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章 壽宴

良沁面色如雪,壓根沒有想到,齊自貞會這般當衆發難。

“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謝承東剛欲發火,就見謝珊睜着一雙驚恐的眸子看着自己,謝珊今年已經十三歲了,當着孩子的面,謝承東不得不壓下怒火,只衝着齊自貞斥責了一句,說完,他站起了身子,牽過良沁的手,帶着她徑自離開了餐廳。

“司令,您還沒怎麼吃.....”見謝承東頭離席,傅良瀾連忙起身追了兩步,眼見着謝承東頭也未回,她停下了步子,餘下的話,只得嚥了回去。

傅良瀾收回目光,向着齊自貞看去,她喚來了乳孃,把孩子們都帶走,待餐廳只剩下自己與齊自貞兩人時,傅良瀾才道;“你何必要說這種話,惹得司令心裡不痛快?”

“太太,我說錯了嗎?”齊自貞秀眉微挑,言語間並不以爲意。

“你明知司令忌諱這件事,你當着他的面說了出來,你讓司令的臉面往哪擱?”傅良瀾動了怒,“就算你想讓良沁心裡不痛快,可這對你又能有什麼好處?”

齊自貞低下眼眸,細聲細語的說了句;“沒有好處,可也沒什麼壞處,最多不過是讓司令更厭煩我一些罷了。”

“你既知道會讓司令厭煩,又何必這樣?”傅良瀾皺眉。

齊自貞沒有說話,只輕輕笑了,眼底滿是荒蕪。

回屋後,良沁抱過孩子,親自給孩子洗了小臉小手,又給兒子搽了點兒雪花膏,將孩子全收拾好,才讓乳孃抱了謝振瑋去睡覺。

待屋子裡只剩下自己和良沁二人,謝承東走到良沁面前,抱住了她的身子。

“我剛讓廚房做了些點心,待會吃點。”

晚上的宴席不歡而散,他和良沁都沒怎樣吃東西,他倒是沒什麼胃口,只是想讓良沁多少吃一點。

“嗯。”良沁點了點頭,沒有再提餐廳裡的事,她擡起頭,見謝承東看着自己的目光中依舊是溫和而憐惜的,並沒有絲毫怨懟與陰鬱,良沁心裡有愧疚劃過,她低下頭,將身子倚在他的臂彎。

謝承東撫着她的後背,兩人緊緊相偎的身影被燈光映上了牆壁,一室溫馨。

九月十六,是張克凡六十大壽的日子。

謝承東起的極早,良沁見他起身,自己也是下牀,服侍着他穿好軍裝,她還不曾換衣裳,仍是穿着睡裙,她踮起腳,站在謝承東面前,爲他將軍裝上的鈕釦一粒粒的扣好。

謝承東攬過她的腰,與她道;“去換件衣裳,和我一起去張府。”

良沁微怔,扣着鈕釦的手便是情不自禁的停了下來,“這樣的日子,你該帶着姐姐去。”

謝承東黑眸炯深,道;“你放心,良瀾也會去。”

“你要把我們都帶着嗎?”良沁有些訝異,畢竟是總理過壽,這樣的場合帶一個正妻便是足夠,實在沒有連妾侍也一道帶着的道理。

“嗯,咱們一塊去。”謝承東握住良沁的手,他明白良沁的性子,若是單單帶她一個人,她是說什麼也不會隨他去的,只能一起帶着。

“張總理會不會怪罪?”

“他怪罪什麼?”謝承東低聲笑了,“這是給他面子。”

良沁也是笑了,謝承東捏了捏她的臉頰,和她又是說了兩句話,自己先是離開了臥室,去了外面抽菸,良沁先是換了衣裳,又讓阿秀進來給她盤了個頭發,做好這些,良沁打量着鏡中的自己,遂是拿起粉餅與口紅,化了個淡雅而精緻的妝。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謝承東回過頭,就見良沁穿了件水紅色真絲旗袍,裹着娉婷的身段,手中拎着一個白色坤包,款款而來,如同一幅行走的美人圖。

謝承東向着良沁伸出一隻手,不等她走近,自己則是上前,從她手中接過了包,他的眼睛黑而亮,只將良沁打量的赧然起來,謝承東纔開口:“你很少穿的這樣妍麗。”

“畢竟是給張總理賀壽,總不好穿的太素了,”良沁聲音溫柔,又道;“是不是我穿成這樣,不好看?”

