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逸眼裡含着笑。
“放心,他們也都回來了,盧伯沒事,風梧也只是受了輕傷,我讓他們休息去了。”
“那就好。”
蘇小七終於徹底放心,但言逸雙瞳中的寒凜之氣卻越來越重。
他將手裡藥碗遞給大花,道:“這裡就有勞姑娘照顧,本公子有要事離開片刻。”
蘇大花忙點頭:“公子請之便,我自然會好生照顧妹妹。”
“好。”
言逸再看了蘇小七一眼,故意忽略她眼底的疑問,轉頭大踏步走出竹舍。
……
望雲府。
黃郎中和十幾個殺手正躺在府邸大廳地上哀嚎。
他們臉上無一例外都腫的跟豬頭一樣,尤其是黃郎中更甚,不僅膿腫還起了很多燎泡,乍一看上去跟惡鬼沒什麼分別。
苗若晴自幼是嬌貴的金枝玉葉,眼裡哪能見這種骯髒景色,便一臉嫌棄轉頭望向窗外,審問黃郎中。
“你和逸哥哥照面了?他怎麼說?”
“公子說……哎呦,他說……他沒有毒症,還說小人是庸醫……”
苗若晴雙眼冒着火,“那傷你們的人也是公子?”
“不是的。”
另一個殺手咬牙切齒:“公子沒動手,是那個叫蘇小七的死丫頭暗下毒手,我們沒防她一個小鬼頭,所以不慎着了道。”
“廢物。”
苗若晴怒火沖天,惡狠狠咒罵。
“你們一羣廢物,飯桶,堂堂皇御府的暗衛竟讓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弄成重傷,說出去豈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天下人怎會有時間笑話他們?”
苗若晴話音剛落,忽聽院內傳來言逸的聲音。
苗若晴一呆,忙轉頭看去,果見言逸穿一身月白銀紋長衫,帶着盧伯快步走來。
“逸哥哥!”
苗若晴驚愣地看着言逸進入大殿,縱她之前對言逸不辭而別,然後又多時避面不見頗爲惱火,但如今一見眼前俊朗少年,心頭火便噗灑灑都滅成灰燼。
“逸哥哥你總算回來了,這些天你去哪裡了?若晴找不到你急都急死了。”
苗若晴生怕言逸責怪她動暗衛追殺,所以忙用尋找做託詞。
言逸識明智審怎會不知她那點小心思,於是,他冷冷瞥苗若晴一眼。
“所以,你找不到我就驅使暗衛跟蹤追殺?你這樣做天下人不會笑話皇御府愚笨無能,只能笑話堂堂皇御府被你一個小姑娘隨意驅使,當走狗遛馬一般使用。”
這句話狠。
不僅直截了當挑明苗若晴胡亂下令,更將黃郎中等人比作沒有絲毫心智,只被人肆意指使的狗和馬一樣。
苗若晴當即變臉。
黃郎中和殺手們躺在地上亦如身在荊棘,被人罵了不敢頂嘴,還要忍受疼痛折磨,真是比死還難過。
見言逸如此疾言厲色,苗若晴知道他是怒了。
便只得弱勢幾分再解釋:“逸哥哥你聽我說,其實不是這樣的,是我聽人說那個蘇小七好像在你膳食中暗下藥物意圖不軌,所以我纔派人去抓蘇小七,並不是衝逸哥哥你去的。”
“哦?”
言逸顯出疑惑神色,“蘇小七不過是個略知廚藝的鄉下丫頭,她給我做飯菜只爲圖財,怎會對我意圖不軌?”
“是真的。”
見言逸半信半疑,苗若晴忙再說。
“是後廚佟阿姑說的,她看見蘇小七經常偷偷摸摸往你膳食裡下各種奇怪藥材,可是因逸哥哥你信任蘇小七,佟阿姑也不敢多問,只好偷偷告訴我。”
“後廚佟阿姑?”
言逸表情仍迷茫,似乎想不起來佟阿姑是誰,一邊望向盧伯。
“廚房裡有這個人?”
“是。”
盧伯點頭,“是每天管府中燒柴的婢女,老朽這就去找她前來問話。”
“好。”
言逸允許,隨後坐在殿中主位檀木大椅上,望向苗若晴的目光也溫和許多。
“若晴,你發現這些事應該早來告訴我,又何必多添枝節引出這麼多麻煩,這下不但驚動清水村,怕是長公主娘娘也會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我娘不會的。”
見言逸臉色終於晴轉多雲,苗若晴也展開笑容,忙回身從案上倒了杯茶遞過去。
“逸哥哥你回來半天都沒喝口茶,這是我讓下人新熬製的霜葉茶,去火生津是最好的,逸哥哥你可嘗兩口?”
言逸依言接過玉盞,卻沒就喝,而是凝視杯中小小草葉,陷入沉思。
苗若晴目光灼亮,且帶着一絲狠毒。
她獻茶並非真的擔心言逸口渴,而是借霜葉草試探而已。
因爲不久之前黃郎中已經告訴苗若晴,當年宮中逃走的異域女人的兒子身中的萬毒之王——枯骨蓮。
這種毒藥噬骨侵膚,即便遇到良醫救治,也只能暫時壓制毒性不散發,卻永遠也無法徹底根治。
並且,枯骨蓮還有一種活蘊之能,就是中毒者若服用霜葉草,其體內毒素會立刻被激發,瞬息間便致筋脈俱損,血崩肉僵。
苗若晴是喜歡言逸,卻只是喜歡他俊朗外相而已,若一旦證實言逸是天下萬民所痛恨不齒的異族后羿,她會決然和言逸劃清界限,成爲死敵。
所以,她見言逸望着茶杯卻不敢喝,心底疑慮大起,忙轉頭看一樣躺在地上,也正暗瞅言逸的黃郎中。
黃郎中給苗若晴一個眼神。
意思是你看怎麼樣?我沒說錯吧!他就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苗若晴心底浮起五分殺心,但她還不甘心的問一句:“逸哥哥,你怎麼不喝茶?”
“哎……”
言逸忽然長嘆一聲,語氣裡充滿憂傷。
“這杯霜葉茶讓我想到很多從前的事,從前在宮裡,那麼多人對我鄙夷輕賤,但唯有若晴你始終如一待我,我還記得那年冬天我罰跪在九督門外,正是你給我送了一杯霜葉茶,我纔沒有被凍死在冰天雪地裡。”
“逸哥哥,你還記得……”
苗若晴也真假參半感慨着,“你知道我對你好就行了,以後你若想喝什麼茶我都會親手爲你熬煮,茶涼了,逸哥哥快喝吧!”
“好。”
言逸淺然一笑,啓脣“咕咚咚”就將一整杯茶水全喝了,然後還朝下倒了倒杯子底給衆人看。
明知故問來一句,“本公子喝完了,你們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