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病,要他命。
毒蟲護法一直虛與委蛇,踩鋼絲一樣兩頭搖擺。在江躍沒有發動攻勢前,在冰海大人沒有落入被動之前,他絲毫不敢表露自己的態度。
他一直隱忍,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毒蟲護法何等精明之人,對戰機的把握一向非常敏銳。之前看到江躍跟韓晶晶滅掉石人和影子護法, 他毫不猶豫撤退逃跑,就是一種絕對的敏銳。
而此刻,他的這份敏銳,同樣讓他察覺到了戰機就在這一線之間。
拼命乾死冰海大人,眼下就是最佳時機!
在這一刻,毒蟲護法幾乎是要將所有的仇恨與怒吼完全傾瀉出來。
之前跟磨洋工一樣指揮毒蟲對付江躍跟韓晶晶,他看似竭盡全力,其實多少還是有些摸魚的。
只是摸魚的手段比較隱蔽,冰海大人即便有所懷疑, 也找不到明確的證據。
直到此刻,毒蟲護法纔算真正歇斯底里地將實力徹底發揮出來。
什麼消耗氣血,什麼涸澤而漁,他已經通通不在乎。
都是將死的人了,還在意這些做什麼?
早死晚死,無非就是個死。
如果臨死之前能將冰海這個混蛋乾死,滿腔仇恨得到發泄,讓冰海這個混蛋死在自己前頭,那絕對是毒蟲護法眼下最大的心願。
所以,毒蟲護法眼下有足夠的動力,根本無需江躍動員什麼。
仇恨的力量驅使着他,拼命招呼着恐怖的蟲潮,瞬間就將冰海大人所在的虛空給堆得嚴嚴實實。
冰海大人見到這一幕,簡直難以置信。
“毒蟲,你特麼到底要幹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讓冰海大人一時難以接受。
他萬萬想不到, 毒蟲護法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幹什麼?你還沒看出來嗎?我要你的命啊!”毒蟲護法猙獰怪笑, 口氣充滿了怨毒, “你榨乾我的氣血生命,把我當牲口一樣使喚,難道還指望我還跟一條狗一樣對你忠誠?”
“你瘋了!我說過的,回頭我會求樹祖大人幫你解決生命靈液的副作用,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呵呵,冰海,你真是蜜汁自信啊。你真以爲,這世界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嗎?我自己的身體機能我自己不清楚嗎?連續兩次掏空氣血,對我身體的傷害根本就是致命的。且不說樹祖大人有沒有辦法,就算有,你會爲我這種棋子去求樹祖大人施法?伱是什麼德性我不知道嗎?我太瞭解你了,你就等這邊結束,必然對我卸磨殺驢。四大護法當中,你最不信任的就是我,你早就恨不得我死了,這次只不過是想壓榨我的剩餘價值罷了!”
毒蟲護法對冰海大人是真的恨之入骨, 這段話他肯定在心中憋了很久。這一口氣都不帶喘的傾瀉出來。
冰海大人聽着, 面色再三變化。
差點一口血沒噴出來。
他還想掙扎辯解一二,可是他很快就發現,雖然他周身擁有諸多防禦,但因爲行動被束縛,很多防禦體系無法迅速施展開,他現在的防禦力根本不足平時的三分之一,面對蟲潮,他的防禦力幾乎是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耗。
以冰海大人的實力,其實定靈符並不能束縛他太久。只是他忽然間遭遇毒蟲護法的背叛,心神激盪,一時間無法集中精力來衝破定靈符的束縛。
而沒等他衝破定靈符的束縛,江躍又催動了空間錯亂,又給他加了一道束縛。
然後,江躍又操控玉蠶絲線,形成一個立體的束縛力,進一步束縛冰海大人的行動力。
要不是看到蟲潮瘋狂地撲向冰海大人,江躍甚至還要召喚銅鐘過來徹底將冰海大人的行動封死。
當然,沒有召喚銅鐘過來,並不意味着江躍就此閒着。
他迅速將劍丸召喚出來,雙眸如神明一般閃爍明滅,整個人與劍丸彷彿融爲一體。
劍丸在江躍的氣勢下,迅速化爲金色利劍,高懸半空。
冰海大人被蟲潮包圍,本已經慌了神,此刻見江躍召喚出如此恐怖的劍勢,哪有不恐慌的道理?
