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爲友隱身二十年 貪名枉耗數十春

齊紀雁對師父所作所爲,大大反對,但卻無能勸阻,他早有離去之意,但卻找不到一點點充分理由,而且師恩深重,自幼扶養他長大,愛如親生,虛寒問暖,關懷備至,且常流慈母親情,使齊紀雁更感痛苦,也更提不出勇氣,不辭而別。

齊紀雁近兩年已然長成,秋娘子待他真是與衆不同,使他也疑心師父就是自己的生母,但據說師父並沒成親,他想到這就不願往下想了,其實他也不敢往下想,他只有儘可能地避開,每天只在武功上深究,秋娘子沒時間,他就找玉簫先生,玉簫先生對人衆不假以言詞,但對齊紀雁卻似特別投緣,有問必答,且將自己一身武功暗中盡力傳授。

齊紀雁稱呼玉簫先生爲文爺爺,玉簫先生也處之泰然,並不反對,齊紀雁知道文爺爺正直無私,同樣不恥師父所行所爲,曾一再懇求他對師父加以勸解,不想一向對齊紀雁百依百順,有求必應的玉簫先生,獨獨對此一事,給齊紀雁的答覆卻是搖搖頭,不加理採。

如今,驀然地暴發了,一個鐵樣的事實擺上面前,來得如此的突然,差點使齊紀雁承受不了。

數年的猜疑一旦證實,齊紀雁靈魂出了竅,他只有痛心流淚的份兒,他的心就象一葉狐舟,在海洋突遇狂風巨浪,狐舟失去主宰,在風浪中飄下飄上的。

驀然,孤舟掌穩了舵,升起了船帆,昂然立了起來,齊紀雁他需要父親,他不能做一個衆人唾罵的私生子。他內心狂號,他需要父親,他容忍着滿腹的悲痛,以死來表白自己的決心。他終於得到了,他心滿意足的暗念着父親的名字,他迫切的需要尋找到他的父親,向他傾訴滿腹的悲痛。

悄悄退離後,他想回返竹屋,可這意念只一間就給他打消了,他也曾回眸朝玄衣女俠看了一眼,但是也隨即被他急縱的身形帶遠了,他曾想,在未能見到父親,或未能得到父親的消息之前。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應該得到,享受與情愛都應該深深埋藏心裡,木讓其表露出來。

齊紀雁施展開輕功,邊想邊縱,一陣急弛也不知出來多遠,驀地耳中傳來悠悠蕭聲,齊紀雁身子一震,立即遁聲奔去。

在一個線草地邊,齊紀雁終於跪在玉簫先生面前,抱着玉簫先生雙膝,痛哭流淚,講述着諸般經過。

玉簫先生聽完後,將齊紀雁身子扶直,讓他斜坐在草地上,柔、和地說道:“雁兒,總算有這麼一天,讓我等到了,也就了卻我今生最後的一件大事,再等我把一段事講給你聽了之後,你丈爺爺此海角天涯,了無牽掛了。不過,這些事對你……唉!我是被誓言逼的,不說也不行了。”

事在二十多年前,玉簫先生文世風路過安徽廬州,想起摯友逍遙客齊祖安,已多年未晤,遂往一探。

屆時正逢逍遙客齊祖安臥病在牀,相見之下,相互呼虛不已,以探問後始知,逍遙客齊祖安年前左手食指誤粘蛇毒,當時發覺立將一指砍去,想毒已入浸膏。在半年後的一天,突然發燒發寒,經醫證實爲慢性蛇毒,已滲血入骨,非有仙丹靈藥,實難望痊癒。

逍遙客齊祖安老伴早巳過世,膝下只得一子,名喚齊雁,生得劍眉星淚,美如冠王,在逍遙客齊祖安病後,突然被他得知,苗疆黑湖桃花仙子處之桃花露可治天下百毒,當時曾相商於逍遙客,但逍遙客得知桃花露乃黑潮一寶,豈是常人輕易求得的,遂未應允其要求。

