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用蒼啞的聲音嘆息。
“朕這麼多年來冷待你,將你逐出皇族,還幾次差點要了你的命,你是該怨恨朕的……”
“微臣對皇上沒有怨恨。”
言逸仍冷冷地,沒有一絲感情地說:“天下皆是皇上子民,臣也一樣,命是大夜國和皇上的,就算爲大夜國鞠躬盡碎也在所不惜。”
“哎……”
皇上更加嘆氣。
“逸兒,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惜,你投錯了孃胎,你是頤娑女人所生的孩子,大夜國絕對不會承認你,如果你是大夜國的孩子,朕,可能就會將天下給你。”
“微臣不敢,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
言逸覺得眼前這個皇上可能是病糊塗了,竟說些他從前根本不會說的話,所以不想多跟他囉嗦,早點兒完成任務好早點兒走人。
於是言逸道:“皇上,太后命臣送來的東西再此,請皇上過目。”
說罷,他從懷中拿出小錦盒,恭敬呈給皇上。
可惜……
皇上病的實在太重,已經無法起身了。
他試着掙扎好幾次想要坐起來,或者想要抓住錦盒,卻都沒做到。
……
見到一國之君、自己的父親竟落到如斯田地,言逸心裡終究浮過一絲不忍。
他是走上前,展臂輕輕扶起皇上,卻忽地發現自己記憶中那個高大威武的男人不知何時竟以枯瘦如材。
霎時,言逸心緒複雜,感慨萬千。
皇上喘息着坐起身,言逸將他靠在墊了軟被的牀欄上。
皇上終於拿到錦盒,低頭慢慢打開。
言逸覺得太后私下給皇上的東西不是一個臣下應該看的,所以忙後退幾步避嫌。
卻見皇上打開錦盒看到裡面的東西后,先是很明顯愣了一下,緊跟着竟老淚縱橫,眼淚噼裡啪啦掉在他手裡的錦盒上。
“太后,太后……兒子不孝,對不起太后對兒子的殫精竭慮,處處籌謀……”
言逸被皇上哭的嚇了一跳,可又不敢多言過問,只能垂頭站在一旁。
皇上痛哭良久,才終於停止哭泣,然後轉頭看着言逸。
“逸兒,你過來。”
“是。”
言逸聽話走過去,站在皇上面前,等着他下去殺人,或反抗襄王的命令。
可卻見皇上居然說:“你跪下。”
言逸一愣,有幾分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依言跪下:“請皇上下令,但凡吩咐臣定盡力所爲。”
“好。”
皇上很凝重的點點頭。
一邊將手中錦盒放在言逸手中,一邊說:“從今天起,朕,將大夜國皇位傳給你,朕駕崩後,你就是大夜國未來的九五之尊。”
“什麼?”
言逸大吃一驚,失手幾乎摔落手中的錦盒。
……
言逸這時纔看清手中錦盒裡裝的物件,那竟是一塊翠色剔透,上面栩栩如生雕刻了九條盤龍的皇族秘璽。
言逸驚眉困惑。
皇上呼吸艱難道:“這皇族秘璽是隻有大夜國皇帝才能收藏的傳國寶璽,襄王他圖謀朕的皇位多年,之所以不敢殺朕,就是因爲他不知道這塊秘璽被朕藏在何處,而且他也從來都沒想到,秘璽竟一直在太后的手裡。”
“可……”
言逸遲疑道:“臣現在並非皇族身份,怎可接受皇上秘璽,而承繼帝位呢?”
“呵——”
皇上淡淡一笑。
“這件事,你無需煩憂,朕,早已命人將你出身改爲大夜國女子,逸兒,朕沒有收好大夜國,而今,朕將他交給你,這也是太后的心願,望你誅殺謀臣逆黨,爲朕,爲穆太傅,報仇雪恨。”
“是。”
言逸含淚而拜。
“臣定不負皇上所託,誅殺叛賊亂黨。”
“好……”
皇上跟艱難的喘息一聲,忽然道:“逸兒,朕太多年沒有聽你叫過父皇了,而今,朕以行將就木,你可不可以叫朕一聲父皇……”
“父皇,父皇……”
數年來盤恆在言逸心中的冰霜在這一刻忽然似化開一般令人徹骨心酸。
而皇上在言逸痛聲呼喚中,緩緩閉上了雙目。
……
蘇小七還在太后宮中遙遙等待,可是過了很久言逸都沒回來,堪堪天色已將日落是,言逸終於出現呢。
可蘇小七卻發現言逸面色清冷一句話都不多說,蘇小七也不敢多言,便辭別太后跟雖言逸出宮。
不料,轎輦剛走出皇宮大門,言逸忽然下令:“盧伯,我們不回世子府了,直接去璉州!”
“啊?”
蘇小七和盧伯都是一愣。
就見言逸冷肅道:“剛纔皇上已將傳位詔書和國璽一同交給我,賜我帝位,太后那邊也早都做好起兵準備,我們眼下要做的是立刻離開京城,去璉州帶着蘇家和蔡正家人一起起兵對抗襄王。”
“真的?”
蘇小七看着言逸驚呼,“怎麼這麼突然?那太后給你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言逸雙眸放出萬丈光芒。
“太后給皇上的是我們大夜國皇族秘璽,只有皇帝才能得到,每一人皇帝都會在秘璽上留下年號尊爲,而太后,早已將我的名字刻在上面,所以,皇上一見就明白了太后的意圖。”
“那這樣說……”
蘇小七眼睛裡也放出光芒。
“我們徹底和襄王正面廝殺,以後沒有身份阻礙,沒有皇族爭鬥,也沒有樾音了?”
“都沒有了。”
言逸雙手緊緊攜住蘇小七。
“今後,我要對大夜國一切害民損朝的仇敵白刃相向,我要讓大夜國徹底在我手中光耀萬丈。”
“好。”
蘇小七含笑看着言逸。
“我陪你,我說過,不管是兵革滿道,還是尊明榮耀,這一生,我都永遠陪在你身邊。”
言逸滿眼感激更抓緊小七的手,然後對盧伯道:“不久之前太后已經遣人去世子府給安白送信了,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在郊外等我們,盧伯,出發!”
“好嘞!”
盧伯也奮揚雙眉。
“老朽終於等到這一天,穆太傅,老朽來給你報仇了!”
說罷,盧伯震開雙臂一揮馬繮繩,那兩匹棗紅色駿馬仰天長嘶,拖着車廂在寬闊的長街寬路上揚踢狂奔,奔向那一望無際的未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