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兒在這裡住着,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地方?”齊博眉頭微微皺起,見蘇蘭心面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他便沉聲道:“我說中了嗎?”
“唔!其實……也算不得什麼不尋常吧,也許只是定國公府熱情好客,也許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蘇蘭心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將煙雲和蘇蘭傾遊園所見說了出來。
齊博就用扇子敲打着手心,玩味笑道:“這事兒可有趣了,今兒我也覺着我那舅舅和表哥不太對頭,只是試探了幾次,他們也不肯和我說實話,反而倒是打探了你幾句。所以我這一回來,才急着過來問你,果然,這府上的人對你十分在意,這卻是爲何?”
“莫要胡亂猜疑,我算個什麼?還值得國公府的人對我在意?”蘇蘭心連忙阻止齊博胡思亂想。
“不是胡亂猜疑,事有反常即爲妖,這裡定然有個緣故。罷了,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他們重視你,下人們服侍周到就好。”
說完見落花走過來,手上捧着茶盤,他便笑道:“我今兒酒喝得有些多,正好喝些茶解解酒,原本說晚上還有宴飲,我忙命他們散了。只說我這一次祭祀祖陵,誰都知道爲什麼,一味吃喝玩樂像什麼話?幸虧有這麼個藉口,不然真要不醉不歸了。”
“這樣的應酬,你竟還能全身而退,已經是沾了皇子的光,不然試試看?那麼多老大人敬酒,你不喝?不過是因爲你身份高貴,他們不敢灌你罷了。”
蘇蘭心搖頭失笑,只見齊博一口氣喝了兩杯茶,揮手道:“行,那我走了,你在這裡莫要拘束。有什麼不妥當只管和我說。”
蘇蘭心送他到院門邊,忽見他停了步子,輕聲道:“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這一次在金陵,好像要有大麻煩,且說不定又要將你捲入其中了。”
“什麼事?難道金陵這裡還會有什麼懸案不成?”蘇蘭心眼睛一亮,卻見齊博搖頭道:“就有懸案,我也是今日初來乍到,哪裡就能知曉?只是有這麼種預感罷了,定國公府對你的態度實在耐人尋味,我想來想去,你似乎除了斷案之名傳天下外,也別無所長,哦不對,我說錯話了,姑娘別生氣,我的意思是說,你除了斷案聲名遠揚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事情流傳甚廣。”
“錯!我除了斷案之名外,還有一個名聲也是衆人皆知的。”蘇蘭心面無表情看着齊博:“王爺莫非忘了?我的醜女之首也是聲名遠揚啊。”
齊博:…… “呃……那個姑娘,我忽然想起我還沒有拜見過舅母,先走了。”
說完便落荒而逃,一邊在心中暗自發誓:以後在蘇蘭心面前說話一定要小心,不然被她拿住了,一句話就嗆得人難受。想到這裡,又覺着有些委屈,暗道醜女之首隻是那起沒有口德的小人亂傳,明明我並沒有說過你醜陋,幹什麼要拿我撒氣?
這裡蘇蘭心回到房中,坐着先是生了一會兒氣,接着又
嘆息着站起身,蘇蘭傾正磕着瓜子兒,看見她那無奈模樣,心裡就有些明白她要做什麼了,於是呵呵笑道:“怎麼?大姐姐要去找二姐姐三姐姐說話?”
蘇蘭心點點頭,卻見蘇蘭傾撇嘴道:“我的話,趁早兒別白費這個力氣了,二姐姐三姐姐那是昏了頭,能聽你的話?偏偏大伯母不但不勸阻,恐怕心裡還贊成呢,大伯父更不用說,整日裡看着六皇子的目光,恨不能撲上去跪着舔人家的鞋……“
“行了,少說兩句吧,給你大伯父留點臉。”蘇蘭心搖搖頭,到底還是走了出去,這裡蘇蘭傾就嘟囔道:“何苦吃力不討好?那兩個人分明瘋了,能聽進去她的話纔怪。”
這裡蘇蘭心來到蘇蘭慧和蘇蘭芳的房間裡,惹得兩人都十分詫異,本想甩甩臉子給這姐姐看,然而一想母親的話,要她們忍辱負重,因只得擠出笑容,將她迎進來,又叫貼身丫頭上茶。
蘇蘭心坐下道:“不必忙碌,我只說幾句話就走。咱們不管怎麼說,也是姐妹,我就不繞彎子了,我只問你們,你們是真的下定決心將來要進睿王府的門?”
