並不爲那些能力色彩而動容，她只盯着李小森的臉——那張沉默着的、又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對某人說的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肖青身上已經多出了一層厚厚的沙子。
遠處半空中的猩紅擂臺上，只剩下四個身影還站着了：三名血族，還有李小森。
“這小子已經失去意識了！”一名血族說。
“是啊，他已經失去意識了！”又一名血族說。
他們看的沒錯，李小森已經失去意識了，只是在某種執念之下，挺立不倒。
他這時只要倒下去，擂臺判定他輸，那一切都晚了。
之前斬殺了七名血族，也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而剩下的血族分明察覺到他沒了意識，卻一時間誰也不敢上前，殘酷嗜血如他們，都被殺得有點膽寒了！
那名老太婆模樣的血族呆呆蹲在那名盯上了苗淼的女性血族的身邊，像是丟失了魂魄。
這名女性血族，是她女兒，兩人是同時被轉化爲血族的，一起彼此相伴度過了近千年的歲月了。兩人相約一起度過千年血劫，攜手進入親王之境。現在，女兒卻先她一步，離去了。
老太婆血族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撲向李小森。
李小森雖然失去了意識，身體卻像是保留着戰鬥的本能，橫移了半步，雖然被對方刺穿了胸膛，卻避開了心臟要害。
與此同時，李小森反手插入對方的心口，捏爆了對方的心臟。
“怪……怪物……”老太婆死死盯着李小森已經失去焦點的眸子，緩緩軟了下去。
剩下的兩名血族站在原地，沉默許久後，一人緩緩說道：“用‘靈魂煉獄’吧。”
另一人點頭說：“好。”
靈魂煉獄，是血族最高級別的精神攻擊，類似於月族的月狼一擊。
他們真的沒有膽子再接近李小森了。
但其實他們不知道，李小森殺死那老太婆血族，已經是最後的力量了。自刺式暴血，早已經超出了極限，劇痛經過這麼長的時間的不斷堆疊累積，完全超過職業者所能忍受的範疇！
普通人超越人體極限，是能力者。能力者超越自身極限，是職業者。
職業者再超越自身極限，又是什麼？
兩名血族沒有選擇走上前去，一人一個指頭，點倒李小森，反而選擇了“靈魂煉獄”這一手段。
他們分別調動起自身的精神力，向李小森刺去。
如果口香糖還活着，此時一定會說：“不要這樣做。”
可惜，沒有這樣的如果。
兩名血族的精神力，衝入了李小森的內心世界，再也沒能出來。
李小森無法催眠血族，不代表他在這方面輸給了血族，戰鬥法師的靈魂防禦堅不可摧，內心世界更最強主場，誰來誰死！這一特點，並不因爲李小森的職業屬性變化而改變。
李小森無法主動把對手的靈魂吸入內心世界，但對方主動衝進來，李小森卻是樂於敞開，讓對方進來送死。
肖青身子一震，沙子從她身上的斗篷落下。
遠方，猩紅擂臺上，最後兩名血族也倒了下去。
李小森還是站着。
黑刺從他的心臟之中，自行彈出，飛快地在擂臺上繞行一週，刺穿了每一名血族的屍身心臟部位，然後回到了李小森的身體裡，再次融入手腕，化爲刺青。
然後，猩紅擂臺開始崩潰。
因爲勝負已分。
十名血族的屍體墜落下來，李小森也是，跌落在下方的沙丘上，也像是死了一樣。
而肖青，作爲這場不可思議的、足以載入史冊的、絕無可能贏卻偏偏贏了下來的戰鬥的唯一目擊者和見證者，輕輕抖落身上斗篷上的沙子，舉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