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跑腿的世子
有些東西,沒了便是沒了。
及時彌補上,也不是從前的了。
那張斷了弦的琴,如今還擺在沈硯山的書房內。
重大夫不知該如何來同沈蒼蒼說那些事情……
只好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若那張琴珍貴,大伯母又幹嘛拿出來?”沈蒼蒼撇了撇嘴,一臉不悅,“既然她借給別人用了,弄壞了還有怪別人的道理嗎?”
重大夫揉了揉眉心,才道,“你少說兩句。”
沈蒼蒼氣的臉頰鼓鼓的,只好將桌上的大白抓起來,然後撫摸着大白冰涼的身體,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消了她的怒氣。
大白感受到沈蒼蒼的怒氣,十分乖巧的讓沈蒼蒼揉捏。它的動作,完全不像是一條有劇情的蛇,而是像一個乖巧的小貓小狗。
沈硯山這個時候才淡聲道,“重大夫,你可知晏大人喜歡什麼?”
“晏季常?”重大夫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看了一眼沈硯山,又想了一會才道,“我就聽老太爺說晏大人的棋藝十分了得,連老太爺都不是他的對手。我瞧着,晏大人應該很喜歡對弈吧。”
沈硯山聽了,又道,“外祖父棋藝本就不好,會輸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 重大夫:“……”
對於沈硯山的話,重大夫早已習慣。
有的時候,沈硯山明顯想要誇一個人,可是話從他的口裡說出來。明顯就變了一個味道。
沈硯山九歲的時候,和陸老太爺對弈,經常會將陸老太爺‘殺’的片甲不留。
最後甚至不願再和陸老太爺下棋。
這個人……從不懂人情世故,連偶爾的作弊讓一下棋,亦不知道。
連陸老太爺那樣沉穩的人,見到沈硯山的時候,都會一直皺眉,似乎很頭疼。
過了一會,重大夫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世子今兒不是要去平陽城嗎?怎麼這會還未出發?”
再過一會都要午時了。沈硯山若要去平陽城。這會應該可以出發了。
沈硯山神色不改,淡淡地說,“不去了,太遠。”
“……”重大夫靜默片刻。又道。“世子準備一直留在京城嗎?”
沈硯山一怔。說,“目前,應該是。”
他說完之後將放在身邊的金絲楠木琴放在膝上。從衣袖裡露出來的手腕,宛若上好的白玉。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勻稱分明,骨感優美。
沈硯山輕輕地撥弄了一下琴絃。
古琴在他的手下,發出清脆悅耳的一段音色。
不過很快,他便停了下來,漫不經意地道,“音色略差。”
“那是你技不如人。”沈蒼蒼終於忍不住開口,“素素彈的可比你好聽多了。你自己彈的差,還要怪琴不好嗎?你若不要,將琴給我……”
說完,沈蒼蒼便要動手去搶沈硯山膝上的古琴。
這個時候,一直安靜待在沈硯山身邊的小黑,猛的撲騰了一下翅膀,只見大白瞬間纏住了沈蒼蒼的手,小身板似乎還有些顫抖。
沈蒼蒼停下動作,露出一個痛不欲生的神色,“大白,你在怕什麼,你可是虯褫啊,你不是普通的蛇啊……”
可大白此時顯然被沈硯山身邊的那隻大鷹嚇到了,纏着沈蒼蒼的手臂的又緊了一些。本來精神奕奕在賣乖的大白,瞬間變的萎靡不振。
沈蒼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好又坐了回去。
顯然,她今日是沒有希望從沈硯山的手裡拿到這張琴了。
哪怕是碰一下……也不行。
真是太小氣了。
沈蒼蒼坐穩了身子,纔對沈硯山道,“素素不過是斷了一根弦,便賠了你一張琴。禮尚往來,你也該送些東西回去。”
“送東西?”沈硯山擡起頭來,皺着眉頭看着沈蒼蒼,“可琴,的確是她弄壞的。”
沈蒼蒼有些語塞,半響後才道,“可她這不是賠你了嗎?”
