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無雙,姓無。身高一米六九,長相平平,智商平平,胸部……也平平。
我曾經問過我爸,百家姓裡並沒有‘無’這個姓,爲啥我家會姓無?
我爸說,無就是沒有的意思,我們是從火星來的,地球上沒有這個姓是正常的。以後我們還要回火星去。
這是從自我記事以來,老爸和我開的最成功的一個玩笑。聽他說完這話,我當時臉上的表情非常豐富,很生動,也很生硬。
自那以後,我和朋友經常說起我是從火星來的。他們說我神經病,我其實真的沒有這種病,醫生只說我有臆想症,而且僅僅是初期,離精神病還有一條江那麼寬。他讓我不用擔心,說多休息休息就會好的,尤其是提高睡眠質量。
從他說完這話之後,我就開始失眠了。以前我從不失眠的。
我的職業是名翻譯,是04年大學畢業的。學的是韓國語。也叫朝鮮語。都是一個意思。
直到今天爲止我都不明白我怎麼會成爲翻譯?這是我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我喜歡心理學,我的夢想是想成爲一名心理醫生,爲那些精神,心理有問題的人排憂解難。可如今我都快瘋了。理想和現實真的差距太大了。
我說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成爲一名翻譯,這是有原因的。
因爲我從小中文就很差,考語文能及格對我來說就等於中了六合彩了。
小學的時候,別的同學考語文都拿一百分,我只能拿到九十。當我把試卷放到老爸面前的時候,他很滿意,說九十分就不少了。還給我買了我最喜歡的玩具槍。
那張試卷到現在我還保留着,考的內容是字母拼音。二十六個我錯了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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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上初中了我的語文一直徘徊在六十分上下,當然了,五十九分的時候佔一多半。
我不明白老師爲啥就差那一分不讓我及格。後來我實在忍無可忍,就拿着試卷去找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帶着眼鏡,把我的試卷翻來覆去的看了七八遍。
最後摘下眼睛對我說:“你的確不應該得五十九分。”
我一聽,喜笑顏開。趕緊點頭稱是。
“這張試卷不是我批的,如果是我的話,你最多也就得五十分。”
他的這最後一句話讓我徹底絕望了。
和語文齊頭並進的是我的英語,我一直覺得,我是中國人,何必學外文?不會abc,也能當好社會主義接班人。
於是乎,每次英語不及格對我來說是再正常不過了。
可造化弄人,在我語文不及格,英文沒學好的情況下,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又學了一門韓語。那水平可想而知了。
可社會就偏偏需要我們這樣的‘人才’。
04年大學畢業,韓語專業翻譯奇缺,當別的人還在爲工作東奔西走,託關係,走後門,想找點事混口飯吃的時候。我班每個同學面前的面試通知書早已經鋪滿了桌面。
我第一次面試,是在市裡的一個大型招聘會。
給我面試的是一箇中年男子,穿着講究,面容和善。
他一說話就會笑,左臉上還有個酒窩,看到他的樣子,我原本緊張的神經一下就放鬆起來。
感覺他想鄰家大哥,特別親切。
這種親切感帶給我的直接後果就是,我把背熟的個人簡歷忘的一乾二淨。
面試就是一個套路,十之八-九先會讓你介紹一下自己。學外語的自然是不能用中文介紹了。
當輪到我的時候,他用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對我說:“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雖然我是個男生,我最大的愛好也是女生,但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跳在瞬間加快了三個節奏。
這聲音太有親和力,太有磁性了,我可以用你的人頭擔保,如果是在電話裡聽到這種聲音,一百個女孩之中,至少會有九十九個被其吸引。
看到我愣在那,他又笑着說:“怎麼了?緊張?要是緊張的話就用中文做個自我介紹吧。”
這一句話把我剛剛回憶起的幾句韓語又給打忘了。
於是我就用比韓語,英語都要流利的中文來做了個自我簡介。
他聽的很滿意。
我說的也很高興。
還是一個民族好呀,交流起來真順暢。
最後,他讓我回去等通知,如今都過去快十年了,他也沒通知我。我不知道還該不該等下去……
之後,我又來到了另一家公司招聘場地面前。
給我面試的同樣是箇中年男子,個子很高,比較消瘦。
站在面試桌之前,我已經把韓語的自我簡介又複習了一遍。
我確定這次絕對不會再出現像剛纔的那種尷尬局面。
可那消瘦的面試官從頭到尾就沒問我一句關於專業的事情。
他不善於言笑,面色陰沉嚴肅,再加上陰天的緣故,這次的招聘會又是在一個展廳裡,光線還不好。
如果不是確定這是社會主義新中國,我真能把他當成黑包公了。
可他的問話,又和他的外形構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先我問老家是哪的,然後又問我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最後連我家裡有幾畝地,養了多少雞鴨,養了幾頭老母豬,今年母豬下了幾個崽,都詳詳細細的盤問一遍。
這次談話把我心裡弄的熱乎乎的,眼淚差點沒掉出來。
如果不是碩大的‘招聘韓語翻譯’六個大字擺在我面前,我真會以爲他是在招聘女婿。
這家長裡短的,莫非是哪個扶貧基金會下鄉搞活動?
