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9私下的交易
導讀:將戰士一族和軍隊合作的證據交給我,我就把性命送給你
一個憲兵單膝跪地,以絕對服從的姿態壓低頭顱向那個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裡的最大蛀蟲行禮,平日說話利索的憲兵此時說話磕磕巴巴的,聲音還止不住地顫抖:“國王陛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王都已經完全失守了,救援部隊趕回王都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在憲兵報告之前,國王在細細的喝着用上等葡萄精心釀造的葡萄酒,這種珍貴的葡萄酒可以說是有市無價,一百毫升能炒到五十個金幣,可見此種葡萄酒的珍貴與美味程度。可聽到憲兵的報告,國王頓時覺得葡萄酒變得索然無味,甚至難以下嚥。他狠狠地將水晶酒杯砸在憲兵的腦袋上,紫紅色的酒液順着憲兵栗色的捲髮低落到憲兵的臉龐上。“失守了就想辦法反擊,將王都給奪回來!這點事都不懂麼?”
憲兵麻木地舔了下從頭頂滑落到嘴角的酒液,香甜的味道一下子溢滿了口腔。自從昨天深夜武裝反動.分子對王都進行轟炸式襲擊開始,希娜之牆之內的士兵們就完全沒有休息過,就連薩克雷總統都在戰爭中受重傷,直到現在爲止一直處於昏迷不醒的危險狀態。軍隊與武裝反.動分子以軍隊的慘勝收尾,倖存下來的憲兵們不禁自問,這是不是多年來好逸惡勞、欺善怕惡的報應?
但這一切並沒有結束,承受了太多炮火轟炸的牆體,今天早上居然從牆體內部發出沉悶的敲擊聲,隨着一下下沉重的敲擊,牆體細小的裂紋不斷地擴大蔓延,在值班憲兵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隻肌肉□在外的手臂捶爛了大片的牆壁,從牆壁內部探了出來。那隻足足有二十米的乾枯手臂攀在裂開的牆壁上,五指扣住牆壁,一張神情呆滯的臉從圍牆裡面探出來。超大型巨人張開口呼出一口帶着水霧的濁氣,體積幾乎與成年人類相同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着失禁尿了一褲的值班憲兵,彷彿在和他打招呼一樣。
王都與瑪利亞之牆不同,這裡沒有可以阻礙超大型巨人的無腦巨人,也沒有最精銳的軍隊,那些好不容易在內戰中倖存下來的殘兵們,一下便成爲了超大型巨人泄憤的對象,死傷慘重。在圍牆內部屈辱地活了一百年,超大型巨人的憤怒並不是殺幾個憲兵就能消除的,它們將手伸向了那些完全不知情的平民們。
國民們正不斷地成爲超大型巨人的泄憤的犧牲品,國王卻不打算承擔他的責任,他帶着屈指可數的幾個貴族,以及少數憲兵來到了從百年開始就開始着手準備的地下王宮,除了光照不足以外,地下王宮的其他條件絲毫不亞於地面上的城堡。雖然自由被一定程度地限制了,國王卻完全沒有焦慮,只是安穩地享受着他的榮華富貴,接下來只要等待羅塞之牆的救援部隊趕到就夠了。
哈?你問國王爲什麼不去承擔責任?說到底這是誰的錯,全都是希恩的錯。要不是那個傢伙說什麼合作,然後把大量的士兵都調到羅塞之牆,武裝反動.分子就不會鋌而走險對王都發動攻擊,也不會讓圍牆在內亂中受到這麼嚴重的損害。所以說,國王陛下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至於希娜之牆的那些賤民們的死活也與他無關,他現在只需要在地下享受一下生活消磨時間,安穩地等待那些超大型巨人因爲事先注射到體內的衰竭藥物而死去。
被國王捨棄的民衆們幾近崩潰,原來不止是牆外有危險,現在連人人嚮往追捧的王都也並非安全之地。羅塞之牆被突破纔沒多久,現在王都卻出現了大量的超大型巨人,這些超大型巨人與傳聞中完全不一樣,它們並不吃人,而是屠殺……被恐懼支配着的人有時候會變得非常可怕,當不斷有人被超大型巨人殺死的時候,人類也反過來獵殺超大型巨人,已經有不少虛弱過度的超大型巨人後背上的人類被挖出來肢解成無數碎塊。
在希恩一派鞭長莫及的地方,一幕幕慘劇不斷地上演着。當王都失守的消息傳達到守衛羅塞之牆的最前線,希恩派兵返回王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這個世界……徹底瘋了。
位於一牆之隔的羅塞之牆區域的士兵們,完全沒有感受到希娜之牆裡發生的混亂,他們甚至還在興奮地暢想着未來——聽說安東尼亞教授成功將巨人變成人類了,而且那些人類徹底地失去了變成巨人的能力!