不想兩日後齊雁無故失蹤,逍遙客齊祖安即知其定往苗疆黑湖去了,便自己因病武功盡失,不能追趕,遂也作罷,任由他去。

如今半年已過,逍遙客齊祖安,眼看自己身體日人窮途,雁兒依然未見歸來,他倒不在乎自己年老之體,而是擔心兒子的性命。

今見玉簫先生文世風到來,怎能不大喜過望,逐一再拜託,打探自己兒子的消息,並加以管教。玉簫先生一口應允,即往苗疆黑湖一行。

誰料玉簫先生一離廬州,即遇到一事,竟然淨他拖在關外,一頓八個月,待他從關外歸來,再到廬州時,逍遙客齊祖安已然逝世,玉簫先生悲憤填胸,墳前立誓,定然替他將兒子找到。

玉簫先生到得苗疆後,費時數月,耗盡心血境得不到齊雁一點消息,玉簫先生成名江湖數十年,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憑着他的藝業,也曾夜人黑湖數次之多,齊雁依然涉如石沉大海,毫無影蹤。

就在玉簫先生感到心灰意冷,以爲齊雁已被害,準備直接謁訪桃花仙子。一問情由之際,不經意間,在一座山谷裡聽頭了一聲微弱的呻今,玉簫先生遁聲追查,在谷底一個隱密的洞中發現一個蓬頭散發的怪人,骨瘦嶙嶙地橫躺洞中,一條粗如兒肩的鐵練,穿扣着他的琵琶骨,另一頭穿鎖在一塊數千斤重的大石上。

玉簫先生在齊雁幼年時,曾在廬州住過一段時日,對齊雁甚爲喜愛,所以印象也很深,當他發現那蓬面怪人時,心中一直祈禱着希望是他所要找的人,可是對着臉兒一看,越看越不象,即不是自己所要找的人,還是早些退出的好,因爲他知道這一定是黑湖的判徒,或犯罪之人,被黑湖鎖釦在此,即與自己無關,還是不要搭理爲上策。可是立即他又想到,或從此人身上,能打聽出齊雁的下落。

他剛跨出洞外的一支腳,連忙又縮了回來,再次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見那人氣若游絲,已是奄奄一息,間中發出微弱的呻吟聲,也顯出氣的多,人氣的少。

玉簫先生爲了想從這個人身上打聽出齊雁的下落,逼得只有損耗數年的功力,在這怪人生身三十六大穴上,一陣柔拍。

過了片刻功夫,那人象從死中復活,臉色也恢復了少許,深深的緩過一口氣,慢慢睜開了雙眼,

當那人的雙眼接觸到玉簫先生的眼光時,象是受到驚駭般的,震得扣在他琵琶骨的上鐵練一陣“嘩啦”聲響。

忽的那人眼眶裡涌滿熱淚,拼命似地搖了一陣頭,沒氣沒力地說道:“啊!我是在做夢嗎?”玉先生在接觸到那種驚懼的眼光時,也象是發現了什麼,腦中閃電般的在轉動,象在追索失去了多年的影子。

那人眼淚,終於順腮流了下來,悽哀而微弱的叫道:“文伯伯……你還識……廬州齊家……雁侄子嗎?”聲音繼續顫抖着。

玉簫先生一聽“哎呀”一聲叫道:“你就雁侄嗎?”那個熱淚更是流如泉涌,一連點了幾個頭,說道:“文伯伯,雁兒沒臉見伯伯,我想爹也……一定過世了,我真是齊家不孝之子,九泉之下,我將不知道有何面目去叩見爹,我恨死了,我愧死了。”邊說邊叫,還一直用那兩支瘦如枯竹的手,握拳擂胸。

一眨眼間,那人又復暈絕過去,玉簫先生是憑怎的也想不到這看來毫不相象的亂髮怪人,就是自己奔波數千裡,尋找半年的齊祖安之子齊雁,會得在這種無意中的情況下相逢,當然他已從那人微弱的顫抖的聲語中,和那一對靈活的眼光中證實他就是齊雁。