這次談話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我身後排隊等着面試的人都快走光了,他才戀戀不捨的結束了我們的談話。
排在我身後的是一個外校學生,他看我終於要離開了,立刻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看他那興奮的表情,我在想,是不是他剛剛把家裡的雞鴨鵝狗豬也都清點了一遍?
當我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了那‘黑包公’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先用韓語做個自我介紹吧……”
這次招聘會持續了五個多小時,我一共面試了六次,除了這兩次我印象深刻之外,其他都沒什麼特殊之處。完全是公式化的面試過程。
大學四年,我拿出了十分之一不到的時間來學習韓語。我的語言水平的確是非常的差。
這次面試對我打擊很大,我從內心深處感悟到自己真的虛度了這美好的四年時光。
當然了,和我一起虛度的還有我宿舍的五個同班同學。
他們的水平還不如我。
可僧多粥少,我們這一屆畢業的學生只有六十個,男生僅有二十名。
而需要這個專業學生的企業單位多達數百個。
這讓我們深深感受到了社會主義旗幟下春風的溫暖。
這個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別的專業那些學習好,素質高,獎學金拿到手軟的優等生,天天在爲工作奔波。而我們這幾個下課泡網吧,上課看小說,考試靠突擊,及格用臉皮的差等生,竟然天天都有人搶着要。
運氣好了,關上門都擋不住。
招聘會結束後沒幾天,就有人來電話招呼面試了。這次招聘會我面試了六次,簡歷投出去了二十多份。
可這個打來電話通知我去面試的單位,我怎麼想也沒想起來我給過他們簡歷。
這次路途遙遠,要去別的城市,坐車就需要兩個多小時。
這個單位是這個市的招商局,屬於事業單位。
我本來不想來的,因爲我對自己的語言水平很清楚,怕給人家搞砸了,商沒招來,再賠進去幾百萬,那罪過可就大了。
可後來又一想,下雨天打孩子,閒着也是閒着,去看看也罷。
於是我就經歷了面試以來,最慘痛的一次失敗。
我先做公共汽車,來到這個城市。
然後打聽了下地點,當地人告訴我坐五路公交就到了。剛好旁邊不遠處就是站牌。
我高高興興的坐上了公交,可公交車行走了快一個小時了,也沒聽到廣播裡報站點給我。
我記得那當地人清楚的和我說半個小時不到就能到地方的。莫非他騙我?
看來這裡的當地人太不實在了,欺負我外鄉人。
好在公交車裡貼着一張站點明細表,我憑着記憶,一個個查找起來。
查了兩遍,我徹底絕望了。
這路線上根本就沒有那個站點!
誰叫我上車前不看清楚呢?偏信了那可惡的本地騙子。
鬱悶了一會,我來到了司機身後,問道:“這車去招商局嗎?”
司機挺爽快的回答道:“對啊,這車跑的路線就是經過那。”
我一聽,當時就來了精神,又問:“那這上邊怎麼沒寫這個站點呢?”
司機笑着說:“寫着呢,你從頭找找看,是不是外地來的啊?”
我說:“對啊。”這司機一眼就看出我是外地的了,那騙我的本地人和我聊了半天,他當然也發現了。
司機師傅接下來的話,讓我徹底無語了。他說:“小夥子,你坐反方向了,你應該往南走,現在車是往北走的……”
等我下了公交,又換了方向,找到招商局的時候,時間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
好不容易找到面試的位置,那朝鮮族的女人一張紙就把我給打發走了。
她長得挺一般,個頭不高,但身材還湊合,胸部比一般女人要凸出許多。
就這麼懶懶散散的往椅子上一坐,把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遞給了我。
用懶洋洋的聲音說:“先把這紙上的內容口譯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