這事還要從希恩承諾幫安東尼亞勸服戰士一族自願成爲實驗體那之後說起。希恩跟着傳令兵離開之後,還留在實驗室內的安東尼亞和韓吉之間冷場了很久,直到安東尼亞調好的鬧鐘刺耳地響起時纔打破了這份沉重。
安東尼亞從雜亂堆放的書面材料堆中翻出鬧鐘,將它按停結束折磨的魔鈴穿耳。“我接下來準備去地牢給萊納做常規檢查,你,要一起來麼?”這還是安東尼亞第一次主動邀請韓吉,以前他根本不會過問韓吉的去向,韓吉是否要來全憑他自己決定。但是現在安東尼亞卻有種無法單獨面對萊納的感覺,他是個覬覦着戰士一族性命的卑鄙小人……
韓吉沒有忽略安東尼亞眼底一閃而過的懦弱,但他並沒有戳穿安東尼亞的心思,站起身活動了下維持同一個坐姿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體,一個計劃在他的腦海裡緩緩成型:“恩,一起去吧,我也有很久沒見過萊納了。”
在地牢呆了太長的時間,萊納每天都能定時定點見到安東尼亞,並有機會和他說上幾句話,而且安東尼亞還將貝特霍爾德活着的消息告訴了他。人格混亂的萊納居然對安東尼亞產生了一種畸形的依賴感,也許安東尼亞命令他殺人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這種奇怪的症狀有個學名——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即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依賴,甚至會毫不猶豫地協助加害他人。
已經到了常規檢查及抽血時間,一向準點的安東尼亞卻沒有到來。等了十多分鐘的萊納不禁感覺到有些焦慮,所以當他一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便立刻從牀上彈起身,對牢房外的人喊道:“安東尼亞,你來了啊。”語氣中竟是掩不住的開心。
不過第一時間映入萊納雙眼的並不是安東尼亞,而是將黑髮高高紮起的韓吉,他的鏡片反射着火把橙黃的光芒,竟讓萊納覺得有些刺眼。而萊納盼了許久的安東尼亞則低垂着頭,抱着藥箱縮在韓吉的身後,讓萊納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
“韓吉分隊長。”萊納的語氣一下子冷淡下來,他將整齊捲起到上臂處的袖子扯下來,擋住了滿是針孔的胳膊彎,被囚禁的這段時間,萊納從未使用過巨人之力,即使因爲精神壓力而對安東尼亞產生依賴,但他的本心仍是向着戰士一族的,他沒有給安東尼亞任何機會採樣到他巨人形態的材料。
韓吉打從將萊納囚禁的第一天之後就再沒出現過在萊納面前,韓吉上下打量着比之前消瘦了許多的萊納,擡起手對他打招呼道:“喲,萊納,在這麼潮溼的地牢裡生活,過得還習慣麼?身體狀況怎麼樣?”
