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九年六月初三,益州以西的大邑縣,突然爆發民亂,流民首領李特殺死大邑縣縣令及一衆官員,隨即開倉放糧,裹挾上萬流民,就此盤踞於大邑縣城;
這一消息傳到成都,太子大爲震怒,隨即命益州刺史趙廞,率一萬益州兵,與王卓的一萬衙門軍,兩軍合二爲一,共計兩萬人馬,於六月初十,自成都出發,直撲大邑縣;
王卓與趙廞請求太子司馬遹鎮守成都,不想太子竟當衆駁回二人的請求,卻命成都內史耿滕留守成都,他卻在趙廞與王卓的陪同下,親率兩萬大軍,前往大邑縣。
益州兵在前面開道,牙門軍緊隨其後,太子與趙廞及王卓等人,卻在太子衛隊的保護下,走在隊伍的中間;
望着太子那一臉意氣風發的模樣,趙廞卻在心中冷笑不斷,他這益州刺史原本在巴蜀呼風喚雨,儼然是西南之地的土皇帝,豈知這不知死活的太子,卻巴巴趕來送死,若繼續讓太子待在益州,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行軍的第三天,前方突然出現連綿起伏的羣山,太子問趙廞道:“趙卿家,我等距大邑縣還有多遠?”
趙廞故作謙恭道:“回太子,這裡地屬邛崍,而前方的那片山,便是邛崍山的支脈,穿過前面的山道,再走五十里便能看見大邑縣城!”
太子頷首道:“大邑縣的亂民,雖是一羣農夫走卒,但我等卻不能掉以輕心,趙愛卿對此地的地形頗爲熟悉,就由你領五千益州兵士在前面開道如何?”
趙廞暗自一驚,前面的山道上可是埋伏了數千亂民,只等官兵通過之時,便會一舉殺出,目的卻是爲了引發混亂,爲刺殺太子創造機會,事到臨頭太子爲何要讓自己領兵先行呢?
趙廞心中忐忑,因此將目光投向王卓。
不經意間,王卓朝趙廞微微頷首,然後說道:“太子明鑑,趙大人牧守益州,無論對這裡的地勢還是民風都頗爲熟悉,帶兵前去探路,也是爲了大軍的安全着想,不過趙大人也無需擔心,我與太子就在你的身後,一有風吹草動,可隨時前去救援!”
太子似乎並未發現二人暗地裡的眼神交流,卻再次開口道:“王將軍可派兩名親衛,持孤的手諭,陪趙愛卿走一遭吧,以防前軍將士不尊將令!”
趙廞愣了一愣……前軍將士皆爲我益州兒郎,莫非本刺史的面子還不如你這廢柴的手諭好使麼?
“王文,王武!”
王卓隨手將身後兩名親衛招來,然後吩咐道:“你二人持殿下手諭,隨趙大人一同去前軍節制諸將,最重要的是要保護好趙大人的安全,你二人可聽明白了?”
“諾!”兩名親衛躬身應道。
趙廞心生警惕,再次向王卓看去。
“趙大人儘管放心,李特那等亂臣賊子,不過癬疥之疾,本將翻手便能滅之,刺史大人可是信不過王某的手段麼?”王卓一語雙關的說道。
“呵呵,豈敢,豈敢!”趙廞趕緊賠笑,心裡卻開始盤算起來,“都到了這等節骨眼上,他若退縮,將來若被賈后猜忌,他王卓的仕途怕,只怕是從此做到頭了,甚至還可能牽連他背後的家族,想來這匹夫還不至於不知道其中輕重,再說這裡還有一萬益州兒郎,掌管這一萬益州兵的將校,也多是自己的親信,諒他王卓也不敢耍什麼花招!”
寬下心來的趙廞,隨即應聲而去。
王卓的其中一名親兵,體態雄壯,卻生了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與平常所見的軍武之士不太一樣,只見他接過太子的手諭,道:“殿下放心,小人定然不辱使命!”
對方的眼神,總讓太子感到渾身不適,司馬遹點了點頭,卻將目光轉移至趙廞離開的方向:“去吧,該是你的,孤絕不會食言!”
“小人謝過殿下!”白麪中年顯得無比恭敬。
太子揮了揮手,似不願再和那名親兵言語。
等人走遠,司馬遹纔對王卓言道:“此人那雙眼,如同毒蛇之眼,每次都讓孤感到不適,這種人,孤可不願留在身邊,等此事一了,趕緊將他打發了纔好!”
“這人的眼神,非但讓殿下感到不適,連臣看着都覺得頗爲彆扭,非但如此,此人身上的血腥味極濃,應該殺過不少人,的確不宜留在殿下身邊,不過……既然殿下曾許諾於他,自然不可食言而肥,不然,以後誰還願意爲殿下效力?”王卓言道。
“可他,是桃……”
“殿下,虎賁郎說的沒錯,殿下乃我朝儲君,說話當一言九鼎,只要他能做成此事,許他的校尉也無妨,最多日後不再見他便是!”
司馬遹正待解釋,張禕一口接過話來,且對太子眨了眨眼。
“好吧,就按二位所言,只要他不負孤之所託,孤便遵守承諾,讓他成爲軍中校尉!”司馬遹雖然很不解,卻不便當面詢問張禕,因此答應了下來。
一個時辰之後,前軍再次開拔,卻是向山道行去。
山道兩旁的山勢並不陡峭,樹木卻非常繁茂,尤其是在炎熱的夏季,剛剛靠近,便讓人覺得舒爽無比,唯一讓人奇怪的是,山道上既無蟬鳴,就連雀兒的啼鳴也頗爲稀疏。
五千益州兵剛剛過去一半,山道兩旁的樹林,突然傳出陣陣喊殺聲,無數衣不蔽體的亂民,揮舞着五花八門的武器,衝向益州兵。
“埋伏,我們中了埋伏!”
隊伍之中,立即有軍士示警。
益州兵雖說不如王卓手下那一萬牙門彪悍,但好歹是正規軍,即便被亂民埋伏,卻也不曾立刻大亂,甚至有那勇猛的士卒,迎頭撲向亂民。
“刺史小心!”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被山道兩旁的亂民所吸引的那一刻,隊伍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巨吼。
扮作王卓親衛的灰鼠,手握半截羽箭,猛地撲向騎在馬上的趙廞。
不等衆軍士醒過神來,趙廞已墜下馬背,待數名軍士圍攏過去,卻見趙廞正仰天躺在地上,兩眼圓睜,脖子上卻插着半截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