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無法拒絕,孫秀當機立斷道:“在下願爲殿下赴湯蹈火!”
孫秀的反應本就在張禕的預料之中,孫秀的家人在他手裡,張禕並不擔心對方會拒絕,反倒是灰鼠的果決讓他稍顯意外,不過灰鼠原本就是亡命之徒,在張禕看來,像灰鼠這樣的亡命徒,只要給予足夠的好處,他沒有拒絕的道理,想了想,張禕又道:“剛剛收到洛陽方面的消息,石崇已被封爲衛尉,且與河間王共掌宮衛軍,此際恐怕已在赴任的途中,二位或許可以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孫秀愣了愣,道:“家令的意思是……挑起河間王與石崇之間的爭鬥?”
“沒錯,也不知賈氏怎會想出此等昏招來,竟然讓二人共同掌管宮衛軍這等天下強兵,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你說那二人能和睦相處麼?另外,你二人去了洛陽之後,自然會有人配合你等,你們只需記得一件事,爾等的主人,是未來的天下之主,此事若成,便是大功一件,可若是三心二意,呵呵,天下恐怕再無你二人的容身之地了!”
“在下明白!”孫秀倒也明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道理,所以答應得十分爽快。
嘴角莫名上翹,灰鼠隨即附和道:“還是那句話,富貴險中求,灰鼠願意去冒險!”
二人如此知情識趣,卻是讓張禕暗自高興,目光突然變得冷厲,張禕道:“對了,此事,你二人當儘可能做得乾淨一些纔是!”
“……”孫秀和灰鼠皆是一愣。
笑了笑,張禕道:“我曾聽聞,孫先生過去得罪的權貴可不在少數,其中便有那石崇,而灰鼠校尉曾爲石家效力,如果讓石崇活着,以殿下對石七郎的看重,石家未必沒有翻身的可能,那樣的結果,無論對兩位,還是對我張禕,都不是什麼好事,我如此解釋,二位以爲如何?”
孫秀忍不住朝灰鼠看去,卻見對方眼神閃爍,且輕輕點了點頭,孫秀這纔回張禕道:“家令提醒的是,有句話叫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事既然要做,當然是越乾淨越好,只是以殿下和石七郎的交情,除掉石崇……殿下不會怪罪我等?”
孫秀顯然已經猜到挑起河間王和石崇之爭,是張禕爲了忽悠太子所獻計策,而除掉石崇纔是關鍵所在,張禕這樣做的目的,或許只是爲了破壞太子和石家的結盟,其中似乎有那麼一絲與石七郎爭寵之意……
張禕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逝,“殿下一旦跟石家結盟,你二人的頭顱必然不保……此事我會說服殿下,二位儘可安心前往洛陽!”
孫秀舉杯道:“願家令在殿下面前爲我二人多多美言!”
張禕隨即舉杯,朝孫秀和灰鼠晃了晃,三人隨即一飲而盡。
……
夜深人靜,臨朐郊外,距四號屯田區不足兩裡的一片樹林,四名衣衫破爛的精壯漢子,陸續抵達,看樣子,這四人應該是來自不同的屯田區,見自己的同伴全部到齊,其中一名漢子道:“這幾日,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同尋常之事?”
另一漢子立即道:“別的倒是沒有,只是莊頭每日將我等聚到一起操練,不知是何緣故?”
“屯田區內全是一幫農夫,每日操練的步子,的確有些古怪!”有一人道。
“你們難道沒有聽樁頭說麼,如今農忙已過,地裡並沒有多少活計,一羣大老爺們若是整日躺在田莊之中,待來年開春,就怕骨頭都散了,所以纔將一羣漢子召集起來操練!”
“這話可不對,春播、夏耕、秋收、冬養,天下的百姓誰不是這麼過來的?也沒見誰骨頭散了啊,要我說,多半因爲人家不願讓一羣粗漢吃閒飯,所以才找些事給咱做!”
“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麼,我等每日操練的那些玩意,與民團操練的軍把式大同小異?”
“老大,你的意思是,他們這是在訓練軍卒?”
“既無兵器,又無鎧甲,更沒讓我等操練武藝,怎麼會是在訓練軍卒呢?”
被稱作老大那人,搖頭道:“似乎沒那麼簡單,我等須儘快將此事告訴主薄……這樣吧,廖七連夜潛入臨朐縣城,將這事告知主薄,由他拿主意好了!”
“好的,老大,我這就去見主薄!”應了一句,廖七轉身投入夜色。
廖七剛走沒幾步,破空之聲響起,心中才起警覺,一支破甲箭已洞穿了廖七的小腿。
來不及叫出聲,黑暗中突然竄出一道黑影,且將廖七徑直撲倒在地;
隨即,手握弓箭的賀兒古與庫狄圍上前來,二人一同問地上的石虎道:“虎老大,你沒事吧?”
剛纔一箭洞穿廖七的正是庫狄,而將廖七撲倒之人,卻是石虎。
一拳砸昏廖七,石虎轉頭啐了一口,且學着石韜的口氣道:“不過是個渣渣,能有什麼事?”
不遠處,其餘三名漢子也發現了這頭的動靜,猶豫之間,卻已被鬼金羊等人圍了個嚴實。
“將人綁了,帶回營地!”鬼金羊道。
井木犴立即上前,一腳一個將人踢到在地;
“你們是誰?爲何傷人?”見對方人多勢衆,三人不敢反抗,唯獨被叫做老大的那名漢子喊了兩嗓子。
正好趕來的石虎,上前又是一腳將漢子踢翻:“一羣鼠輩,居然敢在我東莞撒野,真是活膩歪了!”
鬼金羊阻止道:“虎子別打了,等回到營地,由你出氣的機會!”
石虎果然不再動粗,而是與幾名夥伴合力將三人捆了個結實。
石虎等人回到軍營時,收到消息的石烈早已爲他們騰出幾間營房作爲審訊之用,有過一次熬鷹的經歷,石虎輕車熟路的安排好一切,爲首的鬼金羊反倒落了個清閒,只等那四名漢子經受不住熬鷹之法的折磨,再由他親自盤問。
熬鷹之法,原本是人和鷹之間的較量,比拼的是二者之間的意志,也算是一種互相傷害的較量,但用於刑訊逼供卻又不同,由兩人或三人,對犯人輪番炮製,直到徹底拖垮犯人的意志,此種方法看似溫和,實則殘忍無比;
幾乎沒有什麼懸念,不到兩日的功夫,四人相繼開口,經盤問,鬼金羊才知事態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