這一見他又復景過去,連忙在他人中穴上一點,接上伸掌抵住他“命門穴”,以自己數十年精純的內功,傳將過去,只一瞬間後,齊雁又復甦醒過來,隨後斷斷續續講出一段話。

原來當齊雁過黑潮時,第一個就遇見了秋娘子,二人一見鍾情,默心相許,秋娘子當時已非少女,但對齊雁卻是第一個動了真感情的人,那時秋娘子等尚未獨擋一面,武功火候還未達到精純之階段,也就未能分得黑湖一定桃花露,當他將齊雁引見桃花仙子後,卻也被桃花仙子看上了,將他留在身邊。

齊雁這一進入黑湖。因年幼內功火候太差,定力不足,且又未通人道,一下子就給桃花仙子迷住了。

桃花仙子每玩弄一個人,即列爲禁肉。非等她感到厭倦了,才輪到門下弟子,此人只一到此地步。保證不出半月將得變成風流鬼,命喪黃泉。原因是桃花仙子不是遇到十全十美的,不加青眼,而門下弟子接到師傅的殘羹也較他們的面首強上多少倍了,這又怎能不使這四位女弟子瘋狂的拼命呢?

可是這一次秋娘子膽大包天,在師傅疏忽中與齊服約會了,大概二人確是動了真情吧!一次風流後竟然珠胎暗結,在這種地方的女人,對這種事有的是辦法,可是秋娘子卻沒有這樣做,這使得衆姐妹大加猜疑。

其間,齊雁也曾想到父親的傷病,可是隻一轉眼,又覆被那女色迷昏了。

終於,孩子生下來了。事情也讓桃花仙子知道了,雷霆大發,在一夜之間,即將齊雁弄得失去人形,又賜於另三名女弟子痛快了一宵,纔將之鎖在洞中,自此以後,再也沒見着秋娘的面,也就不知道孩子的生死。

齊雁最後又說:“在此洞中,一住三月,全靠一小姑娘三天兩頭送點食物來,但自知元陽已盡,縱令苟喘些日,也屬枉然。如今得見文伯伯,也是齊家有福,請文伯伯答應爲齊家照顧着第三代吧!文伯伯,你就是齊家的……大恩人,三代……的大恩人。”

說到這,他再出沒力說下去了,玉簫先生臉上也是淚珠滾滾,在他答應之,齊雁也同時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玉簫先生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將鐵條從齊雁的身上取下,就地給挖個坑理了,又搬了幾塊大石把洞也封了。

玉簫先生在應允照顧之前,齊雁並曾聲明,玉簫先生只是從旁照顧,可千萬不能將這等事隨意告知,非等他自行發覺後再講述出來。

他可沒想到,因爲這句話,把玉簫先生困在苗疆,一晃二十年,這二十年光陰,是多麼的漫長啊!

玉簫先生將齊雁理好後,直往黑湖,進謁桃花仙子,因玉簫先生在江湖上輩份也不小,桃花你子竟以上賓之禮接見,玉簫先生自述,欲在苗疆歸隱,想向桃花仙子借一席之地。

不想桃花仙子竟然慷慨地應允借住黑湖,在玉簫先生喜歡的任何地方,供應一切所需,並叮囑門下徒孫對玉簫先生,必須施以長輩之禮。

就這樣,玉簫先生住下了,一直追隱在齊紀雁身邊,看着他一天天長大,直到今天……

齊紀雁聽完這一段敘述,發現自己父親意是這樣一個糊塗的人,心中不知是怨是恨。翻身又向文爺爺大拜了八拜,叫道:“文爺爺,我如今真是無路可走了,你就帶着我去吧!我要報答你對我家三代人的恩德,侍奉你的天年。登山涉水,也讓我見識見識江湖的險惡,觀光觀光這大幹世界……”

玉簫先生文世風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正在此時,二人身後突響起步履葉之聲,二人都不由地驚訝回身打量,在一塊巨石後,驀地裡轉出個玄色緊身姑娘,二人一見,故不由同聲喝道:“你來此做甚?”

