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小森?”塔娜莎終於回過神來。
職業者的對決,對她這個能力者而言,節奏太快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貝拉、貝恩已經沒了氣息。
但李小森也在塔娜莎的面前,倒了下去。表面看起來,李小森倒是沒受什麼嚴重的傷勢,枯萎之刃入體,甚至沒有出血,嚴格來說這刀是毒藥,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鋒利兵刃。
塔娜莎並不懂職業者的事情,但她對獵魔城很瞭解,而且她聽說過枯萎之刃!
“來……來人啊!”塔娜莎看着臉色泛起青氣的李小森,雙手忍不住在顫抖,她不知道能做什麼,職業者的世界,對於能力者而言,實在是太遙遠了。即便你看得見,也完全做不了任何事!
琴嵐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房間裡,她目光掃了一眼現場的情況,臉色變得不大好看。
而在走近看過李小森的情況後,琴嵐的臉色更是變得很是難看,喃喃道:“居然是枯萎之刃……瑞拉那個老不死的,居然還沒有死麼?我本來以爲這怪刀已經跟她一起進棺材了。”
琴嵐之前和格雷森在談事情,她沒料想到瑞拉會有這樣瘋狂的安排。
貝拉和貝恩的實力和天賦,未來假以時日,是有可能成爲格雷森、瑞拉這樣級別的人物。然而這樣的年輕人才,瑞拉說犧牲就犧牲掉了,關鍵是當事人自己還心甘情願!
“他媽的!”琴嵐很罕見地爆了一句粗口,“維護獵魔城的山門利益,維持獵魔城日行者聯盟第一山門的地位,就真的這麼重要麼?”
在從通幽古路走出來之後,琴嵐的注意力目前全部都在“調查龍五”這件事上。
但曾經的她,是學院派的。
否則她也不會和李幸倪、以及當初的各大山門的半聖聯手,一起策劃了聖骸戰爭。
有關日行者內部的山門派與學院派之爭,琴嵐非常瞭解,事實上她一度身處雙方爭鬥的核心,因爲學院派崛起的一個重要標誌,就是龍五執意離開山門,開辦散人社團,並幫助李幸倪一起創辦了修行學院!
但琴嵐終究低估了山門派中最頑固、也最激進的成員的瘋狂程度。
“這……這位大姐,你哪位?”塔娜莎看到琴嵐,倒是完全懵了。琴嵐檢查李小森的狀況時,沒有隱藏,以至於塔娜莎看到了她。
再看琴嵐的臉色,塔娜莎心不由一沉,問道:“李小森他……還有救麼?”
琴嵐沉默。以她活着走出通幽古路、有望問鼎聖境、甚至有可能已經是聖境的實力,都感到束手無策。
枯萎之刃的弊端很多,比如一次只能用來對付一個敵人,殺死一人之前沒辦法對其他人用,因爲被詛咒者死去之後,枯萎之刃纔會再度凝聚成型。當然,還有使用者必須獻祭自己的這種苛刻殘酷的使用條件。
與諸多弊端相應的,枯萎之刃的威力很強,它的效果近乎絕對!
塔娜莎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她呆了片刻,忽然咬牙忍住眼淚,一言不發地抱起李小森。
“沒用的,已經沒救了。”琴嵐冷冷地說。
塔娜莎頭也不回地道:“我不知道你是誰,雖然你看起來似乎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但李小森還沒死,你沒辦法,不代表別人也沒辦法!”
琴嵐是至少半聖級別的頂級強者,塔娜莎則連職業者的大門都還沒完全摸到。
但塔娜莎的口吻一點也不客氣。
琴嵐自然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她其實也很鬱悶,李小森是沒救了,那她的原定計劃怎麼辦?本來要看看龍五選中李小森,究竟是出於什麼理由的。
一時間,琴嵐居然有些茫然若失,凝望着窗外的黑夜,一言不發。
直到李小森的聲音,忽然再度響起:“把我放下。”
塔娜莎驚喜交加:“李小森!你……你感覺怎麼樣?”之前一直忍住的眼淚,這時候根本控制不住,瞬間就流了下來。這一刻塔娜莎才感覺到,自己和眼前整個華夏來的少年,似乎並不是過往自己那種隨便玩玩、只是爲了兩性的歡愉的那種感覺。她這次好像真的有些在乎起來了。剛纔聽到李小森要死的時候,塔娜莎真覺得心很痛很痛。
李小森示意塔娜莎稍安勿躁,然後他盤膝坐下,臉色陣青陣白。
琴嵐走了過來,臉色依然平淡,口吻倒是有些遺憾:“被枯萎之刃刺中,沒救的。沒有生命體能在恢復能力被完全剝奪的情況下,繼續維持生命的延續。”
“你閉嘴!”李小森罕見地有些暴躁,“安靜一點,別吵我!”