謝承東便是笑了,他攬住良沁的肩頭,在良沁耳旁低語了一句,良沁聽着,臉龐頓時“刷”的紅了起來,她擡眸嗔了謝承東一眼,啐了兩個字;“流氓。”

謝承東笑意更濃,兩人走到主樓,就見傅良瀾與齊自貞已是在那裡候着了,看見謝承東與良沁,傅良瀾便是笑道;“司令,賀禮已經備下,讓人先行送到了張總理府上。”

“嗯,”謝承東點了點頭,“走吧。”

語畢,謝承東便是牽着良沁,欲和她上一輛車,良沁驀然想起,等到了張府,定是有許多記者候在那裡,等着謝承東下車,便是一陣猛拍,倒不是說她怕了那些記者,而是這種場合,與謝承東一道下車的只能是傅良瀾,若是被記者拍到妾侍與謝承東共乘一車,輿論上對謝承東自會不利,只怕諸如“寵妾滅妻”,“被美色所迷”,“好色之徒”這般帽子,都會往他身上扣。

“瑞卿,這輛車,還是你和姐姐坐吧,我和齊夫人坐一輛。”良沁聲音很輕,除了自己與謝承東,並沒有旁人聽見,她從謝承東手心抽出了自己的手,輕輕退到了一旁。

謝承東看着她,眼底有無奈,不忍,疼惜,種種神情一一劃過,他終是沒說什麼,轉過身向着傅良瀾看去,示意她與自己一道上車。

傅良瀾面上依舊雍容端莊,脣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路過良沁身邊時,她微微停下了步子,即便良沁方纔的話她沒有聽見,卻也能猜出良沁和謝承東說了什麼,眼見着自己與謝承東共乘一車,都要良沁相讓,傅良瀾心中既是悲涼,又覺諷刺,她看了妹妹一眼,上車後坐在了謝承東身邊。 ωwш ●Tтkд n ●C〇

車隊一路呼嘯着,向着張府行去。

張克凡時任總理,壽宴自是辦的十分盛大,說起這六十大壽,還有一個典故,張克凡歷來迷信,曾經找過數個陰陽先生來給自己算命,俱是說他五十九歲那年有場難關,哪怕是天龍臥虎,都是難以闖過去,言下之意,倒是說張克凡極有可能在五十九歲時壽終,張克凡聽信了陰陽先生的話,本已做好臨終打算,誰知五十九歲的這一年倒是沒病沒災的闖過來了,這六十大壽,自然是大肆操辦,整個江北的軍政要人,幾乎全都趕了過來,爲總理賀壽。

謝承東的車隊開進了丈夫,一路開進了花園,到了主廳前才停下。

謝承東與傅良瀾一道下車,周遭的記者俱是衝着兩人拍了起來,鎂光燈閃個不停,兩人早已見慣這種場面,俱是處變不驚,尤其傅良瀾,一手挽着謝承東的胳膊,笑的矜持而華貴,一舉一動都是恰到好處。

“謝司令和夫人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張克凡身着長衫,紅光滿面,領着妻子親自相迎。

謝承東與傅良瀾一道與其寒暄,見謝承東身後還跟着齊自貞與良沁,張克凡捋須微笑,只讓妻子領了謝府的女眷,先是去了偏廳歇息。

傅良瀾與總理夫人也是老相識,兩人之前一直是牌搭子,一路上便是說說笑笑,進了偏廳,就見偏廳裡也是衣香鬟影,來往女眷非富即貴。

良沁向來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可既然來了,總不好失了禮數,每逢有女眷上前攀話,良沁也是笑意溫婉,對答如流。

晚宴設在張府正廳。

張克凡貴爲總理,又是壽星,自是坐在主位,謝承東位高權重,手持重兵,便是坐在下首第一個位置上,傅良瀾與良沁分坐於他左右,其餘諸人依次落座。

待宴席開始後,張克凡先是向着所有的來賓致謝,席上籌光交錯,妙語連珠,倒是十分熱鬧,穿着西式禮服的侍者魚貫而入,將一盤盤佳餚送到男士與女眷面前。

酒過半酣,正是來賓最爲愜意與放鬆的時候,槍聲,便在這一刻猝不及防的響了起來。

“有人要刺殺總理!”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張府的侍從立時趕了過來,將張克凡團團圍住,謝承東的近侍已是從腰間拔出了手槍,謝承東護住良沁的身子,另一手則是拉過良瀾,向後退去。

槍聲又緊又密,穿着西式禮服的侍者不知何時從盤底摸出了手槍,向着謝承東的方向“砰砰砰”連放三槍。

“司令!”邵平帶着人衝上前,護在了謝承東與傅家姐妹面前,因着這次是前往張府賀壽,謝承東並沒有帶太多人,眼見着前面一排侍從被打成了篩子,一一倒下,而黑衣侍者仍是防不勝防,不知會從何處冒出來,謝承東抱緊良沁的身子,讓侍從帶着良瀾先走,驀然,謝承東只覺心中一凜,無數的大風大浪闖了過來,令他本能般的察覺到了危險。

已經有人在暗處瞄準了他。

“小心!”女子的尖叫聲與槍聲幾乎一道響起,謝承東擡眸,就見齊自貞向着自己撲了過來,爲他擋了致命的那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