姑娘眉頭緊皺,眼含淚光,一步步慢慢地往前移,差不多已經可以碰到齊紀雁了,她依然往前走,只是她沒撲到齊紀雁懷裡,反而撲到玉簫先生的身上去,口中叫了一聲“爺爺”就哭了起來,而且哭得好不傷心。

這姑娘是誰?原來就是紀雁最小的一位師妹雪霜,她在紀雁走後不久,也找了個機會追了上來。

她對這位雁哥哥早已情愛深重,便卻是純潔的,她沒有任何一點污濁的念頭,因爲她年齡只十七歲,依然象個稚氣未除的女孩,天真活潑。

她稱呼玉簫先生“爺爺”,她彷彿比齊紀雁還要來得親切,原因是她一向守候着玉簫先生,打從她有記憶的那天起。

片刻後,雪霜哭聲始歇,轉過臉來,望着齊紀雁道:“雁哥哥,千萬不要自卑自己的家世,因爲你比起我來,卻又不知好了幾千幾百倍,我們連一個姓氏都沒有啊!還想談什麼家世?”

說到這,喘了口氣又說:“爺爺帶着你,馬上要離開了,永遠的不再回來了,你們是幸福的,我將爲你和爺爺旦夕祝福着,不過我大概過幾天也要離開,我也不留在飛環谷了……”

這幾句話,倒使二人不約而同問道:“你上哪兒!霜兒!霜兒!”這兩聲喚是如此的自然;雪霜聽了頓感心慰。

說道:“雁哥哥,你難道真不知道,他們這幾位做師哥的正追着我呢?二……”這句話說就象今夜所發生的事一樣,他們同樣地逼迫着齊紀雁呢?想到這,看看身上的破衣,不自覺機靈靈打了個寒戰。

玉簫先生在飛環谷,除對齊紀雁特殊外就喜歡雪霜,喜歡她的冰清玉潔,喜歡她的自愛,遂說遣:“霜兒,我姓文的還有個破家,你就姓文吧?也不必再回去了,跟着我吧!爺爺總不虧待你。”

這可是她真希望聽着的話,但是她自己卻沒法請求,她高興得想笑,但眼中依然淌着淚水,爬在地上對玉簫先生大拜八拜,算是認親了。

從這以後,飛環谷再也看不到這三條人影,這三人日後另有交待,暫且放下不提。

再說彭中軒落下飛環谷,隴外魔君剛推出一掌即被彭中軒體內的神功化得無影無蹤,彭中軒數月來對“畢元神功”日夜勤練,大有進展,已非剛踏上中原時可他了。

隴外魔君又經彭中軒奚落斥說得老臉透紅,正想借機發作,暗用“屍骨魔功”傷敵,忽的春娘子閃入場中,對隴外魔君車甘希說道:“這種小輩,焉用前輩出手,待我擒住他,再給前輩也氣。”

隴外靡君車甘希,一掌無功,且連對方毫均未能動得一動,即知面前少年非是等閒之輩,今見春娘子出手,正合心意,看看這少年到底有多少能耐。

彭中軒一見對方換上春娘子,連忙也從後面將轅妹拉出,說道“轅妹,你替我擋她一陣。”說完就將轅妹推入場中,彭中軒真有忌憚嗎?害怕嗎?一點也不,可是他每逢接觸到那種淫邪的眼光,他就感到有種頭疼。

隴外魔君車甘希見彭中軒,彷彿懂得似的並不上當,而對方少女,進入場中立刻抽出玉龍劍,隨手一圈,只見一道銀虹,繞身一轉,不由喝道:“好劍!”

呂良轅望着他笑了笑道:“老先生,還算你不錯,挺識貨……喂!亮劍呀!我可要進招了。”

隴外魔羣被這少女,真氣得心血要吐出來。春娘子可不吃這一套,依然笑道道:“小丫頭,你有多大能耐,儘管使吧!別看你手握寶劍,老孃可不怕.就這麼空手接你兩招。”

呂良轅一聽對方高傲至極,心頭不禁有氣,呂良轅何嘗不是高傲之人。心中一狠,也歉將劍收起,忽聽彭中軒那細小蚊聲,在耳邊叫道:“千萬不能收劍,轅妹,你一收劍,可就着了她的道兒,因爲她根本找不出一柄劍來和你拼,她就希望你把劍收起來,你又何必上她的當暱?”