換做平時,李小森就算對琴嵐很不爽,也不敢真對一個疑似聖境的強者如此不敬。
但李小森現在真的處於很關鍵的時刻。
倒不是因爲李小森想要全力把那枯萎之刃的詛咒之力驅除體外,刀刃入體的剎那,李小森就知道:這東西已經融入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了,驅除不了的,除非自殺。
現在的關鍵是,李小森中刀之後,他經歷了一些琴嵐、塔娜莎都不知道的事情——
在那融入自己全身的詛咒之力中,李小森隱約看到了一個身影,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好像不是血族呢,小瑞拉怎麼會用這刀對付一個非血族?”那個聲音似乎很疑惑,片刻後似乎看出了什麼,“哦哦,原來如此,你雖然不是血族,但你這恢復能力,怎麼看着比絕大多數血族還要厲害啊?”
“你誰啊?”
“我麼?我算是‘刀靈’吧。”那個男人的聲音輕笑着說。
枯萎之刃,是瑞拉的丈夫以自己的武器和身軀,熔鍊一體,形成的武器。
“創造這刀的人自己大概都沒想到吧,他的靈魂與意志的碎片,在這武器中獲得了另類的新生,也就是我。”一個男人的形象,在李小森的意識視角里,逐漸清晰,是個很英俊的中年白人。
刀靈饒有興趣地看着李小森:“小子,你什麼地方得罪瑞拉啦,她居然會動用這柄本來只該用來對付血族的刀對付你。”
李小森其實也有點慌,同時十分憤怒,他真的沒想到山門派爲了殺自己,居然這麼做得出!
“好啦好啦,別掙扎了,讓我慢慢欣賞你一點點生命枯竭的樣子可好?”刀靈露出一絲貌似純潔、實際無比邪惡的笑容來,“這刀的創造者,也就是瑞拉的丈夫,我的源頭——那傢伙其實是個笨蛋啦。以他的水準,是造不出我這樣的兇器的。”
“你知道嗎,這刀的核心概念,也就是以破壞血族最強大的自愈能力爲思路,創造出剋制血族的兵器的概念,實際上是另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提出來的哦。”
“來嘛來嘛,想問你就問嘛,這時候你如果不追問我到底是誰,這對話就沒法繼續了不是?”
刀靈笑得很暢快,他似乎寂寞太久了,是個話癆,還有些神經兮兮的。
李小森沒搭理這傢伙,更沒有如對方要求的那樣追問:“真正制定枯萎之刃的核心概念的那個了不起的人,是誰?”
直到那刀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念出了一個名字:“拉爾斯,你聽說過這個人嗎?哎呦,看你的反應你還真聽說過啊,了不起了不起!之前死在我手裡的不少厲害的血族,甚至有個只差一步就能達到親王級別的傢伙,都不知道呢。嘖嘖,你小子還真的是有點特別啊。”
李小森這時候已經愣住了。
拉爾斯。
這個名字,太久沒出現了,但李小森怎麼可能不記得!
古代通道里,那個史前時代的古代能力文明留下的石板筆記裡,提到過的古代學者!
自己吃下的那第一枚能力果實,古代能力果實的製作者!
同時也是“製造能力果實來模擬血族力量”這個概念的最初發起人。
古代能力文明的大學者,拉爾斯!
李小森怎麼可能不記得?
某種意義上,拉爾斯和自己也有着極深的淵源,因爲正是吃下了那枚古代能力果實,並融入了那件黑刺武器,化爲自己手腕上的一道刺青之後,李小森纔有了今天的樣子。
第一次挑戰突破,就是以那黑刺扎入一個高階古武者的心臟,所導致的。
如今自己暗裔戰法的身份,很大程度上,是戰鬥法師的傳承,和那大學者拉爾斯的遺產,結合的產物!
