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溪一溜煙就跑了,留下蘇遠之一人站着看着竈臺凌亂。
一刻鐘後,竈上的藥罐咕咚咕咚冒着氣泡,濃郁的草藥味順着罐子邊緣紛紛溢出,味道着實是有點大,就連蘇遠之都有些受不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白夢溪拿着備好的東西趕來的時候就瞧見蘇遠之站着離竈臺不遠不近的地方,眉頭緊鎖,目光中帶着些許嫌棄的看着那上頭的藥罐。
白夢溪着實沒忍住輕笑出聲,某人聽見動靜立馬回過頭,一見是她,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尷尬,眼神略略的飄到遠處。
“看起來你很嫌棄這個。”白夢溪勾了勾脣角故意這麼說道。
蘇遠之下意識的就想點頭,可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回答:“這味道有些特別,我不習慣。”
看着蘇遠之如此勉強回答的模樣,白夢溪忍不住笑了笑,快走幾步來到竈臺前,壞心眼的揭開藥罐蓋子,一瞬,裡頭似苦又酸還帶點腥氣的味道瀰漫開來,比起那下水味還大一些。
蘇遠之沒防備吸了一口,頓時覺得有些上頭,連帶着腳下都有些虛浮。
白夢溪特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踉蹌了一下,嘴角微勾,趕緊把剛拿回來的銀丹草往裡面放了一些,連忙將蓋子蓋上。
這一蓋上味道就小了不少,蘇遠之眼前立馬清明瞭許多,下盤也穩當了不少。
白夢溪抿着脣偷笑,稍稍輕咳一聲,掩蓋心虛纔再次開口:“唔,你把木桶搬到後院吧,到時就在院子裡給你施針。”
院子裡?
蘇遠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忽而一陣寒風吹來,恰好讓白夢溪打了個寒顫。
白夢溪摩挲着雙臂,一擡眸就對上了蘇遠之疑惑的眼神,只好解釋道:“倒也不是不能搬到裡屋去,只不過在院子裡更方便一些,施展銀針也好,添加草藥也好,你放心,肯定不會讓你着涼的。”
“那你呢?”
“我?”白夢溪不解的看着他。
蘇遠之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解釋什麼,轉身就進了屋子去搬木桶。
白夢溪頓時覺得莫名其妙,再次摩挲了一下手臂,看着竈上的火勢深覺不夠便蹲下來開始添柴,一邊添着一邊在想着待會要運銀針的路線,正想的出神,腦袋驀地一沉,眼前倏地一黑,剛想發火就發現先前疊放在屋子裡的兜帽又出現在自己身上。
她立刻站起身來,一回身就見蘇遠之搬着木桶穩穩當當的放在了院子中間。
一時間,心中的火氣莫名就消散不見,下意識的攏了攏身上的兜帽,轉過身繼續添柴。
半個時辰後。
白夢溪用厚厚的布包着手,小心翼翼的把藥罐給擡了起來,將新買的純白棉布放置在一個海碗上,認真的用乾淨木勺一下又一下的把藥汁舀出來,直到海碗滿了才略略停下。
隨後,白夢溪又讓蘇遠之幫忙把藥罐裡的草藥倒入木桶加入滾燙的水,用一根乾淨的木棍攪拌,緊接着她自己又把從寶善堂買的數十根銀針一股腦的全部扔進滾燙的藥汁裡,用竹筷翻了翻,夾起一根,看到銀針上泛起淡淡的褐色,這才滿意的勾起脣角。
“你那邊怎麼樣了?”白夢溪伸長脖子看向外頭大聲的問道。
蘇遠之手裡的動作沒聽,低頭往木桶裡看了一眼覺得裡頭的水還是不夠又添了一些熱水,這才轉頭看向她回答:“應該差不多了。”
一聽這話,白夢溪就端着海碗出來了,先是看了一眼木桶裡的水,用手試了試溫度,略微有些燙,但也能適應,想了想擡起頭看向他說道:“那行,你現在把上衣脫了,直接坐進木桶裡,先泡一刻鐘藥浴。”
蘇遠之定定的看着白夢溪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臉上卻漸漸的浮起一層淡淡的緋紅,但是卻沒有任何動作。
白夢溪見他不動,不由的催促出聲:“嘖,還愣着做甚,趕緊脫啊,再晚點水都涼了,效果肯定沒那麼好。”
脫,當着她的面脫衣服?
饒是蘇遠之知曉眼前這人是自己妻子卻也有些不好意思,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見她又要開始催促,趕緊開口:“你,能不能轉過身去?”
“呃!”白夢溪微微愣怔,呆呆的眨了眨眼,忽地就明白了什麼,笑了起來,“行行行,我還以爲什麼事呢,原來是害羞了啊。”
此話一出,蘇遠之的臉再次紅了幾分,甚至還有一些發燙的跡象,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纔好。
白夢溪見他是真害羞了,抿緊脣不讓自己笑出聲,立馬轉過身去。
同一時間,蘇遠之也利索的把上衣給脫了,小心翼翼的坐入木桶之中,一瞬間渾身就被一股溫熱的氣息包裹着,彷彿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舒展,令他忍不住閉上眼喟嘆出聲。
白夢溪站的不遠,耳朵也好使,自是聽到了這一聲舒服的聲音,嘴角微微勾起,慢慢悠悠的轉過身,恰好就看到了蘇遠之那一臉享受的表情。
“看來現在你已經習慣了這草藥的味。”
話音落地,蘇遠之也睜開了眼,眸子裡略微閃過一抹尷尬,沒有說話。
白夢溪也不介意,直接搬了一張竹藤椅和竹藤桌過來,坐在木桶旁邊,一邊搗鼓着銀針一邊說道:“你要是覺得舒服不如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到時水涼了我會給你添熱水。”
蘇遠之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聽話的閉上眼,不一會兒渾身都放鬆了不少。
白夢溪搗鼓了沒一會兒就把銀針全部挑了出來,每一根都染上了淡淡的褐色,想着時辰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先是試探了一下水溫,覺得涼了一些就往裡頭添了一勺熱水,緊接着便站到了蘇遠之的身後。
“從現在開始我會給你施針,若是覺得痛可以抓着木桶邊緣,儘量別喊。”
白夢溪淡淡的囑咐了一句,見他微微頷首就知道他聽進去了,下一刻,眼眸裡盡是認真,素手輕捻起銀針,往他頭顱上輕輕一揮,眨眼間,數根銀針齊齊刺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