這一叫,可把呂良轅叫醒了,翻腕兜手分心就刺,但見劍光一閃,勁奔對方小腹。

春娘子沉穩得很,本想等少女劍招用實了,才碎然出掌還擊,不想呂良轅這一招用得又勁又疾,到光一閃,勁風已到,站在旁邊的人,見春娘子捨身冒險,都情不自禁地嚇得一怔,且有的已出聲驚呼,有的還想搶撲過去。

但是,春娘子畢竟非等閒之輩,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倒身卸步,移形換影,快如風,反側迎身,掌指兼施,左掌先發猛打對方小腹,右後並指爲戰,點向對方胸膛。

這猝然犯難的一招兩式,卻也迅疾異常,呂良轅劍出無功,即知不妙,忽的疾風如電,掌指已同時粘近身來,抽腕回劍已至不及,驀然身形一旅,劍隨身轉,已然脫出身來。呂良轅纔想到,無意中又展開了迴旋迷蹤步。隨又想到,我何不使用迴旋迷蹤步,滲在劍招中攻敵呢?

春娘子這一招乃是掌中絕招,十拿九穩,出手定必傷人。眼前少女,只二十不到年紀,功力與自己相差甚多,就算手中多了把帶芒寶劍,也沒甚了不起處,想不到竟然能閃過這招活,怎不使春娘子暗中驚虛出聲。

呂妨轅見春娘子止步停招,遂喝聲道:“再接這招試試!”語音方落,右足橫踏,身形微挫,右手劍碎髮奇招,偏劍身,沉劍尖,一招“滄海橫渡”斜削而出,招未用實,旋即運勁沉腕,回手橫削。

這是快如石光電光,春娘子被這平生少見的怪招,一斜一根兩劍,逼得向後倒退數丈,不卻大駭。

此刻身後的雪霜,連忙遞上一把劍,叫道:“春師伯,你用我的劍吧!不給點厲害瞧瞧,她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春娘子真是臉綻桃花,微露誠愧地將劍接過,說道:“好吧!就依了你這丫頭,等捉到那漂亮小夥子,也分你嚐嚐鮮。”

“啊!春師伯盡會欺侮我,我不來了。”說完回身就走,春娘子沒留意,別人也沒留意,她真的走了碼?一點不假,她悄悄地掩過山沓,竟朝齊紀雁奔走的方向,急起直追,總算蒼天沒負有心人,終於讓她趕上了,且如願以償地讓她離開了這罪惡之地,脫離了魔手。

且說春娘子接過劍後,暗用內力一振,手中劍意然發出“嗡嗡”之聲,遂喜形於色說道:“賤婢,接我三招絕學。”“青去乍現”“靈蛇鑽穴”波翻浪涌”威勢狂猛,勁風如潮,確非等閒可比。

可是任你春娘子使盡絕學,耗盡內力,任你春娘子劃招威猛,勁風如潮,在這半丈之地,只見呂良轅一味遊走,倏前倏後,忽左忽右,柔活如出穴靈蛇,飄舞如穿花蝴蝶,竟然傷她不得,猛攻十餘招,連衣服也沒住着一點,秋娘子不禁越打心中越寒,這是什麼身法。

倏地一聲嬌喝,呂良轅反守爲攻,雙足一點,拔起身形一式“巧燕穿雲”飛上半空,再從半空中俯撲面下,左手一記“十八羅漢掌”,家傳淵源,功力非凡,掌風如浪,右手劍金蓮十二絕招之一,“萬峰出巢”,銀星點點,劍花如雲,掌劍均朝着娘子迎頭罩下。

