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剝奪
“祖母,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晏綺寧咬了咬脣,哭的癱軟了身子,“我怎麼敢將你最不喜歡的東西,送到你的屋裡來。”
晏老太太讓朱媽媽將盒子收起來後,才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晏綺寧和旋氏。
旋氏見晏老太太沉着臉冷眼瞧着她,心裡咯噔了一下。
“你是不敢,可是有人敢。”晏老太太露出失望的神色,譏誚道,“你們,越來越把我這個老婆子不當回事了。”
說完,晏老太太瞧了一眼旋氏,“淑雲,我說的可對?”
旋氏身子一僵,眼淚從眼角滑落,“母親,我……我怎麼敢這樣想。”
“別喊我母親。”晏老太太氣的氣喘,忍不住低吼,“你就是這麼養孩子的?養了這麼個畜/生。”
晏綺寧聽了晏老太太的話,哭的更厲害了,幾乎肝腸寸斷。
晏老太太從前不喜晏錦,經常也會訓斥晏錦。
縱使晏老太太再不喜歡晏錦,也從未說過如此重的話。晏綺寧嚇的身子微微顫抖,然後一口氣沒喘過來,眼皮一翻,當場便暈了過去。
旋氏一見,嚇的趕緊扶起晏綺寧,“阿寧……阿寧……”
“沒用的東西。”晏老太太揉了揉眉心,對着旋氏道,“這幾日,你便好好在屋子裡養着,西院的大小事務,便由你長嫂來代勞。”
旋氏簡直不敢相信晏老太太的話,晏老太太不止不允許她插手東院的庶務,更是要讓她打理西院庶務的權利讓出來。
她怎麼甘心,怎麼可能甘心。
旋氏咬了咬牙,一邊扶着晏綺寧。一邊辯解,“母親,過幾日裕哥兒就要回來了,他習慣了我陪在他身邊。不是我送去的東西,他用着會不安心的。”
晏寧裕這次歸來,邀請到了蘇家的七公子。
這京城衆人皆知,如今的蘇家。是皇親貴戚。高不可攀。
若是因爲這件事情,惹的晏寧裕不快,那麼又怎麼討好蘇家。
晏家。若是能攀上蘇家。來日便可仰仗蘇家的權勢,在京城之中,更加的站穩腳跟。
果然,聽了旋氏的話後。晏老太太的面色雖然依舊帶着怒色,卻皺眉不再言語。
晏錦瞧了瞧旋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脣畔勾起一絲笑意。
坐在最遠處,一直沉默不語的晏谷蘭,這個時候說話了,“先生總跟三哥說。二哥不禁才學好而且更懂事,讓三哥多跟二哥學着。祖母,二哥一直孝順。自然不會這些小事斤斤計較,更不會忤逆祖父和祖母的話。”
晏老太太聽了。開始琢磨晏谷蘭話裡的意思。
旋氏狠狠的瞪了一眼晏谷蘭,卻見晏谷蘭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果然,這個小賤/人跟她的母親季姨娘一樣,是個不安分的東西。
“這件事情,就按我說的做。”晏老太太思索了一會,聲音雖放低了些,卻依舊冷硬。她對旋氏說,“二丫頭這些年跟在你身邊,習慣了你照顧。她身子不適,你便讓她少出院子,不要見不該見的人。方纔季文也說,你太忙了。正好,也趁着這段日子,好好的休息休息。”
旋氏還想要說什麼,卻見晏老太太的目光冰冷。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只好又咽了回去。
晏家不止有晏寧裕一個孩子,晏家可以培養的孩子很多。
能攀上蘇家的確很好,可是卻也不算最好的。
這京城中,最顯赫的依舊是成國公府沈家。
旋氏只好按捺住心裡的憤恨,只是一日,她便丟了府中的幾項實權。來日,她不知小虞氏會不會爲此踩到她的頭上。
因晏老太太心情不好,又有些頭疼。陳大夫來了之後,衆人便退下了。
小虞氏的神色極差,她一直在想剛纔的事情。
晏老太太不喜顧渚紫筍是有原因,可這個原因,卻沒有多少人知道。
而晏家所有的人都知道,晏老太太不喜歡聽到這個茶葉的名字,連晏老太爺和大爺晏季常,也從不提及。
所有人的,都將這幾個字當做忌諱。
可是現在,晏綺寧卻突然提起。
小虞氏想着,心裡像是被刀割一樣。
“母親。”晏錦瞧見小虞氏的神色,便知道晏綺寧的舉動,傷到了小虞氏。
晏綺寧今日做的事情,顯然是和旋氏一起倉促計劃的,因爲時間急迫所以沒有多想,所以纔會留下漏洞給她。
晏錦不知,晏綺寧究竟知道不知道,這道顧渚紫筍對父親的意義。
小虞氏擡起頭,用力的擠出一個笑容,“素素,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一會,便不送你回玉堂館了,可好?”