這一刻,他是徹底明白了。
敢情,從頭到尾,江躍這個傢伙就在隱藏實力。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一個毒蟲護法跟江躍勾結起來的局!
“毒蟲,你賣主求榮,不得好死!”
“江躍小子,你螳臂當車,樹祖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江躍口氣淡漠:“帶我向樹祖問好!”
說完,手臂狠狠往下一掄。
金黃色的劍光如天降匹練,連虛空都能斬開一般,準確無誤地從冰海大人的脖子前斬過去。
非常乾脆的一劍。
別說此刻的冰海大人防禦力無法完全施展,就算是全部防禦體系都打開,面對這恐怖一劍,如果不躲不閃正面硬扛,只怕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僥倖的可能。
冰海大人的腦袋落地,便意味着他的防禦體系徹底崩塌。
毒蟲感受到鮮血的刺激,就跟逐臭的綠頭蒼蠅似的,瘋狂地涌向他的身體,迅速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面對這種瘋狂的狀況,別說是冰海大人,就算是再強幾倍的人,也必然涼涼無疑。
毒蟲護法看到這一幕,整個人的心情一陣暢快,渾身也跟着一陣放鬆。
只不過,這一放鬆,毒蟲護法立刻感覺到自己身體搖搖欲墜,兩隻羽翼竟感覺到一陣無力,狼狽地摔下地面。
他的氣血在這一刻,也終於消耗到了極限,整個人幾乎是虛脫了一般倒在地上。
失去了他氣血的持續給養,大多數毒蟲很快就失去操控,變得漫無目的,開始四處散漫開來。
而蜂擁在冰海大人殘骸上的那些毒蟲,也只是本能在吞噬罷了。
毒蟲護法見江躍皺眉看着這漫天飛舞的毒蟲,虛弱一笑:“不用擔心,這些毒蟲是我犧牲氣血召喚而來,失去我的氣血,它們的生命也差不多就到頭了。作孽不了多久的。”
果然,正如毒蟲護法說的那樣,外圍一些相對虛弱一些的毒蟲,已經紛紛落地。
越來越多的毒蟲,不斷開始落地。
那邊跟兩頭斑斕巨虎酣戰正熱的兩頭冰山巨人,在冰海大人隕落的那一刻,身體機能也在明顯衰落,就像陽春化雪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萎靡消融。
當消融到一定程度,斑斕巨虎的衝擊力開始體現,三兩下就將冰山巨人徹底扯成了碎片。
山君形意符在石人那裡吃了一些虧,但是對付這兩頭冰山巨人,顯然戰鬥力還是極爲可觀的。
見江躍收回山君形意符,那毒蟲護法目光帶着幾分佩服之色。
能將冰海大人幹掉,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創造了一個之前毒蟲護法都不敢相信的奇蹟。
在四大護法眼中,冰海大人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
隨着毒蟲的紛紛落地,那洶涌的蟲潮來的快,去的也快。
不多會兒,校園竟慢慢恢復了平靜。偶爾有一些毒蟲還在亂竄,那也是垂死掙扎,顯然命不久矣。
毒蟲護法對此顯然也無所謂,虛弱地靠着一處花圃上,咧嘴笑道:“說實話,我最終是真沒想到,你會信任我,跟我毫無芥蒂地合作。我這一輩子好像還沒被人這麼信任過啊。原來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江躍淡淡一笑:“其實,沒到最後關頭,你也一直在搖擺不定吧?”
“對。”毒蟲護法絲毫沒有掩飾,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搖擺不定倒不是針對你們,而是擔心,在我臨死之前,弄不死冰海那苟日的混蛋。我必須得看着他死在我前頭,心裡才能踏實。”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毒蟲護法這廝顯然也沒打算再花言巧語什麼。
江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
“之前那夜鷹護法明明已經被我操控,沒理由再反水,那冰海大人是用了什麼邪法控制他的意識麼?”