春娘子一着少女招式,大爲驚駭,倉粹間往後連退不敢招架硬熱鬧,這一招不但春娘子不敢硬接,就連稱霸隴外的魔君,也感覺是平生少見的怪招,餘人就全部不用說了,十有八個都被這一劍所鎮住。呂良轅一聲嬌笑,暮然收招停住,輕蔑地一笑,翻身就想下場。

春娘子也想不到會陰溝裡翻船,連番受辱之下,殺心突起,突地一聲嬌叱:“賤婢,饒你不得!”但見着娘子右手-擡,一道金光追着呂良轅身後,飛射而出。

呂良轅聞聲回身,一見金光,面顏突變,忽的一條人影,快比閃電般的在眼前疾弛而過,待人影現時,金光也同時失去蹤影。

數聲驚叫同時暴出,秋娘子不禁忖道:“有誰這般大膽,硬敢伸手觸接這種絕毒暗器金桃花。”

但忽忽一瞥之下,末能看出人影,遂右手猛擡,三朵金桃花,三道金芒夾着破空疾風之聲,晶字形在空中飛到。

春娘子這一着確是毒招,她是存心一不做二不休,三朵金桃花罩地數丈方圓,將對方來人一網打盡。

可是她忽略了方纔收去她金桃花之人,接着又是人影連閃,硬朝三朵金桃花迎面衝去。金光突劍人影現,場中除了美少年彭中軒還有誰,這不得不使春娘子大大地驚恐了;這種金桃花,連師父練有絕世功力的人,也不敢硬接,何以小子連接四枚之多,都似無損般的。

此刻曙光早現,飛環谷秋露深重,彭中軒往場中一站,亮聲說道:“在下彭中軒欲往黑湖尋找殺父毀家仇人,無意與你們爲敵,希望不要再阻攔干擾……”

一聲斷喝,“臭小子,你也配往黑湖尋仇,你先接本大爺小魔君車騰雲一招試試。”這自稱小魔君車騰雲的,想必就是隴外魔君車甘希之子。

彭中軒見那中年男子,橫眉怒目,一臉暴戾之氣,話完已然雙掌捲起陣陣厲風,朝自己猛推而來。

彭中軒忖道:“這樣拖拉下去,絕非善策,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想到這勁風已然逼體生寒,聲暴響,彭中軒織風不動,若無其事的穩立場中,反過來那小魔君車騰雲,蹬蹬蹬連退七八步,依然未能穩住身子,“啪”的跌坐地上;雙肩痛如折斷,氣血翻涌,眼冒金星,再也開不了聲。

隴外魔君車甘希一見,大驚縱過,以防彭中軒追擊加害。後見彭中軒只靜立場中,臉帶微笑,不由氣往外衝,潛提“屍骨魔功”,灌注雙肩,雙掌拍擡,也不打聲招呼,對着彭中軒就是一陣遙拍。

隴外魔君車甘希,練這“屍骨魔功”已有數十年功力,早已練就無聲無形,無嗅無色,若被其掌風拍中,只需-個對時,立化腐水,肉血全失,只剩得白骨一堆,實爲厲害非凡,只是過於歹毒,有幹天和。

彭中軒神目如電,一見隴外魔君注神提氣,已嚴加戒備,復見其雙眼內降,兩頗深凹,胡發均有躍躍欲飛之概,不免激駭,這老兒功力非淺。

只見其雙掌雙拍,無聲無影,微風之聲全無,心中正在奇怪,不知他鬧的什麼玄虛,忽聽玄衣女俠蠍道:“師弟當心,這是老魔頭的“屍骨魔功’厲害非凡可不能着了道兒,一觸無救。”

彭中軒聽了依然未動,只緊閉呼吸,加強護心神功,心中忖道:“一觸無救,這着也看不見的東西,怎能去碰觸,我倒要瞧瞧。”

隴外魔君車甘希哈哈一聲任笑,道:“好小子,拿命來吧!你再要想躲也太遲了,你……”這一下可把他驚得跳了一下,這臭小子仍然安穩站在場中,毫無異樣,“屍骨魔功”敢情莫奈其何?