蘇蘭慧和蘇蘭芳齊齊一愣,接着忙走到門邊向外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這才關了門走回來,小聲道:“姐姐這話說的,但凡是女孩兒,有哪個不想進睿王府的門?先前……我們雖然沒有明說,姐姐也該知道的。”
蘇蘭心點頭道:“沒錯,我的確是知道,我也知道老爺太太在這方面很支持你們。老實說,我一點兒也不認同你們的想法,王府後院不是那麼好過日子的。只是這話大概你們也聽不進去,八成還要說我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既如此,我也不必枉費脣舌。只是有一條,你們心裡再怎麼熱切渴望,也要顧忌一下女兒家的顏面矜持,難道不知欲擒故縱的道理?”
蘇蘭慧蘇蘭芳彼此對看了一眼,蘇蘭芳便不服氣道:“我們哪有欲擒故縱的本事?六皇子都不會多看我們一眼,若是再不抓緊一切機會,更沒希望了。”
“難道現在他就多看你們了?剛剛……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那作派有多丟人現眼?你們整日裡和方姑娘親近,什麼時候看見她也似你們這樣迫不及待的?六皇子那個人素日裡其實很隨和親切,可你們看他給你們留一點臉面了嗎?不是厭惡到極點,他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他是在斷你們的念想,你們還沒看出來?”
“那……那怎麼辦?”
其實蘇蘭慧蘇蘭芳想起剛剛的事,也覺着十分丟人,不然也不可能有耐心聽蘇蘭心在這裡說教,此時聽她說的有道理,不由惶急起來。
“怎麼辦?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放下這段癡念。若放不下,也不要被癡心妄想衝昏了頭,別到最後進不了王府,還將自己的名聲都敗壞殆盡,傳揚出去很好聽嗎?”
蘇蘭心說完,便站起身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怎麼做,就看你們自己。若你們覺着我說的沒道理
,就去問問老爺和太太,看他們是不是也贊同我?”言罷拂袖而去。
次日一大早,蘇蘭心便起來了,落花微雨打了水給她洗臉,一面說着和這別院裡丫頭們交流來的消息:世子夫人的善妒;世子爺的風流;建這所別院都請了哪些大家等等等等,十分散亂,但聽着倒也有些趣味。
蘇蘭心忽然想起那個叫煙雲的大丫頭,便隨口問道:“這些人是怎麼評價煙雲的?她看上去二十多了,卻還做姑娘打扮,這是爲何?”
落花笑道:“這個奴婢沒問。但提起煙雲,這裡人沒有不誇獎的。小丫頭們都說,最讓人佩服的,就是以煙雲的品貌身段,竟然能和世子夫人相處融洽。這些年夫人也不知處置了多少通房丫頭,但唯獨從未動過煙雲,可見她和世子之間的確是清白的。”
那就有些奇怪了。蘇蘭心暗道:以定國公世子的風流習性,難道還能有不吃窩邊草的高尚節操?別說笑了,真要這麼高尚,被世子夫人處置的那些通房丫頭又怎麼說?
正想着,忽然就聽一陣鞭炮聲響,只把蘇蘭心嚇了一跳,擡眼看向落花,卻見她也十分疑惑,於是就打發微雨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不一會兒,小丫頭回來稟報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六皇子點齊了儀仗,要前往皇陵祭祖。”
這還不叫大事?蘇蘭心無語了。不過心裡卻也鬆了口氣:這說明齊博今天一天都不可能過來了,若是儀式特別冗長的話,也許兩三天都不可能過來,她可是樂得輕鬆。
一念及此,忽然想起自家此行的目的,便對微雨道:“是了,你去姨娘那裡問問,看看咱們什麼時候回鄉?還有,那賞菊大會是什麼時候的事?不會被皇家祭祖給耽誤了吧?”
微雨連忙又跑出去,這次去了半天才回來,對蘇蘭心道:“姨娘說了,老爺今天就要帶着太太和姑娘們還有二少爺三少爺回族中祭祀宗祠,抓緊時間辦完事,大概明天就回來了。”
“怎的這樣緊急?”
蘇蘭心愕然,旋即便明白了:蘇天茂這分明是想趁着齊博忙碌的時候趕緊辦完自己的事,然後好回來隨時“聽宣”。即便是自己的爹,她也忍不住在心中啐了一口。
回到族中,作爲蘇氏家族最有出息的一支,蘇天茂和妻子兒女們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接待歡迎,尤其是知道蘇蘭心與六皇子交情甚篤後,就連老態龍鍾的族長都哭了,不是激動地,是惋惜,老傢伙捶胸頓足,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爲什麼?蒼天啊,爲什麼這孩子額頭上要長那一塊胎記啊?簡直暴殄天物,不然的話,說不定他們蘇氏一族就能出一個側王妃呢。
對於老族長的痛心疾首,蘇天茂感同身受,一時間忍不住悲從中來,也陪着老族長掉了幾滴眼淚,只看得蘇蘭心無語望天,心道多可笑,難道你們以爲我沒有這塊胎記,就能和六皇子交情甚篤了?你們正經該感謝這塊胎記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