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手握萬餘洛陽衛軍的虎賁中郎將王卓,也對其極爲忌憚,可就是這樣一支號稱天下至強的兵士,居然敗了,而且敗得如此徹底,前後甚至不到半個時辰。
聽到動靜,王卓棄了車馬,抹黑趕來觀望,卻被驚出一身的冷汗,雖然那部騎兵的裝備還算精良,可不到半個時辰就幹掉了趙王的百餘鐵甲護衛,這種事也太聳人聽聞了。
躲在灌木叢中的王卓,以及隨他前來的數名士兵,心臟劇烈跳動,甚至有種難以呼吸之感。
士兵一旦失去膽魄,無論過去獲得多少榮譽,除了淪爲被人屠戮的魚肉,還能如何?對於敵人砍來的屠刀,他們除了躲避,竟無絲毫反抗的勇氣。
朝西大營望上一眼,又瞧瞧西門方向,石韜那對眼眸不停閃爍,隨即說出一句令在場所有人吃驚的話來:“我等奉陛下之命,前來誅殺反賊,如今首惡已除,爾等只要扔掉手中兵器,並脫下鎧甲,即能保得性命!”
其實,司馬倫並未被炸死,只不過被震昏了過去,而且此刻已被冷風吹醒,直到此時,他依然沒能認出石韜,爲了活命,即使半截身子被馬車壓住,他也不敢出聲。
才聽見石韜說出那番話,司馬倫立即顫抖起來。
“難道,本將與司馬倫暗中勾結之事,東窗事發了?”趴在灌木叢中的王卓,又是一驚,隨即對身旁的兵卒使了個眼色,如驚弓之鳥一般遁去。
戰鬥已無絲毫懸念,一方是打過雞血的兇悍騎兵,而另一方則是完全喪失膽魄的潰軍,已成喪家之犬的他們,又如何聽得“保得性命”之類的話,石韜的話音才落,許多王府侍衛,當即扔了兵器,並跪地求饒。
追殺潰兵歸來的石勒,卻最是聽不得“脫下鎧甲”這樣的話,他生怕這些軟蛋沒有聽清郎君說的話,竟做起了翻譯官來:“爾等聽清沒有,我家.......我家將軍說了,爾等只有脫下身上的鎧甲,纔可活命,爾等還不快脫?”
臉頰抖了一抖,在這樣的時刻,石韜都懶得鄙視這等沒見識的胡兒了,跟青衣使了個眼色,二人隨即向破碎的馬車行去。
二人很快在半截車廂下面發現了司馬倫,石韜蹲了下來,發現那廝的身體竟在瑟瑟發抖,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石韜小聲嘀咕道:“特麼又被我幹掉一個皇帝麼?再這麼下去,嘿嘿,老子快成專業戶了!”
“什麼皇帝?什麼專業戶?”青衣一臉呆萌的表情。
“呵.......沒什麼!”淡淡一笑,石韜拍了拍司馬倫的臉頰,道:“嘿,我知道你還沒死,怎的,臨死之前,不想看看殺你的人是誰麼?”
身體抖動得更爲劇烈,明知難逃一死的司馬倫,很快睜開眼來,一看竟是一個黑不隆冬的少年,少年此際正齜着牙,並且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是誰?爲何要謀害本王?”司馬倫已抖成了篩糠。
“你老人家,好好看看,看我究竟是誰?”
一身鐵甲,臉頰黝黑髮亮,雖然樣子有些眼熟,可司馬倫依然想不起這人是誰,掙扎了數下,而後司馬倫咬牙切齒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原本還打算撩撥對方几句,以此找尋存在感,哪知這廝居然沒認出他來,石韜頓時一臉索然無味的表情,他可沒興趣跟對方來猜謎語那一套,聳了聳肩,石韜對青衣說道:“給他個痛快吧!”
石韜起身的瞬間,身後傳來撲哧的一聲。
可惜這裡沒有相機,若是跟這位未來的皇帝合個影,想必十分有紀念價值。
另一頭,在石勒的監督之下,絕大多數王府侍衛已經脫下了身上的鐵甲,且被聚在了一堆。
在青衣的陪同下,石韜騎上黑雲,向遠處走去,走了沒幾步,石韜突然轉身道:“動手!”
.......
半路上,王卓越想越是蹊蹺,按理說賈后即使要對司馬倫動手,也不至於在城外設伏,在洛陽城內動手,不是更穩妥麼?
再者,如果賈后出手,必定會以雷霆萬鈞之勢,將趙王府連根拔起,而不會做出城外設伏這等小家子氣的舉動。
“莫非真是司馬倫的仇家所爲?”王卓再次回到之前的猜測。
“何人手中會有這等戰力恐怖的騎兵呢?另外,剛纔那一聲聲驚雷,又是怎麼回事?”
心中百轉千回,最後王卓並沒有進城,而是去了城郊的別院。
.......
被突如其來的驚雷吵醒,西門守城將領,從被窩裡爬將起來,擔心自己的防區出事,等穿戴完畢,立即去了西門,見一羣守城士兵在那裡交頭接耳,而西門卻相安無事,守城將領只象徵性的派出兩名士兵出城探聽消息。
被派出探聽消息的兩名軍士,皆是一肚子的氣,這大冷天的,不能躺在溫暖被窩也就罷了,還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無非就是打了幾個乾雷而已,這有什麼可打探的?
騎在馬上的兩名士兵不,緊不慢在黑夜中摸索着前進,嘴裡卻不停的發着牢騷。
.......
西大營,某座營房之內,宮衛軍兩名校尉正聚在一起喝酒。
其中一名校尉名叫蔣毅,而另一人則叫趙文,此二人皆是跟了趙王數年之久的老人,可眼下卻成了犧牲品,正因爲蔣、趙二人與司馬倫的關係太過緊密,賈后甚至都懶得將他們調離宮衛軍,而是直接將兩校人馬發配到北大營,北大營駐紮的可是比宮衛軍低了不止一個檔次的牙門軍,還美其名曰將兩校宮衛軍,調來這裡震懾心存不軌之徒。
趙文狠狠的灌下半壺黃湯,神情鬱悶道:“老蔣,你說趙王他可還有翻身之日?”
蔣毅抿了口酒,而後神秘一笑,道:“就你這廝沉不住氣,剛剛主公不是說了麼,在不久的將來,我等必有重回洛陽的一天,你怎麼就沒聽進去呢?”
“你當真了?”趙文愣道。
“呵呵,主公是誰,他可是宣帝第九子,如此尊貴的身份,如何會就此臣服於一名婦人?”
“你是說,主公他.......”
“有些話,不宜說得太透,你只管放寬心就好,以我估計,主公必定不會讓我等等得太久,若非如此,他何必三天兩頭來檢閱這無人問津的兩校人馬?”
轟隆隆.......
東南方向突然傳來幾聲驚雷。
“咦,今夜明明星辰滿布,爲何會有雷聲?”突然被打斷,蔣毅一臉困惑道。
“想來是別處的雷聲吧!你我兄弟只管喝酒吃肉,管他什麼雷聲不雷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