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雖被鐵刺傷了肌膚,但萬幸不曾觸及筋骨,將養一段時間就可痊癒。”
安白酌情回答一句。
因爲說的太輕,他怕言逸不信,說的太重,又怕言逸焦急擔心。
“哎……!”
言逸還是長嘆一聲。
“看來我確是不詳之人,多年未見,竟然一見面就帶給她噩運,害她傷的那麼重,她從小就怕疼,當年一根魚刺扎手裡都哭老半天,今天這個傷……”
言逸疼惜的幾乎說不下去。
安白在一邊則聽得頭皮發涼。
不是,怎麼回事?
難道不是蘇家和難民遭遇山匪,然後言逸及時出手救了他們嗎?怎麼現在這位賢弟竟然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喜歡人到了這種地步?
犯了自我內疚症?
“咳咳,咳!”
想到這裡安白立馬咳嗽兩聲,避免言逸想象力太過豐富傷及自身。
於是他馬上說:“賢弟放心,我給她用了最好的止痛止血,還能祛疤痕的藥,小七很快就會痊癒的。”
“可那也低不了她心裡的傷痛。”
言逸仍舊不依不饒責怪自己。
“今天樾音找我的時候,我看見了蘇小七的眼神,相識這麼多年,我從沒在她眼裡看到那麼重的悲傷,都是我不好,總是惹她難過!”
“賢弟!”
安白舔了舔說一晚上話而乾燥的嘴脣。
“你看之前蘇家和蔡家一富沖天,簡直是江南郡首富!她心裡都是生意,其實情況沒有公子想的那麼遭!而且,這些年公子心裡的苦也不必任何人少?誰又知道呢?”
“我怎樣都無所謂!”
言逸面帶絕望地搖了搖頭。
“只要蘇小七能平安,我這一生就算苦都不算什麼……”
一語未了,忽聽營帳外傳來女孩兒銀鈴般嬌滴滴的聲音。
“世子,我給你送來一碗蔘湯。”
安白臉色一寒,急忙掩住話題衝言逸使勁兒擺手,意思是你趕緊整理一下情緒,別被樾音發現端倪。
言逸會意點點頭,開口:“樾音,進來吧!”
只見帳簾撩開,白天那個穿盔甲的小女孩兒已經換了一身女子裙衫,笑意盈盈走進來。
“世子,我見你這裡還亮着燈燭,怕你熬夜傷神,就讓他們熱了蔘湯給你補一補。”
“好!”
言逸含笑接過湯碗,眼中都是感激笑意,但嘴裡卻試探着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人家睡不着嘛!”
樾音雙臂摟住言逸挺拔腰身,將頭靠在他胸口撒嬌。
“人家很少在這種山野裡睡覺,有蚊子,還有那些難民吵嚷,根本都睡不着,只有在世子身邊才能靜靜心。”
說着,她擡頭巧笑凝視言逸。
“世子不會嫌我吵的……哦?”
“怎會!”
言逸寵溺拍了拍她後背,“那你就在我這裡睡,我這裡侍衛多,你什麼都不用怕!”
“真的?”
樾音一驚,同時雙頰緋紅起來,嬌羞將頭深深埋進言逸懷中。
“那人家怎麼好意思呢!明天傳出去整個京城都會說我和世子……”
“不會的。”
言逸仍淺笑。
“你就安心在這裡,我去安先生營帳裡睡。”
“啊——?”
樾音驚目一愣。
她本來還以爲自己今夜就能拿下言逸,可誰知他居然跟她玩兒一招金蟬脫殼。
看着樾音又驚又愣的樣子,旁邊安白差點兒笑出聲。
但他沒露出笑容,還跟體貼的接了話題:“天色很晚了,世子別打擾郡主歇息,請移步屬下營帳吧!”
“嗯!”
言逸順勢下坡,又鄭重吩咐侍衛們好好把守營帳,然後和安白大步離開。
……
離開詭計多端的樾音,言逸站在一盤狼藉的峽谷高處。
遠眺蘇家營帳所在的地方。
但可惜,蘇家營帳在山腳後,而起早就熄了燈,言逸只能看見一片無邊夜色。
“小七一定恨死我的了。”
言逸靜靜地,跟站在他身後的安白說。
“呃……”
安白沉思片刻,說:“賢弟,還有一件事,之前蘇小七給你的藥粉就要用完了,我看是不是再找她要一些……”
安白這是先斬後奏了。
他也是太擔心言逸毒症發作,所以也沒先問一聲就自作主張管小七要了藥粉,反正他覺得言逸定不會反對。
可不料,言逸一點兒沒猶豫的拒絕。
“不行。”
“我不能再用任何方式連累蘇小七和她家人,就算是我的性命也不行。”
“呃……這個!”
安白心底苦笑,嘴巴好幾次想說出實情但終是沒敢,最後艱難嚥下去話題。
“那好吧!”
他勉強笑:“我再另外想辦法,想必天下之大總能再找到那兩種藥草的。”
……
是以這一夜,言逸根本就沒睡覺,一直站在岩石高處望着蘇家營帳的方向。
即便看不見蘇小七,但總算這是五年來他和她距離最近的一次。
天還是漸漸亮了。
風梧睡醒了起來請言逸去梳洗和吃簡單早餐。
這時樾音不知跑到哪裡玩兒去了,言逸才有機會和風梧說話。
“那兩個孩子你查的怎麼樣?”
言逸低聲問。
“找到了。”
風梧聲音更低,一邊佯作給世子盛飯添湯,一邊回答。
“兩個孩子都八九歲大,正由佟阿姑帶着,準備離開這裡就直接乘船離開大夜國。”
“做得好。”
言逸點頭。
看來對方還沒發現我們已經動手,這件事越快越好。
“世子放心,佟阿姑做事最有分寸。”
風梧說完話,手中飯碗和盤子也擺好了,言逸才拿筷子匆匆吃幾口飯。
但一碗飯還沒嚥下肚,忽有侍衛傳報。
“報!世子爺,樾音郡主下令士兵將所有難民困在山裡,意欲全部殺掉。
“什麼?”
言逸一驚,飯碗“嘡啷”一下子掉在木案上。
風梧凜然失色。
言逸則拍案而起,怒視侍衛:“樾音呢?讓她立刻來見本世子。”
“是。”
侍衛匆匆跑出去,不到片刻將又穿上盔甲的樾音帶進營帳。
樾音還滿面含笑:“哎呦!世子吃晚飯了?找我來幹什麼呢?”
“幹什麼?”
言逸橫眉怒目:“你問你幹什麼纔是,你是不是下令將難民全部困在峽谷裡?你想幹什麼?”
“都殺了呀!”
樾音笑盈盈,輕飄飄說着,好似殺人跟除掉幾棵爛草一般無關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