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這是那位可敬的保鏢的名字嗎？”李小森有些意外，然後嘆了口氣說，“可惜了，是個好保鏢，忠心又靠譜，實力還賊強，可惜死了。”
王家家主的臉皮抽搐兩下，儘量控制着嗓音保持平穩，但還是忍不住有些顫抖。
他緩緩搖頭，“年輕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話是這麼說，他心裡當然明明白白，三十六是他派出去的，就是要殺李小森，爲兒子出一口氣。王家家主等了一天，也沒得到三十六的消息，他本來沒多想，畢竟暗殺這種活兒，需要耐心等待最佳時機，才能得手後全身而退，把事情做個乾淨又漂亮，不留下任何把柄讓人抓住。
在這方面，王家家主非常信任三十六，那是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就跟隨他的一名保鏢，後來先後輔佐王家大少和二少覺醒成爲能力者，進入修行學院，三十六本人也覺醒成功，近年來被安排給小兒子王紀元。
王家家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三十六會失手。
更沒想到原本作爲暗殺目標的李小森，居然就這麼大搖大擺地主動找上門來！
原本以爲他就是個有點厲害的世俗高手，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止如此。
否則他怎麼能殺死三十六，還在萬象醫院被嚴密監控限制人員出入的這個時期，跑到王家大宅來？
要知道萬象醫院現在的管控嚴格，別說普通人了，能力者都難以混入混出，而李小森不止自己來了，還帶了個林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
王家家主摸不清李小森的底細，但種種跡象已然表明，這少年不簡單。
他一邊裝傻，一邊思考對策。
然而一旁的兒子已經沉不住氣了。
王紀元臉色猙獰，死死盯着李小森，忽然低吼起來：“父親，爲什麼還要裝慫，三十六叔是你派出去殺他爲我報仇的，現在三十六叔不知道中了什麼暗算死了，這小子竟然敢上門到我們王家大宅裡囂張？通知保安部隊！所有人！讓他們都來，他媽的我要讓這個害我跌落境界的狗東西永遠走不出這扇門！！”
他越吼越激動，宛若一條瘋狗。
說完又看向林婉，眼神越發猙獰，惡毒地說：“沒想到啊，一副清高得不行的樣子，終究是個婊/子！你什麼時候和李小森在一起了？說！你是不是已經被他上過了？”
王紀元顯然已經心態爆炸了，炸得很徹底，在那兒一口一個“狗東西”“賤女人”地亂罵。
換了平時，林婉早忍受不了衝上去抽他耳光了，此刻卻只是微微苦笑，並不迴應。
林婉偏頭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李小森，熟悉的容貌，熟悉的懶散，不熟悉的眼神。
下午林婉醒過來之後，李小森就是這樣的眼神了，怎麼形容呢，就是……很涼。
並不兇狠，也不冷酷，只是涼。
透到骨頭縫裡讓人激靈靈打個寒戰的那種涼。
“你要把我怎麼樣呢？我們現在又是要去哪兒？”就在前不久，林婉被李小森帶着，悄無聲息避開所有修行學院安排在萬象醫院的保衛力量，離開醫院的時候，林婉是這麼問他的。
“我們現在去王家啊。”李小森當時這麼回答，“我這個人一旦認真起來，其實挺小心眼的，別人來殺我，我總要想辦法殺回去。另外，小茜現在要去修行學院了，我估計也要跟着去。這種非常時刻，加入修行學院就是擺明了和俱樂部爲敵，我可不想在面對外敵的時候，還擔心有人從背後捅我刀子。”
是的，李小森來王家就是爲了殺人的。
既然決定要爲了妹妹認真起來，他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恰恰相反，在懶散之下，他有非常兇悍、極度殘酷的一面。但這並非冷酷，他只是很涼，好像冷血動物。
所以他能面不改色地銷燬了羅賓的屍體，以及王家保鏢的屍體，又把房間裡的血跡通通處理乾淨。
一切都進行得迅速高效，且有條不紊，像是曾經無數次做過類似的事情。
在新聞發佈會開始之前，屠和徐凱莉分別跑來找到李小森和李小茜，表示說：發佈會過程中，可能會讓兄妹倆以學生代表的身份上臺，面對全球媒體和民衆。
這在常人看來可是夢寐以求的萬衆矚目的良機，在全世界面前露臉啊！
李小森卻不在意。
他反而趁着衆人最熱鬧的時候，悄然跑來王家殺人，這種時刻是最佳的暗殺時刻，因爲所有那些熱鬧的、喧囂的、引人注目的，都將是李小森的掩護！
“殺人，是要殺王家？”林婉在路上又問，“那我呢，你打算怎麼處理我？”
李小森對外的身份，是世俗圈的高手，然而他被林婉看到了擊敗羅賓又手刃王家保鏢的現場，任何看過那一場戰鬥的人，都會明白李小森的身手，又豈是“世俗圈高手”一詞能形容的？
林婉有句話在心裡憋着卻不敢真的問出口，那就是：你會殺我嗎？
怎麼看，這似乎都是不可避免的結局啊，李小森跑去殺王家卻帶着林婉一起，不避諱她的唯一理由，難道不是他打算連她一起幹掉嗎？
林婉表面再怎麼努力保持冷靜，內心終究是恐懼，甚至絕望的。
