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賀章擰緊眉頭,握緊的拳頭擱置在一旁的桌上,神情十分嚴肅。
白夢溪坐在左手邊的位置上,慢條斯理的品着底下人新沏上來的茶,莫名有些想笑,明明是個疫病駐紮地,裡頭的茶卻是極好的,不知道的怕還以爲他們這些人不是來辦差的而是來度假的吧?
她失笑的搖搖頭,瞬間覺得這茶喝的索然無味,直接擱置在一旁。
許是她太過不小心,這一放下手腕竟不小心碰到了桌角,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見。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皆放在她身上。
白夢溪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不着痕跡的將手腕給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臉疑惑的看着大家,最後將目光落在主位的賀章身上。
“賀大人?”
賀章微怔,回過神來收斂了自己的目光,像是掩飾般的輕咳了兩聲。
“蘇少夫人,不知你那兒可有什麼線索?”
白夢溪本來就是想等着他們都說完了再說,不過如今被人問到頭上,自然不能不答,微微揚了揚眉,輕笑道:“確實是有點線索。”
“既然如此,那在下洗耳恭聽。”
白夢溪也不扭捏直接站起身來,環顧了一圈不緊不慢的將駐紮地的情況告訴了衆人,緊接着又道:“自古以來疫病之所以成爲疫病,那是因爲極具傳染性,然而在咱們的駐紮地裡竟有得了同樣疫病的人卻沒有傳染性,這點應該是值得衆人深究。”
此話一出,莫說賀章了,宋太醫第一個站出身來,圓圓的臉瞪着圓圓的眼眸,不可思議的說道:“白大夫,你這說的未免太冠冕堂皇了吧,昨兒你說是毒瘟疫,今兒卻又告訴我們有人得了疫病卻沒有傳染性,莫不是在逗我們玩?”
白夢溪朝着宋太醫淡淡挑眉,輕笑道:“宋太醫稍安勿躁,聽我細細說話。”
宋太醫吹鬍子瞪眼氣的不行,但是到底沒有繼續發作,氣呼呼的坐了下來,微揚下顎,一副看你還能說什麼的樣子。
白夢溪心中只覺得好笑,無奈的搖搖頭,繼續道:“今兒一大早,我便用去尋了幾個得了疫病的病人,用銀針和玉片取了他們的膿水以及表皮組織,經過我的驗證,發現有個人得的疫病確實是不具備傳染性,至於這是爲什麼,想來應該是和他們的環境相關,所以這點還需要賀大人前去細查。”
語畢,白夢溪就從自己的袖子裡拿出一張信紙,稍稍展開便遞給了宋太醫。
宋太醫也不客氣直接展開一看,眼眸瞬間又大了幾分,震驚的站起身來:“白大夫,你這上面寫的可是真的?”
白夢溪微微頷首,輕笑道:“自然是真的,而且我已經做過兩次試驗,如若各位還是不太相信的話,不如自己去查探一番?”
其實,不用白夢溪提醒,他們也是要去試驗的,只是,如若真有人得了疫病而不會被傳染給別人的話,那指不定那個人身上就有解決疫病的線索。
這如何不讓人激動?
幾個太醫輪番看了白夢溪的給出的那張紙皆是露出震驚的神色。
最後,那張紙落到了賀章手上。
他不過是潦草的看了幾眼,上面寫的每一個字都認識,但是組合起來卻是不明白其中的含義,所以也就不強求自己,直接將東西交到了錢老手中。
“依照蘇少夫人的意思是說,這場毒瘟疫與環境相關,並非人爲?”
“我可沒這麼說。”白夢溪趕緊打哈哈,可不敢說這種確定的話,“我只是在告訴賀大人也許可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當然若真的是要進山的話,還望做好防疫準備,否則別人站着進去躺着出來了。”
賀章嘴角抽了抽,嗤笑一聲:“多謝蘇少夫人提醒了,不過我等前去查看也是可以,只是我手裡的這些人都是些凡夫俗子,對於這次的疫病了解的少之甚少,所以不知蘇少夫人可願意陪我們走一趟?”
“我?”
白夢溪疑惑的看着他。
賀章卻是嚴肅的點頭說道:“對,就是蘇少夫人,畢竟這些多線索也只有你的線索對我們有用,所以……”
這下白夢溪是看出來了,這賀章根本就是想要找個人同他一起分擔責任,而她無異於是最好的人選。
只是,還不等白夢溪回答,一旁的宋太醫就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來嚴肅的說道:“不行!”
賀章面色微沉,眯着眸子看過去:“宋太醫,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宋太醫在太醫院沉浮數十年,如何看不出賀章打的主意,這要是尋常時候,他自然不會去管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是這次毒瘟疫來勢洶洶,太醫院的衆人對這種事情又是束手無策,好不容易在白夢溪的提醒下有了點眉目,這要是人走了,那他們可就完了。
所以,宋太醫說什麼也不會讓白夢溪跟着賀章離開駐紮地。
“賀大人,您奉陛下之令要查明毒源來頭,這無可厚非,但是白大夫乃是醫者,自當留下來纔是,再說了,早一日研究出解藥,方爲上上之策。”
賀章自然聽出他話裡責備的意思,眉頭輕蹙,沒有鬆口。
宋太醫見狀急的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咬着牙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恰好瞥見坐在自己上首的錢老。
明明這個老傢伙纔是空降下來的太醫院院首,怎地就當個縮頭烏龜喝茶,不說話?
宋太醫極其的生氣,索性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戳了一下錢老的手臂。
誰知,錢老恰好端着茶吹浮沫,被他這麼一戳,手臂一抖,茶湯直接灑在身上。
一時間,不少人都看了過去。
錢老也是愣了好半晌,猛地回過頭就瞪向宋太醫。
也幸好這茶湯放了許久,這會子除了一點溫熱也不燙人。
饒是如此錢老也十分的惱怒。
“宋太醫,你幹什麼?”錢老氣呼呼的質問道。
宋太醫也不說話就這樣和他對視,瞪向他,顯然是在說,好歹說句話啊。
錢老被他弄得是一點脾氣也沒有,剜了他一眼,最後纔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緩緩道:“賀大人,夢溪丫頭只是來駐紮地幫忙,說到底這件事與她並無關係,所以你說的事情,除了她,誰也沒有辦法替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