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紅的身影剛在碾脂榭百米外出現的時候,樑祿便迎了出來,微笑着問她:“這麼近的路,你怎麼走了這許久?”
“什麼事?說來聽聽。”樑祿也來了興致,把林楚紅讓進屋,搬了把錦緞面的繡花圓凳讓她坐下。
“陳青絮呀,”樑祿苦笑着搖了搖頭:“早就聽說是個能惹事的主兒。聽說三年前,她在京城得罪了什麼王族貴戚,鬧得陳老爺裡外不是人。爲了防止她再胡鬧,才把她送得遠遠的。”
“這個我知道。”來給他倆送茶的帳房李先生笑道:“陳四小姐當年隨着陳老爺上京,遇着睿親王府的貝勒爺。當時貝勒正跟一個洋人學打火槍,找了幾個乞丐當活靶子,讓他們在王府外的大街上不停地跑,誰慢了誰就得被打死。可巧遇到閒逛的陳四小姐。她當場救下一個乞丐,並把貝勒和那個洋人指着鼻子臭罵一頓。當時圍觀的人不少,但都忌憚貝勒爺,沒人敢吱聲。陳四小姐這一陣叫罵,反而得到圍觀民衆的聲援。這下,乞丐們是得救了,倒是陳四小姐,就這樣得罪權傾朝野的睿親王。”
“照你這麼說,陳四小姐應該是個女中豪傑。可看她剛纔的刁蠻模樣,不像是你口中的陳青絮。”林楚紅接口道:“剛纔她的馬受了驚,差點踩死一個小女孩。”
“陳青絮人是刁蠻了些,但確實有任俠之氣。陳府上下都拿她沒轍,陳夫人又寵她寵得緊,她的脾氣當然越來越大。”樑祿笑道。
此時,卻聽到有人冷冷地插言:“誰的脾氣大?”
林楚紅擡頭,一眼瞧見橫眉冷目的陳青絮。
“呵,陳四,端了個鏤空檀香木的盒子出來。樑祿將盒子遞到陳青絮面前。陳青絮伸手接過來,打開,看到裡面放着兩隻上好的漢白玉鐲。
“什麼呀,”陳青絮皺起眉頭:“我孃的鐲子都要堆滿一間屋子了。你是想我再買副給她?!”
“四小姐,這鐲子可不一樣,”帳房先生湊了過來:“這是我們樑老闆特地從京城花大價錢買回來的。你可知道這鐲子的來歷是什麼嗎?它們原本是……”
當帳房先生正想賣弄他淵博的學識之時,陳青絮不耐煩地打斷他:“得了,是不是又是件來歷匪夷所思的古董?!我真不明白,幹嗎戴這些死人戴過的東西。”
陳青絮的口無遮攔,令林楚紅也着實意外,不禁抿脣一笑。
陳青絮這才注意到林楚紅,隨即盯着林楚紅的髻一怔。
“樑老闆,她那個簪,你還有麼?”陳青絮一指林楚紅頭上的銀簪,問道。
林楚紅一怔,下意識地摸了摸簪。這支簪是樑祿送給她的定情信物。簪由一整塊純銀打造而成。最頂端是一隻鏤空的繡球,接下來連接的是精緻的同心結,然後是數條細若絲的銀線做成流蘇的樣子。別緻算是別緻,但並不算特別貴重。
“這個是特別訂做的,沒有相同的樣式,”樑祿歉然道:“如果小姐喜歡,我可以找人再做一個給你。”
“明天就是我爹的六十大壽,我打算給我娘買了,讓她戴着出席壽宴。所以,姑娘出個價吧,我買你的簪。”陳青絮對林楚紅說道。
“抱歉,這個不賣。”林楚紅微微笑道,瞥了一眼樑祿。樑祿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楚紅心想,即使我想賣,當着贈者的面兒,我哪好這麼做。
可惜,陳青絮看不懂林楚紅跟樑祿眉來眼去的情意暗涌,依舊說道:“三千大洋如何?”
林楚紅暗中抿嘴一笑。看來這簪還挺值錢。
“那五千兩如何?”陳青絮問道。
“四小姐,您就省省力氣吧。您還看不出來,林姑娘是樑少爺的紅粉知己,這個簪,是樑少爺送的,她哪能賣給您啊。”帳房先生實在看不過去,上前說道。
“哦,你們是……”陳青絮看着兩人,恍然道。
樑祿有點難爲情地笑了笑。陳青絮嘆了口氣:“君子不奪人所愛,算了。”說着,她拿了樑祿手中的白玉鐲,順便將一疊銀票塞進樑祿手裡。
“多謝陳小姐了。”樑祿笑着接過。
陳青絮擺擺手,轉身走出鋪子。
“這個陳四小姐,的確很與衆不同。”林楚紅莞爾笑道。
“是啊。對了,明天陳老爺壽辰的演出,是你師妹代你上場嗎?”樑祿問道。
“嗯,說好了的。”林楚紅笑道。
“那,明天要跟我一起。”樑祿笑道。
林楚紅不置可否地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