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談辨道玄

下僕送上麈塵,王靖之欣然接過犀柄麈塵,洋洋灑灑的在面前的案几上敲了一下,神色自然而又暢快的朗聲回到:“思。”

樊明手持一柄青玉柄麈塵敲了身前的案几一下,揚聲回到:“既是思,未發生,何以生夢?”

王靖之慢條斯理的道:“昔者莊周夢爲蝶,夢醒,驚疑,不知周之夢爲胡蝶與,胡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由此可見,夢之一事乃是因緣所至。”

王靖之一番引經據典的談證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並無道理,而是詭辯,樊明怔了一怔,眸光微微流轉着。一側正聽得入神的郎君小姑連呼吸也可以壓低着,不敢有絲毫打擾二人的談辨。

樊明忽然眼睛一亮,他將麈塵狠狠的敲擊在面前的案几上,微微扯扯胸口的衣襟,長袍隨風飄搖着,對於樊明突然的放蕩不羈的行爲,衆人不敢有異議,何況,那人的行爲如此行雲流水,瀟灑不羈。

樊明緩緩起身,一隻腳踏在案几上,麈塵一揮,笑道:“予是真是幻?亦真亦假?若你我皆是聖人一夢,抑或胡蝶一夢,何謂爭論!何必生存於世?”

樊明說,如果真如你所說,那你我這世間之人,又是真是假呢?如果我們是聖人或胡蝶夢中之物,原本就不存在,又何必在這世間摸爬滾打?那人生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王靖之笑着起身,麈塵一揮,那氣勢就如君王臨世,指點江山一般。他輕緩的道:“思與實無法相稱,乃是“旨不至”。相稱而無止境,乃是“至不絕”。你我的認識永無止境,遂,何人能真識得真理?”他的脣角微微上揚着,分明是深奧至極的回答,卻應答的毫無一絲躊躇,流暢的思維,讓衆人驚歎着,原本聽到樊公那犀利的問題已經冷汗殷殷的衆人,彷彿恍然大悟一般。

王靖之回答的是,夢想與現實無法完全相稱,引用《莊子》是爲“旨不至”,而相稱又是沒有止境的,叫“至不絕”,因此,人的認識也永無止境,永遠不可能得到宇宙的真理。

樊公微微凝眸一瞬,大笑着道:“究竟至還是不至?”

一側的下僕彎着腰上前,將冷掉的飯食拿去重新加熱。

王靖之揮着麈塵道:“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何謂至與不至?若無大禹身先,何來吾等今日?若無先賢身先,怕你我皆無法入塵邪!”

王靖之說,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久的存在,皆是因天地不是以自身的存在而運轉着,所以能夠長久的存在。有道的聖人遇事謙退不爭,反而能在衆人之先。將自己置身事外反而能夠自身生存。這不正是因聖人的無私?所以也成就了聖人自身。若是沒有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哪裡有你我今天的存在呢?

存在即是至。

王靖之最後一句話落地,衆人已然啞口無言。

下僕將重新熱好的飯菜又端了回來,走到燭火通明處,卻發現飯菜之中滿是麈塵的碎毛,剛準備上菜,又將盤子端了回去。

樊明聽的大汗淋漓,揚起潔白的衣袖在額頭擦了擦,口中有些訥訥之意。

正在此時,一聲嬌俏的,軟糯的,清亮的少女笑聲傳來。

那笑聲如春雨擊打芭蕉葉,又如碎玉一般,將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樊明饒有興致的看向那笑聲的主人,笑着道:“阿毓笑甚?”

楊毓的肌膚白瑩柔弱似膩,那雙熠熠生輝的雙眸充滿了智慧的光芒,明豔無雙的一張臉,偏偏那一身清雋肆意。

楊毓緩緩起身,對着衆人福身一禮,轉眸看向王靖之,輕緩的道:“胡蝶一夢,竟如此精彩絕倫,爲何不笑?”

王靖之歪歪頭看向楊毓的雙眸,脣角微微揚起,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那雙深邃的雙眸隱含着驚喜。

衆人原本因這場酣暢淋漓精彩之極的清談而噤若寒蟬,不料,王靖之這燦然一笑讓周遭的小姑瞬間呆愣,接着,就在那麼一瞬間如寶劍出鞘,爆發歡呼聲。

小姑們尖叫着。一陳氏女叫道:“謫仙何苦來此濁世一遭!”

令一小姑喊道:“郎君就對着我的心口刺一劍,叫我現下去輪迴,願來生再不見郎君這般神仙之人!”

更多的小姑紛紛截下身上的香囊扔向王靖之,王靖之身後的下僕彷彿早已習慣這一切,手疾眼快的在王靖之面前排成一排,將香囊水果等物擋在外面。

場面一時混亂無狀,呼喊的小姑被各家家主帶走。

待這一切忙完,衆人才再次又坐回談席。

楊毓剛剛說到,胡蝶一夢,竟如此精彩絕倫,爲何不笑。

這句話便是徹底推翻了王靖之的話,她的意思就是,現在塵世發生的一切皆是夢,皆是幻。

一旁聽得完全插不上嘴的桓七郎這時才低低的道:“阿毓,別亂說,這人世分明存在,你怎知曉就是胡蝶一夢?”

樊明亦是微有些笑意的看着楊毓,這突如其來的“談助”之人讓樊明有些意外,他看看周身的衆士人,卻見到一張張蒼白直冒冷汗的臉。

徐茂一見樊明發來求助的眼神,連連擺手道:“王靖之這清談高手,每每與他辯上一場,必定要累的氣血不足,恨不能閉門不出讀書幾年。今日阿毓主動請纓,你還猶豫個甚!”

樊明一瞧樊明那置身事外的模樣,不由的伸手指向徐茂,氣道:“真真皮厚!”

徐茂卻全然不在意的搖搖頭。

樊明看向楊毓,面色有些不善道:“子非蝶,焉知蝶之思?”

樊明問楊毓,你不是蝴蝶,怎麼知曉這世間便是蝴蝶的所思所想?

楊毓看向身側的王靖之,卻見王靖之已然不再看向場上的風起雲涌,完全一副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的模樣。

她低低的笑了一聲,看向樊明,笑着道:“汝非蝶,焉知世間之事,非蝶之思?”

楊毓回答樊明,你也不是蝴蝶,又怎麼知曉這世間就不是蝴蝶的所思?

話說到這裡,樊明怔了一怔,連連搖頭,笑着看向楊毓道:“毓若是男兒,定披靡天下。”

楊毓笑意盈盈的看向樊明道:“君子身爲男兒,怎知君子便無法披靡天下?”

樊明啞然失笑,他微微蹙蹙眉心,仰天長嘯。

高高低低的嘯聲傳到衆人耳中,那是多麼肆意狂放的傾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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