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淋了雨,又加上受到驚嚇,第二日,陳青絮便臥牀不起,發起高燒,意識不清。陳青絮自小體質不錯,幾乎沒有得過大病,但這一病起來,卻整日地昏迷,嚇壞了陳夫人。
陳家上下寶貝這位唯一的小姐,當下亂了套。請大夫,熬藥,忙得不亦樂乎。但陳青絮卻一直高燒不退。當下陳雲英又沒了蹤跡,更讓陳夫人掛心,於是陳老爺也沒去打理生意,守在家裡。陳培源一早便出了門,繼續去尋找陳雲英。
林楚紅聽到消息,忙從家裡熬了薑湯,加上一味草藥,親自去了陳園,給陳青絮送過去。但這偏方熬成的薑湯,反而比正宗的中西藥效果好。璇璣試着給陳青絮喂下去,不消半日,陳青絮的高燒有退下來的跡象,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陳夫人見狀,頓時對林楚紅多了幾分感激。前幾日,陳培源提過續絃的事,說是相中林楚紅。原本陳夫人並不大心裡面樂意這婚事,但今日見林楚紅行爲舉止落落大方,衣着素雅,不是輕佻的女孩子。又因她特意送來薑湯,頓時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也便留她在陳園吃午飯,聊了幾句家常。
且說陳培源回了巡捕房,依然沒得到關於陳雲英的丁點消息,便有點坐立不安。正在着急之時,門房送來一封便箋。陳培源接過來,見那便箋上寫着自己的名字,不由狐疑。取出信紙來看,卻見紙上只有一行字:若想見陳雲英,今晚七點正陽路樑記織紡門前等候。
陳培源看完,皺緊眉頭,不明所以。這信上的字跡很陌生,看不出出自誰手。而正陽路的樑記織紡是樑祿的父親樑格非旗下的產業,一座紡紗織布的廠房。因爲佔地較廣,因此被設在城郊偏僻處。
陳培源思量半晌,暗忖道:在局裡呆着也找不到什麼線索,不如晚上多帶點兒人手過去瞧瞧。這樣看來,雲英現在倒沒有性命之虞,想來多半是綁架謀財的匪徒。這樣的話,他們圖的是財,便不會明目張膽地跟巡捕房作對,也有商量的餘地。
這樣想着,他當即去調遣人手,準備今晚一探究竟。
此時,花街柳巷裡,段十三懶洋洋地躺在水雲閣的屋頂曬太陽。邊曬太陽邊想着沈秋娘,想起她說過,讓自己找點正經差事來幹。
“若是成家立業,或許真該乾點兒正事。”段十三懶洋洋地自言自語道,將雙手枕在腦後,無奈地長嘆一聲:“可是,這年頭靠什麼謀生?兵荒馬亂的。”
他正胡思亂想着,就聽對面小樓敞着的窗戶後面傳來清晰的“咣啷”一聲。繼而,像是瓷器被摔碎,刺耳的雜音接踵而來。
段十三皺了皺眉,將臉側過去,瞄着小樓裡的情形。對面小樓是菊香樓,算是蘇州城裡有點名氣的青樓。這名字來源於青樓裡的兩個頭牌,菊若和香茗。但這兩人都是清倌人,因此才吊人胃口,惹得諸多富家子弟,達官顯貴圍着兩人團團轉。而此時,段十三瞧見一個青年公子坐在屋裡,香茗正垂首站在他面前,碟盤茶盞碎了一地。
此時,那細瘦的青年公子眯起一雙桃花眼,盯着香茗,冷笑道:“怎麼着,你還看不起我上官瑞?拿錢買你算是看得起你,對你莫大恩惠!你算什麼東西!還是說,你更喜歡在這窯子裡當個人盡可夫的**?!”
香茗知道上官瑞不能惹,只好堆笑賠禮道:“上官少爺,香茗福薄,受不起。這蘇州城裡的小姐們,誰不想做上官少爺的夫人?香茗卑微,不敢高攀。”
上官瑞站起身,湊近香茗,將她一把拽進懷裡,低聲冷笑道:“她們算什麼?我要你就行了。”
香茗一急,想去推開他,卻掙不脫。她便喊門外侍候的丫環,卻沒人應她。段十三在屋頂上看到上官瑞對人家姑娘非禮,不由撇了撇嘴,咋舌道:“幹正經差事的話……過幾天再說吧。”
說着,段十三解下纏繞在腰間的鷹爪鉤,擡手甩到對面的屋檐。之後,掏出不知從哪個姑娘那裡得來的絲巾矇住面,飛身蕩了過去。
上官瑞正抱着香茗不放,冷不丁地感到身後一股勁風,緊接着,便被什麼東西撞到地上,摔了個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