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深情如遲凌雲,都做夢也沒敢去想宣素秋能嫁給徐滄做正妻,可見兩方的階級差距有多麼巨大,說是鴻溝都是美化了,真要形容,「天塹」這個詞應該更合適纔對。
「我不想瞞着素素,我想把我們的事告訴她。」
宣仁鄉的話嚇了遲凌雲一大跳,轉過身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愛人:「你…你說什麼?想要把我們的事告訴素素?你就不怕她這個?給你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逼我們分開?」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你我情深緣淺。」宣仁鄉不爲所動:「總之我作爲父親,沒有讓女兒單獨在外面居住的道理。」
「情深緣淺?你這個樣子告訴我說你是情深緣淺?你情深個屁啊,我遲凌雲在你眼裡,連素素都比不上…」
遲大人徹底惱怒了,眼看已經到了自家門口,周圍無人,於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起,不等說完,就聽宣仁鄉斷然道:「你當然比不上素素,素素是我的女兒。」
「是親生的嗎?」
遲凌雲冷笑着問了一句,下一刻,就看到宣仁鄉面色劇變,他心中有些後悔,嘴上卻不肯放鬆,咬牙道:「你對她們母女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宣仁鄉,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善良仁義?你爲了毫不相干的人付出這麼多,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明明我們纔是兩情相悅的愛人不是嗎?好不容易現在在一起,你又要因爲你那所謂的女兒而把我踢到一邊,就這樣,你還好意思和我說什麼情深緣淺?你…你他媽把我放在心上過嗎?不,不求心上,你有把我放在眼裡過嗎?」
「夠了,當和你是怎麼說的?遲凌雲你別得寸進尺。」
被遲凌雲紅着眼睛這樣指控,宣仁鄉也是心亂如麻,一方面他絕對放不下宣素秋,就算不是親生女兒,可那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的孩子,在他心中,對方就是他的親生骨肉,不須懷疑。
可另一方面,遲凌雲說的也沒錯,兩人歷經了多少波折才能夠在一起,若說自己付出代價,可那都是自己的選擇,遲凌雲纔是真正付出良多的那一個,如果可能,自己何嘗不希望和他就這樣珍惜珍重地度過餘生,可素素那孩子,他委實放心不下。
腦子裡這些念頭如潮水般紛至沓來,宣仁鄉無話可說,只好轉身推開院門,想着兩人回到家中,喝兩盞茶水,各自冷靜一下,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一個解決之道。
院門被打開,露出宣素秋驚愕的面孔,她就站在咫尺之外的院子當中,手上捧了一個西瓜,雖然已經震驚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萬幸這個西瓜卻是緊緊抓在手上,並沒有掉落摔爛。
「素素?」
宣仁鄉大吃一驚,就連他身後的遲凌雲臉色都變了:如果宣素秋一直等在這裡,那不是他們的話都被這小丫頭聽了去?
宣仁鄉也立刻想到了此節,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接着又漲紅了,只覺着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着,真是羞得無地自容,這會兒哪怕有一條地縫給他鑽進去,宣仁鄉都會感激上天。
可惜並沒有什麼地縫可鑽,所以他也只能呆呆看着女兒,感受着這羞慚無地的痛苦心情。
倒是宣素秋最先反應過來,她一個僵硬笑容,喃喃道:「爹爹,遲大人,你們回來了?」
原諒她真的已經盡力了。雖然此前有徐滄的分析,她已經做好了父親和遲凌雲有一腿這種心理準備,然而有心理準備和真的直面這種事,完全是不同的體驗啊。反正小宣仵作被的夠嗆,這還得虧有徐滄給預先打了埋伏,不然這會兒她只怕要昏過去了。
昏過去?
這個想法讓宣素秋猛然一驚,再擡頭,只見宣仁鄉已經是搖搖欲墜,而一向八面玲瓏的遲大人就跟只傻鳥似得,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竟然就那麼眼睜睜看着宣仁鄉身體打着晃。
「爹,爹,你怎麼了?」
宣素秋連忙衝上前,一隻手將西瓜用胳膊,另一隻手扶住宣仁鄉,連聲呼喚。
遲凌雲這才如夢初醒,忙上前扶住了宣仁鄉另一半身子,一面對宣素秋沉聲道:「有什麼話,我們進屋說吧,你…別怪仁鄉,一切都是我的錯,有什麼火衝着我來。」
「不是的素素,不關凌雲的事。」宣仁鄉深吸一口氣:「對不起素素,爹爹給你丟人了,原本沒有臉再見你,只是…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爹爹實在放心不下。」
「和你爹無關,是我強迫他的…」
「你閉嘴,難道我是隻會逃避責任的小人?你把我宣仁鄉看成什麼人了?」
「我又沒說錯,你本來就是想和我斷了的,是我用盡手段把你接回縣衙,現在也不怕告訴你,小宣進京的消息,我是故意透露給她的,就是爲了能和你在一起。」
「如果沒有我的默許,你以爲你逼迫得了我?」
「仁鄉,你不用硬撐…」
「誰硬撐?遲凌雲你總是這樣的狂妄自大,自以爲這是對人好,卻不知這種做法愚蠢透頂…」
「爹,遲大人,你們不要吵了,其實你們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宣仁鄉:…
遲凌雲:…
「素素,你…你是怎麼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宣仁鄉聲音都顫抖了,卻聽女兒笑道:「遲大人,不是要進屋說嗎?雖然還未到端午,天兒也挺熱的,而且我捧着西瓜啊,你們就忍心讓我在這兒受累?」
「哦,好,進屋說進屋說。」
遲凌雲鬆了口氣,看宣素秋的模樣,似乎已經接受了這件事,那一切都好辦了。
宣仁鄉的關心重點卻在那個西瓜上,他看着那個綠油油滾圓的大西瓜,不由納悶道:「端午還沒到,怎麼就有西瓜了?素素,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