晏錦看着小虞氏的笑,比哭還要難看,卻依舊故作堅強,怕她擔心。
晏錦趕緊柔聲對小虞氏道,“嗯好,母親您好好歇息。”
小虞氏點了點頭,轉身便離開了。
晏錦站在原地,看着小虞氏腳步虛浮,甚至差點跌倒的模樣,便知晏綺寧這次,傷小虞氏多深。
她又不禁想到了前世,晏綺寧害死父親的時候,小虞氏氣的打了晏綺寧耳光,大罵,“畜/生,他是你父親,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怎麼就下的了手。”
是啊,那是她們的父親,拿性命維護她們的父親,晏綺寧怎麼就下的了手。
竇媽媽見晏錦不說話,便勸道,“小姐,二小姐怕是被人騙了,她還小,你不要生氣。”
“竇媽媽,她不小了。”晏錦搖頭,然後被竇媽媽扶着,慢慢地朝着玉堂館走,“做錯了事,便該受罰。”
殺了人,便該償命。
竇媽媽皺着眉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晏綺寧一次又一次的傷小虞氏的心,竇媽媽又何嘗不心疼小虞氏。
顧渚紫筍……
晏綺寧到底安了什麼心,想要這樣對待小虞氏和晏季常。
虞家,從未對不起晏綺寧。
快要走到玉堂館的時候,晏錦才停下腳步,對身邊竇媽媽說,“竇媽媽。父親這幾日忙。我本不該打擾他。但是今日的事情,你也瞧見了,我擔心母親。”
晏錦的話。讓竇媽媽臉上擔憂的神色更重了。
方纔小虞氏的樣子,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
“小姐,你的意思是?”竇媽媽試探着問,“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大爺嗎?”
晏錦對着竇媽媽點了點頭。“嗯。”
晏錦話音剛落,竇媽媽便搖頭。“小姐,這可使不得……大爺他……他……”
竇媽媽說到一半,便斷了。
她自然是知道晏季常不喜歡顧渚紫筍的原因,可是晏錦還小。她不願意將這個原因告訴晏錦。
其實,小虞氏陪房,都是虞老太爺和虞老太太選了許久的人選。她們個個都知曉晏季常的喜好。更明白在什麼時候,不該提起什麼樣的話。
所以。這幾年小虞氏和晏季常從未發生過矛盾,一直和睦相處。
“我知道。”晏錦握住竇媽媽的手,安撫,“我知道父親同祖母一樣,不喜歡聽到這個茶葉的名字。但是竇媽媽,父親是母親的丈夫,他這個時候,該站在母親的身邊。”
竇媽媽聽了,整個人怔住。
這句話,居然是從一個十歲的姑娘嘴裡說出來的。
晏季常是小虞氏的丈夫,小虞氏如今很傷心。做爲丈夫,晏季常應該陪在小虞氏身邊。
哪怕,這件事情會提起,晏季常最厭惡的東西。
照顧妻子,是丈夫的職責。
“去吧。”晏錦放開了竇媽媽的手,垂着眼眸,嗓音有些沙啞,“若父親生氣,便說是我讓你去的。”
晏錦不想小虞氏再傷心,儘管,這種事情她阻止不了。
但是晏錦清楚,她要讓小虞氏和父親明白,有些人已經變了,不值得去挽回。
而至於顧渚紫筍……
那是父親從未癒合的傷口,只是因爲過了許多年,早已看不出痕跡而已。但是實際上,這道傷口早已血肉模糊。
竇媽媽見晏錦執着,只好點頭,“老奴先送小姐你回院子裡,再去找大爺。”
竇媽媽的話,讓晏錦安了心。
到了玉堂館後,竇媽媽吩咐了下人要好好伺候晏錦,便轉身出了院門。
因爲甘藍和甘綠的事情,丫環們知道要好好的巴結晏錦,等自己來日落難了,這位小姐還會救自己。於是竇媽媽一走,她們就趕緊將廊下的九宮鳥送了進來,希望讓晏錦開心一些。
九宮鳥一見到晏錦,就如同見了親人一般,喊着,“小姐……小姐……”
晏錦揮了揮手,讓屋子內的丫鬟退下,然後看着籠子裡的九宮鳥。
“犯了錯,就該被責罰,對不對?”晏錦對着九宮鳥自言自語,“大黑,你說,對不對?”
那隻被晏錦喚作大黑的九宮鳥,居然出奇的點頭,“小姐……對……對……”
“十……十年……生死……兩……”
比大黑小一些的小黑,居然在這個時候,對着晏錦吟出了這句詩。
晏錦聽了,本來僵硬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十年生死兩茫茫。
生死……
小虞氏和父親還在,她做什麼,都還來得及。
晏錦想了一會,笑容又深了一些,其實今日的事情,對小虞氏和父親來講,若是能將心結打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她的父母,不像是夫妻,更像熟人。
“顧渚紫筍。”晏錦閉上眼,依在了軟榻上,想起了從前,她第一次聽到顧渚紫筍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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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送上,第三更因爲會晚一些,所以大家可以早點休息,明日起牀後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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