“……”萊納低垂着頭不言不語。
“其實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的,”韓吉拖着靠牆擺放的一張椅子走向萊納的牢房,直到貼着鐵籠才堪堪停下,他反跨椅子坐了下來,雙手交疊在椅背的上端,“關於戰士一族和軍隊的合作。”
萊納當下就笑了出來,他不知道貝特霍爾德到底向軍隊透露了多少關於戰士的秘密,也許韓吉編造其他謊言,他還有可能上當,唯獨戰士與軍隊合作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的。“戰士一族和軍隊合作?您別誑我了,首領怎麼可能會和背叛戰士一族的人類合作,而且我們還害死了那麼多的人類,我們之間的仇恨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
韓吉:“也許你說得對吧,我們兩方之間都不可能輕易放下對彼此的仇恨,所以這次合作準確地來說,是希恩和布魯克兩人的合作,希恩掌控着軍隊,而布魯克則支配着戰士一族,所以我們的合作關係雖然岌岌可危,但總算是達成了一致的協議。”
萊納沒有回嘴,如果是布魯克叔叔的話,也許真的有這個可能性。現在想起來,在訓練兵時代,布魯克叔叔就對希恩、安東尼亞和維籮這三個人非常在意,而這三個人肯定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證據就是希恩綁在外衣上的藍絲帶,以及安東尼亞和維籮綁在裡衫上的同款藍絲帶。私底下與布魯克叔叔來往的時候,他還曾經還對藍絲帶做出含糊不清的很高的評價。但這並不足以成爲萊納相信韓吉的條件,因爲戰士一族的首領,根本不是……
“如果你想說布魯克並不是戰士一族的首領,所以他不能代表戰士一族與希恩合作的話,你就錯了。”韓吉眯起眼,聲音壓抑着狂熱,“戰士一族的故鄉被巨猿們攻破了,今天你們的首領斯諾登帶着倖存的戰士也來到了託洛斯特區尋求與人類合作。”
韓吉仔細觀察着萊納的神情,見其有些動搖,便繼續添上一把火:“如果戰士一族與軍隊的合作成功的話,將支配世界的巨人從這個世界上驅逐出去並不是妄想。但是在這之前,我們之間有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
“你想說,那個問題就是我和貝特霍爾德破壞瑪利亞之牆,害得人類失去三分之一的領土以及二十五萬人口的事麼?所以你希望我怎麼做,留遺書之後自殺,以一己之力承擔下所有的仇恨,你們就能夠毫無嫌隙地合作了?”萊納諷刺地笑出聲來,“這是不可能的。”
默默地將兩人的對話聽到這裡,安東尼亞已經知道韓吉的打算了,繼續看着韓吉誘導萊納獻出生命,將罪惡感全部推給別人?不該是這樣的,這是我的工作纔對。安東尼亞放下懷抱中的醫藥箱,走到牢房前,伸手搭上韓吉的肩膀,很自然地接過話茬:“橫在戰士一族和軍隊之間的問題的確如你所說,但解決方案並不是你說的這樣。我已經找到了消滅所有巨人的方法了,這個方法,必須要戰士冒着生命危險協助完成。”
“……”如果這話是由韓吉說出來的話,萊納是一萬個不會相信的,但這話是從安東尼亞嘴裡說出來的話,可信度就明顯不一樣了。這段時間以來,萊納看過不少安東尼亞神奇的實驗,他所認爲的所有不可能發生的事全部活生生地發生在他面前,而且他也從放鬆警惕的警衛那裡探聽到了安東尼亞救回康尼媽媽的情報。萊納下了牀,一步步邁向安東尼亞,腳踝上的鎖鏈與地面碰撞發出脆響,他在安東尼亞面前站定,原本健康的膚色現在慘白得可怕:“安東尼亞,回答我,你真的可以消滅所有的巨人麼?”
安東尼亞藏在白袍下的雙拳拽緊,聲音微微顫抖:“我可以的。”
“將戰士一族和軍隊合作的證據交給我,我就把性命送給你。”萊納金色的眼眸中一片死寂,其實他早就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