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樣說,但齊博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判斷,方琳興致勃勃將他們約到這裡,然後讓他們在這兒躲着,她自己興致勃勃走了出去,這要幹什麼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了。
果然,隨風送來的聲音的確是煙雲的,她的語氣裡透着些疑惑:“方姑娘,你怎麼將我約來了這裡?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那直接派人過來告訴我一聲就是,若想保密的話,您傳喚一聲,我也可以自己去找您啊。”
“我約煙雲姑娘到這裡來,就是想給你個機會。怎麼說呢?從來了定國公府,姑娘對我們的關懷照顧我看在眼中,雖說是奉了世子爺的命令,可終究你是他身邊大丫頭,本來不必親自忙活的,但你仍是事必躬親,對此,我心裡十分感激。”
方琳還是很會說話的,沒有一上來就咄咄逼人,只是蘇蘭心和齊博一聽她的話,心就沉到了谷底,如今只能希望方琳得到人證物證,一下子將煙雲給逼到絕境,只好對罪名供認不諱;又或者激起對方殺機,迫的她想要殺人滅口,到那時齊博自然可以跳出去救人,煙雲也只能認罪。
當然,如果煙雲真的能在方琳勸說下幡然悔悟,將御賜三寶交出來,那就真的是最好結局,不過就算齊博和蘇蘭心再豁達樂觀,也不敢這麼盲目樂觀。
“方姑娘在說什麼?怎麼奴婢聽不懂?”
煙雲果然沒有“從善如流”的供認罪行,而是和方琳裝起了糊塗。
方琳冷笑一聲,淡淡道:“別裝了,你的事兒已經敗露,難道真要我說的明明白白,你才肯俯首認罪嗎?”
話音落,就聽煙雲不悅道:“姑娘休要血口噴人。什麼敗露?奴婢在國公府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有什麼可敗露的?還俯首認罪,姑娘想給我安什麼罪名?真是可笑之極。是了,姑娘是不是聽誰說了我的壞話,對我生了誤會……”
“夠了。”
方琳打斷煙雲的話,冷聲道:“你還要狡辯抵賴?可惜你定力不夠,那天晚上世子爺和王爺在外面高聲談論世子強搶民女的事,你臉色怎麼一下子紅了?太陽穴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這難道不是憤怒之極的表現?雖然很快你就又裝得沒事兒人一般,可惜這一幕卻落在我眼裡,怎麼不由得我疑心。一查之下,果然你和那個民女交情匪淺,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認爲對方是被世子爺擄來軟禁,她死了也是世子爺造成的,所以你對國公府恨之入骨,這才寧願做個奴婢,也要進國公府伺機報仇,是也不是?”
“姑娘,這種話還請您慎言,您口口聲聲說我和當初那個女子交情匪淺,入國公府是爲了報仇,請問你有證據嗎?若沒有證據,你可不能血口噴人。”
方琳一愣,她到底只是個官宦女孩兒,心中想的是做賊心虛,只要自己能把來龍去脈說出來,煙雲必定驚慌失措,言語之中就會露出破綻甚至直接認罪,更有可能對自己動殺機,到時真相大
白,就連齊博也要對自己另眼相看,哪裡想到自己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煙雲竟還是不慌不忙,只一味叫屈,如果對方真的就不肯認罪,那她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又氣又急,表面上卻仍強自鎮定,冷笑道:“你要證據?好,我到時候必定會給你。若只是這一件事,我倒未必能拿你有什麼辦法,可是那天晚上常媽媽值夜,你拿了飯菜給她吃,怎麼那麼巧?她吃完了就上吐下瀉,又是這麼巧,三寶偏偏就在這時候丟失了……”
不等說完,就聽煙雲正色道:“姑娘錯了,那天晚上常媽媽雖然上吐下瀉,卻誰也不敢說三寶就是在那天晚上丟失的。別忘了,第二天夜裡,劉媽媽還覺着有人在附近窺視呢。到第三天早上,才發現三寶丟失,這其中時間足有兩天兩夜,誰也不敢說三寶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丟的。”
“你……事到如今你還狡辯。反正你是有重大嫌疑的。”方琳被煙雲一通反駁,赫然發現十拿九穩的事竟然向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不由又急又氣,跺腳道:“好,你既如此嘴硬,那我便去把這事兒告訴世子,看他是信你還是信我?我還真不信了,大刑之下,你還能守口如瓶?”
煙雲淡淡道:“姑娘儘管去告訴吧。三寶雖然重要,我們世子爺卻向來是講道理的人,我不信他會僅憑你三言兩語,就要將我屈打成招。”
“你……你倒真是嘴硬得很啊,你這個意思,是篤定世子爺會包庇你了?呵呵!別以爲我不知道,在別院中住了這些天,許多事情我明白的,你們世子爺愛慕你,卻求而不得,你是不是以爲有這份兒寵信,就可以有驚無險的抵賴過去?別做夢了,若是別的事,世子爺或許會以你爲重,可這是御賜三寶,一個不慎,就是抄家殺頭的罪過,你說他會不會將對你的兒女之情放在心上?”