李小森沒有立刻回答她，直到走進王家大宅的一刻，他才背對她，輕聲說：“可以的話，我不想殺你。但如果到時候發現真的必要，我也不會猶豫。”
林婉不是很理解李小森的意思，聽起來似乎事情還有轉機，但又好像沒有。
他說“如果到時候必要”，什麼時候？怎麼決定是否必要呢？
林婉一直認爲昨天的帝華高中暴力事件，是自己人生至今爲止最大的意外和衝擊，但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生命中最大的意外，就是那個蓬頭垢面打開房門說自己牙縫裡有韭菜的傢伙啊。
此時林婉坐在書房裡，對面的王家父子放在一天前，都可以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地展現霸道的嘴臉，可現在他們一個沉默無言，一個已經半瘋。
王紀元在那裡歇斯底里地臭罵，但這一刻纔是他面對林婉最虛弱最無助的時刻啊，罵是因爲他怕了。
這樣巨大的反差和轉變，只是因爲林婉身旁坐着的李小森。
這麼一想，又感覺有點復仇成功的快意？
對自己未來命運的忐忑、緊張、疑惑、恐懼……以及跟隨李小森來到王家，隱隱然有些揚眉吐氣的快感，這些對立而又複雜的情緒在林婉心中衝撞，最後全部化爲了一個問題。
她凝視身旁少年在昏黃燈光下的側臉，不懶的時候，李小森其實挺帥的。
林婉看着這張臉，有些怔然，有些茫然，心想李小森，你究竟是誰呢？
王家家主低沉的聲音，把林婉從思緒里拉出來，“李小森，對嗎？請問你怎麼樣才能放我和我的兒子呢？”
他終於明白沒辦法裝傻抵賴了，而眼前這少年能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這間書房，站在他父子二人面前，足可說明他真的有殺死三十六的實力。
無論他的身份如何，爲什麼有這麼強的實力，王家家主只知道一點：這次踢到鐵板了。
踢到鐵板的時候怎麼辦？
一個辦法，認慫，求饒，真心誠意地尋求被原諒的可能，千萬不要帶有任何想要報復的心理，哪怕真的有報復的打算，求饒的時候不能想。
李小森笑起來，說：“哎呀和生意人說話就是不累，先掌嘴吧，你兒子嘴巴太臭了，幫我打爛他。”
王家家主嗯了一聲，二話不說，起身示意年輕保鏢抱住王紀元，他本人掄起手臂，左右開弓，就是一陣噼裡啪啦的耳光抽擊！
這是個狠人，因爲他下了狠手，幾十個耳光瘋狂抽打，王紀元被打得滿嘴鮮血，很快說不出話了，在那兒嚎叫，王家家主又一拳正中鼻樑，把兒子打暈過去。
“這……這也太……”林婉看得呆了，心想這是親爹嗎？但她內心深處明白，這是王家家主努力求活、也幫兒子求活的方式。
李小森滿意地點點頭，問：“派三十六來殺我的人，是你對吧？現在承認了嗎？”
王家家主低下頭，懇切地說：“抱歉，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補償方面，我們王家會盡可能讓您滿意。”
李小森說：“補償當然是要的，剛纔你的那一頓耳光就不錯，現在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得好，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和你兒子。”
“請講。”
“你是俱樂部的人嗎？”
“……”
王家家主沉默了非常微妙不可察的瞬間，眼中閃過十足的震驚和駭異，他真的很了不起，眼神立刻掩飾好，然後嘴脣一動，就要說：“不是啊，天吶，您怎麼會這麼想？”
但他說不出口了。
他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脖子，無形的三相混傷之力化爲念力刀片，切斷了他的頸動脈，他拼命想要捂住那瘋狂噴濺的鮮血，卻哪有用呢？
李小森並不需要他的口頭回答，因爲他的表情和反應已經做出了最誠實的答覆。
趙添翼和章心所說的“第三個箱子”，就是校門口王紀元說要從豪車後備箱裡拿出來的那個裝着配方能力的箱子啊！當然，還有另一個線索，就是白西裝帶着黑金系列這樣的高危槍械，卻在進入校園的時候沒有被槍支檢測系統查出來，這點修行學院調查部也在調查，李小森猜測是王家搞的鬼，因爲王家正是帝華高中的最大投資建設者，想要做手腳的話，並非不可能。
這樣一來，心中的一個疑問算是解開了。
李小森卻沒有開心，反而有些擔憂，趙添翼、章心、還有王家……俱樂部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他們研究出的黑金和白銀雙系列，而是他們似乎從修行學院的體系內部，成功策反了一批人啊。
無論哪個時代，有戰爭就有內奸，這是李小森最熟悉也最討厭的一類人。
李小森站起身來，開始在房間裡走動，他仔細翻閱了所有書信、文件、機密資料，並沒有找到更多的線索。倒是在一個保險櫃裡發現了兩支做工極爲精良的黑金九號，也就是布魯斯所說的黑金系列中的至尊。
當然了，最重要的戰利品，也是李小森要帶林婉來這裡的理由——
足足十二枚能力果實，靜靜躺在保險櫃最上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