“對,人們大多隻知道冰海具有冰屬性強大天賦,其實冰海這個傢伙還具備強大的黑暗屬性天賦。他的很多黑暗術法,也非常厲害。其中就包括讓人心神狂暴的手段。當這種手段施展的時候,施展對象往往會失去自己的心智,成爲一個瘋狂的戰鬥機器。”
“那他爲什麼沒對你用這一招?”
“你以爲他不想麼?我要指揮蟲潮,如果我沒有獨立心智,如何操控蟲潮?說到底,他不是不想,而是無法做到兩全罷了!”
其實這個原因江躍也大致猜測到了。
“他具有黑暗屬性的天賦,那麼昨晚的邪祟暴動,全城怪物肆虐,跟他恐怕不無關係吧?”
“他就是組織者之一,而且是數一數二的那種。”
江躍還想追問幾句,那毒蟲護法慘然一笑,搖了搖頭:“冰海這一脈的主力,已經被你肅清了。你就不必問來問去啦。來吧,給一個痛快。看到冰海這廝死在我前頭,我這條命算是值了。”
“什麼意思?我啥時候說過要殺你?”江躍莫名其妙。
毒蟲護法苦笑道:“除惡務盡,難道你不怕這蟲潮再度肆虐嗎?”
江躍呵呵一笑:“看不出來,你就那麼想死?”
毒蟲護法自嘲笑道:“不是我想死,而是我知道命不久矣。與其在這等死,還不如來個乾脆的。”
江躍卻搖搖頭:“你落得這個下場,殺了區區一個冰海,難道就夠了嗎?你之前提到的生命靈液,是那樹祖的吧?”
“歸根結底,你的大仇其實沒報完整啊。”
毒蟲護法苦澀嘆道:“你該不會想鼓動我去跟樹祖大人對着幹吧?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海有多少榨取價值呢?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沒幾天活頭了。”
“要是我有辦法,幫你復原一二呢?”
毒蟲護法搖搖頭:“不可能的。你雖然很厲害,但我不覺得這種情況下,你還有什麼辦法。”
“既然你連賭一下的勇氣都沒有,看來確實心如死灰。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江躍面色一沉,淡漠道。
他這麼一說,毒蟲護法反而被撓得有些心癢癢的。
要是能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那終究也是活着。
像毒蟲護法這種惜命的利己主義者,怎麼可能會拒絕活着?
眼看江躍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他忍不住吃吃問道:“大佬,你……你真不是說笑逗我玩?”
“怎麼,還是不想死?”江躍似笑非笑問。
毒蟲護法倒也光棍:“要是真能活着,誰特麼想死?大佬要真能讓我活下去,我指定替你賣命。”
“呵呵,就像之前你跟冰海大人賣命那樣?”
毒蟲護法卻也不介意,很自然地道:“這也怪不得我,他給我多少信任,我回報他多少東西。他從頭到尾沒信任我,甚至還提防我,榨乾我,我總不可能那麼傻吧。這世界任何事情,不得講究個等值交換嗎?就算他高我一頭,做不到完全等值,至少也得相對公平吧?”
聽着像是強詞奪理,倒也有幾分道理。
江躍卻沒跟他辯論:“我沒那麼多虛頭巴腦的。我可以幫你復原。不過,從此你得替我賣命。當然,我要的是你的戰鬥力,不是你的命。”
“你救我一條命,我替你賣命也是理所當然。”
“我一向不信任口頭承諾。”江躍笑了笑,“醜話說在前頭,我得在你身上做個印記。”
“就是你在夜鷹身上做的麼?讓他隨時可能爆開的那種?”毒蟲護法忍不住問道。
“對,當然,選擇權在你。你完全可以不接受,就當我沒這個提議。我絕不強人所難。”
毒蟲護法苦笑道:“大佬勾起我的求生欲,又把選擇權丟給我,這是出難題啊。這種禁制,是不是意味着哪天你不高興,想幹掉我就可以幹掉我。”
“除非你像夜鷹那樣反覆,又或者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不然我可以擔保你的性命。只要你別作奸犯科,不反水,在我這你不用擔心無緣無故丟了性命。我也不跟你前東家一樣當牲口使喚你們。”
“當真?”毒蟲護法明顯有些心動,他知道這意味着從此不自由,可至少能活啊。
眼下,能活就是最大的誘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