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陰靈主,您不必多疑,老夫是在開導他,只敢點到爲止,不敢多言廢他道行。”蒼茫古老的嗓音如同山上的老鐘被敲響,讓人警醒。
“你還知道我的身份?”李詩韻其實已經放下了戒備之心,他說的話之間有明顯的尊敬和服從之意。
“哈哈,鳳戒所有人從古至今也只能有一位啊,只是我主似乎並未開啓鳳戒接受更高層次的傳承啊。”
李詩韻忍不住摸了摸手上冰藍色的鳳戒,想起冉鈞賾的龍戒上閃耀的紅光恍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龍戒之靈,但是阿賾似乎也沒有得到傳承啊?”
“因爲,現在的他還不完整。”龍靈笑呵呵地說。
“不完整?不完整是什麼意思?”李詩韻皺起眉,好像意識到什麼不對勁,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哪裡不對頭。
“這就不可明說了,得依靠您和星主自己去找尋。”
“李詩韻,你們還是先回軍區吧,休養一下,沈玉洲的事情……我會幫忙安排的,你們的狀態都搖搖欲墜的樣子,一下子突破到天級也好好消化領悟一下吧,可不能傷了根基,影響登天之路。”在莫念北眼裡李詩韻就是忽然莫名其妙的拔出劍,然後還一通自言自語,跟走火入魔出現幻覺了似的。
“那就勞煩莫姐姐了。”李詩韻道聲謝,拉起跪倒在地上眼中完全失去高光的冉鈞賾,溫柔的說,“阿賾,我們先回去吧,沈哥哥有莫念北安排好了,回去好好休息之後我們再找島國人報仇啊。”
冉鈞賾沒有反抗,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李詩韻拉起來,搖搖晃晃的,又像是發條上盡的玩偶,無氣無力。
註定的不是命啊,是心,折磨你的不是你的命運,這些都是你的心的選擇,要對抗的不是宿命,而是你自己的心!
冉鈞賾再一次從這句話的噩夢中驚醒,這是第四次了,而他總共才休息了三個晚上。這句話已經完完全全成爲他的夢魘了。
他勾回腿,像個在母親子 宮裡的孩子一樣將自己蜷縮,疲憊的靠在牀頭的牆上,明亮的月光如霜雪一般灑在他的臉上,印得他沒有血色的臉更加蒼白。
註定的,不是命,是心。冉鈞賾雙手用力地插進頭髮裡想要透過髮根的疼痛來保持意識的清醒,我知道了啊,我只知道這一切其實不是命中註定了啊,我明白了啊,這一切其實都是我的錯啊,都是因爲我的心做出的選擇不對啊,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了,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啊!
我都已經把自己封閉在這個房間裡這麼多天了,都已經不再接觸任何東西了,都已經逃開所有的選擇了,還不夠嗎?還不夠嗎?難道一定要我死嗎?一定要我再也無法做出選擇爲止嗎?
冉鈞賾用手矇住眼睛,彷彿置身永夜,在無盡的黑暗中掙扎奔跑,無從辨認方向,也沒有目標,只能盲目得四處瞎跑,沒有出路……寒冷的感覺一點點侵入身體裡,耳邊又一次的迴響起那句話,折磨你的不是宿命,是心。
“額啊——”冉鈞賾要崩潰了!他揚起腦袋沖天大吼,天級磅礴蔚藍的靈力豁然炸開,多虧早有金丹境的紋師重新加固過軍區房屋的禁制,紫色的波浪一層層的盪開,終究是沒有破碎。冉鈞賾像是風箱一樣猛烈地喘息,瞳孔緊縮,壓迫着虹膜都拉出了血絲,他的牀板已經破碎了,雙膝沉重的撞在堅實的水泥地板上,絲絲鮮血從褲子滲出來。
“阿賾?阿賾?你怎麼了,冉鈞賾?”門板被敲得哐哐作響,李詩韻的快速急切的聲音聲聲入耳。
除了吃飯冉鈞賾大概有四天沒有從房間裡出來了,每次出來都是一臉憔悴,說得難聽一點,他蒼白無力的幾乎不像是人,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身體出來進食以保持正常的身體機能。儘管李詩韻擔心的要命,她還是沒能和冉鈞賾好好的說上幾句話。
今夜是最嚇人的一次,冉鈞賾從來沒有如此崩潰過,剛剛那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讓李詩韻的心都要碎了,她現在還捂着自己隱隱犯疼的心口瘋狂地敲門。
沒有迴應,李詩韻能聽到裡面悽哀的哭聲,她只見過冉鈞賾哭過一次,那一次是冉鈞賾失去了媽媽,壓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緒殺戮了一個多月後碰見她,在她懷裡哭的。這一次,失去了哥哥,他又哭了。
不行我必須得進去。李詩韻越來越急躁,靈力噴發,將鎖芯凍得變形,伸腳用力一踹,那扇封閉的門終於打開。
她衝進去,緊緊抱住跪在地上的男孩兒,儘可能讓他冰涼的身體感受到一絲溫暖。其實李詩韻能大概猜到冉鈞賾的心裡活動,肯定是因爲那句話的緣故,四天沒有殺戮,說明這一次冉鈞賾沒有把錯誤歸結於島國人,而是歸咎在自己身上,她清楚冉鈞賾曾經的性格,雖說不是膽小,懦弱,卻是逃不掉的,從來不做主張,從來不正視問題,如果不是她追得緊,兩人之間有沒有戀愛可談都說不準。現在應該是同樣的情況,冉鈞賾又回到了曾經懦弱的的逃避之中了。
“寶貝,不哭了好不好,稍微冷靜一下,嗯?”李詩韻慢慢地輕柔的撫摸冉鈞賾亂糟糟的頭髮。
冉鈞賾將臉埋在她的胸口,洪水般的眼淚一下子就浸溼了李詩韻的衣襟,她也混不在意,繼續輕輕的拍打冉鈞賾的後背,像個照顧寶寶的媽媽。
“都是我的錯,媽媽,哥哥,他們都是因爲我,都是我害的……”
“怎麼能說都是你害的呢?”李詩韻半眯起眼,眉梢上都掛着心疼和寵溺,“只不過是個也誰沒意料到的意外,而且你還拼了命的在這個意外中保護這他們呀。”
“可是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當初要這麼做,哪裡來的意外啊。”冉鈞賾稍微冷靜了下來,哽咽還沒有止住。
“因爲有意外有風險就呆在原地什麼也不做了嗎?呆在原地不也有呆在原地的風險嗎?”李詩韻鬆開冉鈞賾,爲他擦去臉上縱橫的淚痕,“我們永遠都是要向前走的呀,停滯不前只會帶來更多的風險。”
“可是這些意外完全是因爲我,因爲我的懦弱,因爲我在戰場上的急功近利,和迫切不止的殺意,這些不是因爲命運什麼概率性的意外,而是因爲我的心裡,沒有想過他們,我沒有將你們放在心裡。”冉鈞賾綿軟地將自己的額頭貼在李詩韻的額頭上。
“那你現在有把我們放進心裡了嗎?”李詩韻微笑起來。
冉鈞賾猝然起身,耀眼的雙眸在黑夜中放出了光芒。
“現在把我們放進了心裡的話,應該已經沒有問題了吧?”李詩韻正襟,跪坐在冉鈞賾的腳邊,仰着腦袋,笑眯着眼睛,眼角有滿滿的鼓勵,“請問冉鈞賾,我是否在你的心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