沈硯山依舊神色自若,“所以我收下了。”
沈蒼蒼擡起頭大叫了一聲:“啊……你怎麼這樣啊……”
她發現自己又被沈硯山繞了進去,而且無論怎麼樣,她都說不贏沈硯山。
在一邊的重大夫瞧見沈蒼蒼那個可憐的模樣,有些不忍心道,“世子,事情不能這樣算的。這琴是太太借出去的,那麼損壞了也該沈家擔着。但是如今晏家小姐既送來琴賠禮,那麼……你既然收下了,也該送一些禮回去,表示你大度的收下了。”
重大夫說的亂七八糟,但是沈硯山卻略懂了一些。
他想了想,便將膝上的琴放在桌上,又走到重大夫的書架附近,瞧了瞧書架上的書。最後,他將目光落在了一本詩集上,他伸出手將詩集拿了出來,又在書桌上找了一隻沾了墨的狼毫筆,在詩集上做了個符號。
“將這個本詩集,送到晏家去。”沈硯山走到重大夫身邊,想了想又道,“再去牡丹院裡取一盆綠玉,一起送過去。”
說完之後,他也不顧沈蒼蒼和重大夫驚訝的神色,抱着古琴就從屋內走了出去。
在他的袖口裡,有一張小紙條像是要掉出來一樣。
重大夫模模糊糊的瞧見,那張紙條上的簪花小楷寫的極好,而且,似乎還寫了沈公子三個字。
他想要再瞧清楚一些紙條上寫了什麼,沈硯山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
重大夫只好嘆了一口氣,又和沈蒼蒼囑咐了幾句,便朝着牡丹院走了過去。
綠玉啊……
他有些頭疼了。
彼時,晏府內。香復也有些頭疼。
她都上了馬車後纔想起,自己居然將信函和古琴給了沈家世子,她居然膽敢讓沈家世子替小姐跑腿。
香復想着,便覺得有些腿軟了。
等馬車停在晏府後門的時候,阿噠一臉不解的看着香復的樣子,“怎麼了,不舒服?”
“沒事。”香復搖了搖頭,伸出長袖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一些。
她一來晏錦身邊,便被晏錦器重擡爲一等丫鬟。而且她們的賣身契。都是活契。而非死契。也就是他們想要走的時候,晏錦會放他們走。
晏錦待她如此之好,可她……
香復想到這裡,心裡十分的愧疚。
等進了玉堂館。香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挑了簾子走進去。
此時。趙管事也在屋內,正一臉尷尬。
晏錦瞧見香復走了進來,只是擡了擡眼。又繼續對趙管事道,“要越酸越好,最好是酸橘。”
趙管事點了點頭,答道,“酸橘的話,城外到是一片橘林,老奴去瞧瞧。”
“也好。”晏錦想了想,“不過南方那些酸橘,也要運過來……我想嚐嚐不同味道的。”
趙管事有些不解,這酸還有不同味道的?
不過,他卻沒有將心裡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晏錦昨兒夜裡說起想吃酸橘。
今兒一早,他不小心說漏了嘴,小虞氏便也知道了。
小虞氏雖在病中不方便來辦這件事情,但是小虞氏還是特意吩咐了趙管事,要從南方將酸橘快馬加鞭的送過來。
這件事情再次傳到他的耳裡,卻變成了小虞氏想吃酸橘。
不過小虞氏倒是不在意這些……畢竟只是個吃食。
晌午的時候,有人問起趙管事,這次從南方運酸橘進京,是否是小虞氏的意思。
趙管事知道太太一直都偏袒大小姐,便點了點頭。
那個人露出微訝的神色……
趙管事倒是習以爲常。
從前在虞家的時候,大虞氏便喜歡吃這些酸澀的東西。明明是酸掉牙的東西,可偏偏大虞氏喜歡的緊。
大虞氏是晏錦的生母,大虞氏既喜歡吃酸橘,晏錦會喜歡,也不是什麼太意外的事情。
“老奴知道了。”趙管事斂了心神,又低聲問,“小姐若沒別的吩咐,老奴先告退了。”
晏錦點了點頭,揮着手說,“嗯。”
趙管事從屋內退了出去之後,晏錦纔對香複道,“東西都送過去了嗎?”
“嗯,奴婢送過去了。”香復咬了咬牙,走到晏錦身邊,神色極不自然,“可……小姐……”
晏錦此時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她將擱在小炕几上的茶盞拿起,潤了潤喉嚨,纔看了一眼香復。
只要沈蒼蒼收下,便好。
方纔香復走了,晏安之來過一趟。
晏安之的人在平陽查出來的東西,讓她覺得有些頭疼。
這件事情,似乎和顧家沒有什麼牽扯……
怎麼可能和顧家沒有牽扯呢?
晏錦覺得,晏安之一定是查漏了什麼地方。
不過,好的一面是晏安之查出了不少和旋四爺有來往的人,足足又十多個人。
看來,旋家這次分家,亦有旋家人自己的因素。
香復見晏錦不說話,心裡便有些急了。
她握緊了拳頭,慌張的跪在了晏錦身前。
“這是怎麼了?”晏錦微微一怔,有些驚訝香復的動作,“遇見什麼事情了?”
香復重重地對着晏錦磕了一個頭,言語裡帶着一絲內疚,“奴婢……奴婢的確將琴送到了沈家。可是……可是……”
“嗯?”晏錦挑了挑眉。
香復閉上眼,終於將嘴裡的話說全了,“可是奴婢遇見了沈世子,他……他幫小姐把琴拿了進去。”
香復話剛落音,晏錦便打了一個戰慄。她手裡的茶盞,差點從手裡滑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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