林中半晌沒有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聽煙雲謂然一嘆,澀聲道:“姑娘說的沒錯,若你下定了決心要冤枉我,世子爺的確不會在乎對我的這一點兒情意。我又怕痛得很,真要用起刑來,便是屈打成招,我也只能認了。”
“既然如此,那你快把偷去的三寶還回來。”方琳眼睛一亮,沒想到竟是在最糟糕的時候峰迴路轉,她早就說過,做賊心虛,尤其煙雲是女人,聽見大刑二字,只怕嚇都嚇死了,還怕她不招?
看到她溢於言表的得意之情,煙雲嘴角不易察覺的彎出一抹嘲諷笑容,接着搖頭道:“是啊,如果是別的罪名,哪怕要殺頭,我招也就是了,省得受皮肉之苦。但唯獨此事,我招了也沒有用。”
“怎麼會?”
方琳疑惑,林中齊博和蘇蘭心不約而同的以手扶額,暗道真是官宦小姐啊,連人家這話中意思都聽不出來,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還不自知。
果然,下一刻就聽煙雲哽咽道:“怎麼不會?你要將我屈打成招,接下來不就是要
問我御賜三寶在何處嗎?我根本沒有偷這個東西,又哪裡知道它在何處?就是活活兒打死了我,不知道也是不知道。既如此,我爲什麼還要招?反正招了,也不能痛痛快快兒死,你們還是要逼問我不知道的東西。罷了,少爺若真聽了姑娘的話,要對我動刑,我便只有一死以證清白,姑娘請便吧。”
“你……你你你……你這賤婢。”方琳這才知道被煙雲耍了,她向來都是衆星捧月一般,何時受過如此戲弄奚落,只氣得面孔脹紅,指着煙雲,身子顫抖,說話都不成語調了。
齊博看得直搖頭:這方琳平日裡端莊沉穩,怎麼這個時候卻如此沉不住氣,被一個丫頭三言兩語就氣得貴女風度全失,也太無能了。
果然,就聽煙雲譏誚的聲音傳來:“剛剛姑娘怎麼說的?說自從你們來,奴婢的關懷體貼令您很感動,這纔要給奴婢指一條生路。結果現在發現奴婢不肯受您冤枉,所以奴婢就成賤婢了嗎?姑娘一向高高在上,怕是沒人敢違逆您吧?只可惜,這裡是定國公府,奴婢也不是您的使喚丫頭。”
說完她就向方琳輕施一禮,沉聲道:“奴婢要回去服侍世子爺,先告辭了。姑娘要怎麼做,儘管請便。”
言罷嫋嫋而去,只扔下氣得渾身打顫的方琳在竹林中站着,一陣風吹過,竹葉子落了她滿頭滿身。
“啊!”
方琳猛地大叫一聲,發瘋似的拍打着身上竹葉,一邊恨恨道:“連你們也看着我好欺負麼?”
蘇蘭心和齊博看了一眼,兩人都沒料到方琳的抗打擊能力這麼差勁兒,想了想,到底還是走出去,齊博咳了一聲,乾巴巴地安慰道:“姑娘莫要和一個奴婢生氣,本來沒有證據,就很難拿下她……”
“王爺。”
方琳轉過身來,面色脹紅滿臉是淚,咬牙切齒叫道:“一定是這個賤婢偷去了御賜三寶,我沒有看錯,那天晚上你們說到那個民女的事,她青筋都迸出來了,我看的清清楚楚,一定是她,她因爲怨恨那個民女被搶進來死了,所以才扮作奴婢,其實就是要置定國公府於死地。王爺您相信我,我不會看錯的。”
“好好好,知道你沒有看錯,其實不只是你,蘇姑娘昨天晚上也發現了煙雲的異狀……”
“什麼?”
方琳不等齊博說完,便驚叫了一聲,擡起眼看向蘇蘭心,眼中地怒火和嫉妒一閃而逝。
“方姑娘看到了她的表情,我是看到了她的手,她聽見外面談論那個民女的時候,我看見她的手緊了一緊。”
蘇蘭心假裝沒看見方琳的表情,輕描淡寫解釋了一句。
“蘇姑娘果然是目光如炬。”方琳也知道自己剛剛失態了,連忙強笑着解釋了一句,然後她猛地擡頭,看向齊博問道:“既然……既然蘇姑娘也發現了那賤婢的異常,你們爲什麼不將她抓起來嚴刑拷打?她一定會招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