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朐不也有石家的生意麼?
直到這時,石韜才意識到,石崇對臨朐乃至整個東莞的形勢,就算不是瞭如指掌,也必定知道不少,但直到出發前,石崇也不曾對他明言,究竟該如何去解決東莞一地之亂局,只大體定下與河間王合作的意向;
那麼,此刻他獨立面對齊王等一干大佬,的確顯得有些魯莽了。
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河間王既然打算佔便宜,也就沒有隔岸觀火的道理。
剛剛理出一絲頭緒,石韜很快帶着三人返回營地。
……
沂山馬場的莊園內,司馬囧愁眉不展,祖狄在一旁噤若寒蟬。
祖狄,字士稚,范陽祖氏人,而祖氏,則爲北地之豪族;
年紀不過而立的祖狄,卻深得司馬囧器重,如今更任齊王府主簿,同時也是司馬囧手下第一謀士。
“數日過去,派出去的上百胡騎,竟無一人返回,甚至音訊全無,難不成那羣胡兒人間蒸發了嗎?”司馬囧眉頭緊皺道。
祖狄小心回答道:“主公,劉聰會不會帶着人馬去了鄴城?畢竟他的父親在成~~都王帳下效力,匈奴兒不知禮數,倒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聞言,司馬囧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該死的胡兒,本王待他不薄,甚至以中郎將之位籠絡於他,他不但不知感恩,卻捲了本王的良駒,領着族人叛逃,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行,這口氣本王咽不下去,你立刻派人前往鄴城,讓司馬穎將那胡兒交出來,如若不然,本王即刻發兵去向他討要!”
“主公不必着急,成~~都王身在鄴城,應該不缺這百十匹戰馬,他缺的是糧草,而主公當初選擇臨朐作爲根基,實屬明智之舉,此地西接兗州,東攘青州,南臨徐州,正所謂遏三州之要害,更是戰馬、財貨、糧草等資源的流通之必經之路,如果成~~都王敢接納那胡兒,主公只需停止與他的戰馬、及奴兒交易,便會讓他進退失據,且不出數月便會來求主公!”
“切斷與他的交易,不是連本王也會損失慘重麼?”司馬囧奇道。
祖狄:“呵呵,我猜成都王必定不敢輕易得罪主公,要是沒了他,我等還可以借道兗州去跟其他人做生意,只是路程稍遠罷了,而離了主公,他的戰馬跟奴兒,賣與誰去?尤其如今河渠馬日漸取代鮮卑們的東胡馬,損失最大的自然是他成都王!”
“那士稚說說,本王該如何應對?”司馬囧道。
“主公暫時不用派人去鄴城,可先派人將那羣匈奴人的去向弄清楚,然後纔好去向對方要人;另外,剛剛運來這批河渠馬,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爲了防止石家父子搞鬼,主公可派人持兵符,回臨淄調五百騎兵前往城陽,並擺出隨時出兵東莞的架勢,如此一來,石家父子必不敢輕舉妄動!”
司馬囧當即應道:“好,就按士稚的計策行事!”
……
天色漸暗!
臨朐縣,東城集市,一家店面不小的粟米鋪正準備關閉店門,寂靜的街道上,突然冒出四個戴着斗笠的漢子,且徑直走向粟米行。
排頭一名漢子,上前問那名正在關門的夥計道:“這裡的管事,可叫範錄?”
望着幾個看不清相貌的漢子,年輕的夥計一臉警惕道:“爾等何人,找範管事作甚?”
漢子頓時不喜道:“你這廝,怎的如此不知輕重,是爺在問你,還是你在問爺啊?”
聽對方語氣不善,年輕夥計更加警惕了:“爾等找範管事,總要說明來頭吧?”
那漢子正欲上前,旁邊一人突然撩了撩鬥笠,道:“如果範錄在此,你便前去告知,說石家的人前來叨擾,假如你繼續刮躁,耽擱了大事,恐怕你承擔不起!”
見說話那人,竟是一位膚色稍黑、模樣卻極其俊俏的小郎,且說話威嚴十足,夥計頓時不敢怠慢:“客人稍等,範管事此刻應在後院,恕小人前去通稟一聲如何?”
“去吧!你道我等是石家來的人,範錄自會安排一切!”
剛一見到如此打扮的石韜,範錄卻是不敢置信道:“郡守大人這是何故?”
懶得跟對方嘰歪,石韜開門見山道:“你可有什麼辦法,讓我的人混入沂山馬場?”
“郡守大人準備動手了麼?會不會太匆忙了些?”範錄驚訝道。
“你無須多言,我只問你是否有辦法讓我的人混進去?”石韜沉聲道。
驚訝歸驚訝,可範錄畢竟老於世故,想了想才道:“郡守大人打算派多少人進去?”
“自然是越多越好,如若能進去三、五十人,最好不過!”
“以送糧爲名,最多可進去三、五人,再多恕小人無能爲力!”
“好,就五人吧!”石韜笑了:“範管事可立即安排,越快越好!”
範錄自然不傻,沉吟片刻,卻道:“安排倒是不難,可.......可我王府,能得到什麼好處?”
“馬場最近來了數百匹河渠戰馬,這個消息,範管事恐怕早有耳聞,這一次若是成了,一半的的戰馬歸河間王.......不過卻需用錢帛來換!”
“.......”範錄微愣,瑪德,要我王府用錢帛去換你的戰利品,我王府不是白忙活麼?
見範錄不言不語,石韜自然知道爲何,笑了笑,道:“本官會以半數的價格,賣給河間王府,這筆買賣,範管事覺得可還做得?”
一匹河渠馬,價值絕對超過萬錢,若按照石韜所說,以半價賣給王府,那麼也就是說,每匹戰馬獲利最少在五千錢以上,況且像河渠良馬這類戰略物資,市面上即便有錢也買不到。
範錄隨即大喜道:“這樣的買賣,小人便替王爺應下又如何?”
……
河間王府在臨朐,經營的雖是黍米生意,可規模卻不小,除了東海王,便屬河間王府的黍米生意做得最大,與齊王自然有所往來,因此要安排幾個人混進沂山馬場,也非什麼難事,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經此一事,這家黍米鋪子怕是會受到齊王的打壓,不過河間王與石崇一早有了約定,且河間王意在染指戰馬生意、及販賣胡人的營生,黍米鋪子便沒那那麼重要了。
按照石韜的計劃,仍由石方領兵,而石韜則帶着劉虎、石烈、劉二狗再加上一個叫石元的隊正,混入黍米鋪的送糧隊伍之中,並混進沂山馬場。
接到消息,匆匆趕來的石方,一聽石韜竟然要親自前往沂山馬場,立即嚴詞激烈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郎君乃東莞一地之郡守,這等亡命之舉,郎君不讓石方這樣的粗人去做,卻要親自前往,郎君莫非信不過石方麼?”
石方還是首次這般嚴詞激烈的跟自己說話,石韜非但不怒,心裡反而一暖,可自從接二連三做下上輩子連想都不敢想的大事之後,他的心態已徹底發生改變,體內的血液彷彿突然被點燃,更是讓他生出這一世專門就是爲了冒險而生的激情來,甚至讓他忘記了危險的存在。
“既然來到這裡,不去感受一下這等刺激之旅,又如何對得起這一世?”石韜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懂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