彭中軒見俄外魔君說到一半,自行停嘴,臉上變色,自己就是更感莫明所以,忽的眼中閃過一片陰影。原來彭中軒立身一丈七八開外,一個大圓圈的青草都枯黃了,草中幾隻小昆蟲,瞬息變成一灘黃水,彭中軒一看不禁想發衝冠,一聲龍吟,山鳴谷應,四山迴響。彭中軒“哼”了一聲,怒喝道:“好狠毒陰險的功力,留你在將來不知要害死多少無辜的人,實在饒你不得。”

語華又是一聲龍吟,叱道:“當心了,魔君!”說完挺身直進。

老魔暴喝一聲:“臭小子,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他是想,只要你欺近身來,魔功近在颼尺拍出,還怕你逃出手去。

誰想,眼看着掌已拍實彰中軒人影忽沓,要不就是從彭中軒身上發出一股柔勁,將掌力一收,勁力全卸,緊接着暴露彈出,老魔不禁大爲驚駭,眼看間二十餘把過去了,忽的“氣海穴”上一麻,真力全失,駭得魂魄丟失,腳下一軟,雙膝點地,竟然跪下來了,周身立時冒出絲絲白煙,肉陷骨現,只瞬息工夫,臉上皺紋也多加深了。彭中軒微微嘆息了聲,回身向呂良轅三人招招手,瞬息縱出谷去,人影不見。

春娘子等一見這倚爲柱石的隴外魔君,竟然三招五式就被人廢去全身武功,全都被驚駭得呆在一分,連人家走得沒人影子,還不知道。

其實,憑隴外魔君車甘希的武功,絕不能在十招二十招內就被人制住,這完全是觀念錯誤,先聲奪人之放,聲威被人所攝,心中已然膽寒,經此才輕易被彭中軒將他全身武功廢了。

春娘子等甦醒後,除兼程趕赴黑湖外,並派人把隴外魔君車甘希父子送下苗山,至此暫且不提。

且說彭中軒領着三人,急奔出一程。數日來四人均未有好好歇息,遂尋一隱蔽之處,各自盤坐行功調息,待四人行功完畢後,天已過午,遂由彭中軒及小靈乞四處打些野味採些山果回來充飢。

這其間呂良轅與玄衣女俠,雙雙並頭橫躺在樹下淺草地上,此刻玄衣女俠的青紗已然掀起,二人從樹縫空隙中望着天空飄浮的白雲,好一會都沒說話。

忽然呂良轅翻起身來,撲在玄衣女俠胸前,說道:“姐姐,假如你真認我做妹妹的話,我希望你誠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愛軒哥哥?因爲我並不是一個氣量狹小的人,也不是一個吃醋的人。我雖然沒有和彭哥哥成親,但我自認今生今世早已是他彭家的人了,我希望姐姐坦白地告訴我,我絕對能協助你。使你如願。”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這大膽得有點妄形的問話,一時竟把在江湖上威名一時的玄衣女俠給怔住了,答不出話來。

經呂良轅一再地催問,玄衣女俠終於看出了呂良轅的一片真心真意,心裡萬分感激地說道:“謝謝妹妹你對我的一片好心,我將不知道怎樣感激你,說良心話,我一直深愛着彭師弟……”

呂良轅笑了,笑得那麼純真,叫道:“那我們三人就永遠不要分離吧!姐姐,你說好嗎?”

玄衣女俠輕輕地嘆息一聲,說道:“這是我數月來一直夢中祈求的話,哪有不贊同的,只是現在已經太遲了,太遲了!”說完,玄衣女俠竟然閉上了眼睛,眼角上卻掛着兩顆晶瑩的淚珠。

呂良轅一見大急,以爲玄衣女俠近日突然遭遇到什麼不幸的意外,而使她灰心意懶至此。

一想到這,不禁更急,伏在玄衣女俠身上。一陣亂搖,叫道:“姐姐,姐姐,怎會太遲了,告訴妹妹好嗎?’

