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痛不可當

斗篷被解下,徐滄聽到身後母親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就沒了聲音,大驚之下回頭一看,就見公主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落下,一手抓着胸口,嘴張着,似是要嚎啕大哭,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衆人見公主這個情狀,無不大吃一驚,忙都撲上來,徐滄也顧不得傷口,轉身扶住公主叫道:「娘,沒事兒,就是皮肉傷,看着嚇人,其實沒什麼,娘,您別嚇孩兒…」

「哇」的一聲,公主終於大哭起來,嚎啕大哭,只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想她自小生在宮闈,一言一行無不端莊,便是喜怒,都不輕易表現在臉上,何曾這樣的失態過?只讓徐滄心中越發愧悔難受,忽聽公主哭叫道:「癡兒,癡兒,你何苦如此?何苦啊…」

叫完了又忙擦去眼淚,狠狠剜了丈夫一眼,咬牙道:「你們徐家的家法,當真厲害到了這個地步,你還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把那些上好的金瘡藥棒傷藥拿出來,打成這個模樣,顯見得半個月都不能動了。」

徐滄嚇了一跳,真要耽誤半個月,那還了得?李王劉三家還不知憋着什麼壞水兒呢。因連忙叫道:「娘不用急,真的沒什麼,兒子身體壯,休養個兩三天,也就無礙了。」

「你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難道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麼?湛兒,明日就去和皇上說,給滄兒請幾天假,沒有這樣用人的。大理寺正堂整日整日的稱病在家,什麼事都落在我兒頭上,幹着正卿的活兒,官銜卻只是少卿,我過幾日就進宮,問問皇兄這到底是什麼道理?」

「母親…」

徐滄哭笑不得,暗道我這傷是你們今晚打出來的,怎麼就扯到項大人身上去了?我不能升正卿,乃是因爲太年輕,皇上愛護我,不願意讓我太過出頭,怎麼就賺了個好心沒好報呢?

「二弟先不要說話,過來療傷要緊。」徐湛給徐滄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很明顯:你這會兒分辯什麼?女人不都是這樣子?如今母親心痛得狠了,不願意承認是自己害你受罪,可不是要胡亂攀咬一番,誰讓皇帝是她哥呢?從小慣得她就這樣,現在不背鍋更待何時?乖乖聽着就是了,等氣頭過去,還怕她真跑去宮裡找皇上胡攪蠻纏不成?

徐滄細一想,可不是這個道理,當下也覺好笑,只是和上實在痛得很,更何況雖是親生孃親,到底是女人,他這麼大了,哪裡能在孃親面前露着讓她給自己上藥,因便安慰公主道:「娘不用擔心,我早就痛的麻木,倒不覺得很痛了,只是走路艱難,若在這裡上了藥再回屋,也怪費事的,不如等我回到屋中,再讓初一初二幫我上藥。」

「初一初二那兩個毛手毛腳的,怎麼能讓人放心?你既想回屋,也好,我和你爹一起過去,必要看着你上了藥,睡着了才能放心。」

公主擦擦眼淚,見兒子面色爲難,知道他在顧忌什麼,就嘆氣道:「你再大,還不是孃的兒子?罷了,既然你覺着不好意思,那就讓丫頭們幫你弄,她們手腳輕,又伶俐,總行了吧?」

依照徐滄的心思,寧願讓父親或者兄弟們幫自己弄,但公主堅持這些大男人手腳粗,再弄痛了他更不好,最後到底還是丫頭們給他上了藥,原本痛麻木的地方因爲這些活血化瘀藥的刺激,到底又痛得撕心扯肺一般,好在徐滄性情堅韌,死死咬着牙關不肯,爲了讓王爺公主放心,更是閉上眼睛努力平穩了呼吸,假裝睡着,果然,過一會兒,就聽外面腳步聲響,卻是王爺公主悄悄離開了。

等他們一走,徐滄立刻睜開眼睛,急火火地衝外面小聲喊初一初二,倒嚇了旁邊伺候的兩個丫頭一跳。兩人忙站起身,問少爺有什麼吩咐,就聽徐滄道:「我這裡不用你們伺候,去外面歇着吧,有事自然會叫你們。」

「可是公主…」

「公主那裡有我交代,我就在屋裡,還能插翅膀飛了不成?」徐滄一瞪眼,兩個丫頭無奈,只得退了出去。這裡初一初二可總算能近前服侍了,兩個小廝眼睛哭得紅腫,一看見徐滄就抽噎道:「在外面就看見少爺被打得厲害,多大個事兒?至於就下這樣狠手嗎?下了手又難過,奴才們在門外,看見王爺公主對坐抹淚,心裡也是不好受。」

徐滄急切道:「行了,這些也不必說,快幫我扇扇風,我的天啊,這會兒簡直痛得火燒火燎一般。」

「好。」初一初二答應一聲,忙在屋裡翻箱倒櫃,找出兩把大蒲扇,衝着徐滄的上扇風,一面咕噥道:「這會兒窖裡也不藏冰,若是有冰塊敷着,許是還好一些。」

初二道:「有冰也不敢隨便用。還是等明兒天亮,請了太醫來看看傷勢再說吧。」

說完又想起一事,連忙對徐滄道:「爺,您捱了這樣一頓好打,王爺公主那邊可鬆口了?」

徐滄含混道:「我估摸着怕是差不多了吧,只是…唉!爹孃心中這個結到底不容易,所以結果還不好說。」

「怎麼能不好說呢?爺都被打成這樣了,王爺公主也總該心吧?不過就是這麼一件小事…」

初一急了,不等說完就聽徐滄冷哼道:「小事?誰告訴你這是小事?這也就是爹孃,他們脾氣隨和,對我也有一份愧疚在心裡,不然這事兒你放在別家試試,那是打一頓就能了事的嗎?說不定打完就真的被逐出家門了。」

初二倒吸了一口冷氣,喃喃道:「這樣…這樣嚴重?不…不不不至於吧?」

初一愣了一會兒,忽地嘆息道:「是了,我們兩個鎮日與少爺生活在那個小院子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竟然忘了大家族規矩是何等森嚴,這當真不是小事了。少爺的婚姻,那是天大的事,豈是我們奴才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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