所以說,那位古代大學者,爲了對抗夜行者、尤其是夜行血族,不止開發了能力果實,還想出了枯萎之刃這個武器的最初概念?這柄刀,實際上是拉爾斯的造物嘍?
李小森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獵魔人呢?和血族有些許多類似,同時和夜行者有奇異的剋制關係的獵魔城一脈,難不成,也和那拉爾斯有什麼關聯不成?
那位大學者,顯然有過不止一種對抗夜行者的思路,那獵魔人,是否也是他的衆多思路中的一種?
一直以來,都沒人能說得出,獵魔城的最初的根在哪兒。
獵魔城的出現,也是很突然的,缺乏一個漸變的過程。
那如果說,獵魔城實際上是拉爾斯的遺產,又或者說,獵魔城實際上是那已經滅絕的古代能力文明的另類延續,是否就能解釋獵魔城在職業圈人眼中的衆多不解謎團呢?
天亮了。
聖光焰結界內的小鎮,便再次熱鬧起來。
一大早,守護騎士選拔的會場,就人滿爲患了。
今天,將迎來的是選拔的第二輪!
然而在表面上的熱鬧背後,衆人看不見的地方,格雷森正對瑞拉怒吼:“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你明知道我要利用那李小森作爲一個變數,引出夜行者一方安插進來的奸細暴露身份,爲什麼要對李小森下手?!”
瑞拉卻只是笑,慢悠悠地說:“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枯萎之刃已經命中,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那個華夏小鬼的恢復力簡直比大部分血族還變態,他捱了枯萎之刃一刀,必死無疑。”
格雷森臉色難看,低沉地問:“殺了李小森,不讓華夏山門起勢,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麼?你就不怕獵魔城被夜行者徹底覆滅?”
“不怕啊。”瑞拉理所當然地說,“作爲日行聯盟的頭兒,和夜行者幹到底,輸了也沒什麼。相比起來,我更不願意看到獵魔城跟着華夏山門、尤其是李幸倪那女人,去和夜行者幹架的樣子。那樣的話,打贏了又有什麼意義?什麼意義都沒有。”
格雷森氣得全身的肥肉都在顫抖。
他不是學院派的,也不是山門派的,他大概處於兩派之間,屬於那種中立人物。所以他對李小森算不上友好,但也並不打壓。
在格雷森心中,保障獵魔城的存續,就是他唯一要考慮的事情了。
本來格雷森計劃得很好,引入李小森這個變數,打亂那奸細的節奏,只要對方露出破綻被抓住,格雷森有信心將計就計,反敗爲勝,帶領獵魔城打一場漂漂亮亮的翻身仗。
現在呢?李小森中了枯萎之刃,必死無疑,說不定已經死了,格雷森的計劃全亂了!
總不見得再次中止選拔吧?
那樣的話,大夥兒的心可就真的散了、亂了。
敲門聲響起。
海洋推門走了進來,看到瑞拉的時候頗爲吃驚,趕忙行禮道:“瑞拉大人,您怎麼出來了?”
瑞拉嗯了一聲,隨後還是看着格雷森,淡淡說道:“事情反正就是這樣了,李小森不會繼續參加選拔,我們獵魔城的四個候選人裡——”
“等一下,李小森不參加選拔?”海洋忍不住插了一句,表情有些疑惑,“不會啊,我來就是想說,五名參選者都到場了,請格雷森大人出場主持今天這第二輪選拔的進行呢。”
“什麼?”格雷森和瑞拉一瞬間都驚了,看了過去。
“你說什麼?李小森那小鬼,來會場了?”瑞拉的臉色變得極爲可怕,惡狠狠的。
海洋雖然心裡覺得眼前的兩位大人都怪怪的,但還是以完美無缺的禮儀,回道:“是的,瑞拉大人。”
瑞拉重重哼了一聲,徑直走了出去,直奔會場而去。
海洋心中的怪異感覺,越發濃郁,她可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但這個敏銳的女孩本能地意識到,一定出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變故。
“發生什麼了麼,格雷森爺爺?”海洋看向格雷森,輕聲問道。
“沒什麼,先去現場吧。”格雷森沉聲說道。
他現在也急着想要看看,李小森怎麼會來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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