女人與女人在一起,什麼話都好講,也就等於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什麼話都可以談,無需忌諱。

終於玄衣女俠將與齊紀雁的一段經過,詳盡地告訴了呂良轅,最後說:“當時他要求我給他一吻時,我竟會毫不遲疑地給了他,可見得我當時如何地受他感動。這一個親吻,代表了一個人心中的聲音,我不能欺瞞自己,雖說我依然認定我是愛彭中軒的,可是,方纔你的一問,已全把我驚醒過來了。我與齊大哥兩嘴相吻,已深深地默印在心的深處,更何況,爲了這親情的一吻,我已非冰清玉潔的身……”

玄衣女俠說到這,擡手摸了下鬃間秀髮,順手擦了擦眼角的情淚,凝視着呂良轅說道:“再說,我也知道彭師弟與你,都相互的熱愛甚深,我不願在其中使你倆情感中感受壓迫,分了你們之間的情與愛……啊!妹妹,那位齊大哥你不是見着了嗎?不是也挺好嗎?啊!妹妹,不要哭,更不用傷心,你應該替我高興纔對,好妹妹,乖,不要哭了,等會彭師弟回來,他也會心疼呢。”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只聽見彭中軒邊跑邊說:“薛姐姐,你又在編排我什麼不是啦?”其實他早就回來,把她倆的話,聽了過半,如今現身,他是知道沒話好聽了,便故意佯裝的問上一句。

呂良轅將臉偏過一邊,沒理會他,玄衣女俠也故意不作聲,彭中軒暗忖,這事與我毫無關係呀?怎麼生我的氣呢?遂將手中的獵物擱在一邊,趨前說道:“轅妹,又生什麼氣了?哎呀!還真哭了呢。”

呂良轅又把頭別過一邊,“不用你管!”玄衣女俠知道他倆只是鬧着玩,遂也加入道:“我說是不?你這一哭,彭師弟準心痛,一點沒錯吧!……哎喲!好!好!好!我不說!不說!”

呂良轅翻身爬起來道:“姐姐也幫着他欺侮我,看我歇會都告訴他,叫你也……’

“小丫頭,你敢,看我不掀你的皮!”玄衣女俠跟着蹦了起來。“好不害羞!好不害羞!一個姑娘家這麼臭嘴,將來嫁……”呂良轅知道這一說出來,玄衣女俠必定不依。遂早作準備。

果如所料,呂良轅兩手一操,玄衣女俠立即撲到,呂良轅腳踏着迷蹤步,只一旋身,立將玄衣女俠讓過,往前飛縱。玄衣女俠一怔,這種步法已然見識過。誠然奧妙無窮,要想空手抓她,恐比登天還難。

驀地腦中一轉,計上心頭,袋中摸出數粒銀米,墜着往後追去,看着迫近,遂高聲叫道:“妹妹小心,看法寶!”呂良轅是邊笑邊跑,一聽叫喚,立即回首,頭剛轉到一半,一道細小的銀光,橫着鼻樑而過,正好在兩眼珠前面一閃,嚇得她“哎喲”一聲叫喚,摸摸臉沒傷着,立刻回首叫道:“好呀!你真打,我不找你彭師弟制制你纔怪!”玄衣女俠又是一句:“妹妹當心,看法寶!”呂良轅學了乖,理也不理,拼命兜圈跑,“啪”的一聲,頭巾打飛了,這下不能不理了,連忙停身求饒。

待二人嘻嘻哈哈的返回原地,彭中軒已將兩隻山雞烤得差不多了,一見她倆回來,馬上叫道:“這是你們女孩子的事,你們好意思叫我幹?”

呂良轅小嘴一噘,道:“憑什麼是女孩子的事,又憑什麼你就不能幹,館子裡我見你們用男廚子,這話又該怎麼解釋。”

彭中軒不答這個碴,只得連聲說:“好!好!我們別擡槓,歇會兒我烤得不好吃,可別怪我。”

彭中軒舌頭一伸,做了個鬼臉,呂良轅正待發作,驀聽遠遠傳來小靈乞的緊急叫聲:“彭哥哥,彭哥哥,你快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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