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與黑炎直覺眼冒金星,待正眼,卻見周圍一片混亂,全是民衆對着他們的指責。
而神醫以及男童,已然不見影子。
兩人滿臉驚異!
“今日到此爲止,諸位請回吧。”跟着,屋內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
此話一出,外面頓時炸開了鍋——
“怎麼回事呀,這是惹事的吧!”
“對呀,自己不誠心想看病就滾啊,何必連累我們!”
“就是,你們是皮癢了是不是?”
“就是欠揍了吧!”
周圍民衆說着,有的就擼起袖子想打人。
黑炎黑了臉,剛想迎上去,就被青衣攔住:“別惹事,爺的病要緊。”
黑炎咬咬牙,只得與青衣一起,掠起輕功飛上房頂逃竄了出去。
“他們跑了,在那邊。”
“快追!”
“會不會是調虎離山啊?”有人質疑。
“神醫都說今天不醫了,調個球啊?快,指不定這兩人不安好心,明天還來搗亂,咱們以後都別想燒餅了。”
“對啊,那得好好收拾這些人一頓。”
說着,一羣人呼啦啦朝各個巷子口追了出去。
很快,整個巷子都空了。
卻有兩人從紛亂的人羣后擠了過來,停在了民房門前。
念宴子舉起手,想要敲門,卻猶豫與住了。
蓮魘看着她,十分了解她此時的心情。
因爲六年以來,他們找他們的孩子找過很多地方。
幾乎走過五湖四海,找遍大街小巷,深山老林。
但凡醫館以及有遊醫傳說的地方,她們都不肯錯過,可是每每都以失望告終。
“咱們從牆頭翻上去看看吧!”蓮魘握過念宴子的手說。
念宴子點點頭,二人相攜一躍,飛上了牆頭。
可是,剛剛上得牆頭,就有數根銀針飛射而來。
蓮魘眼明手快,立即攬過念晏子,足尖點過牆頭,輕巧的落在院子裡。
同時舉起手,看着手指間捏着的銀針。
念晏子也看見那銀針特殊圓頭的長針,當即眼圈就紅了。
“是百里的針,百里——”
念晏子說着就往屋裡衝:“我們兒子一定也在這裡!”
而屋內的百里無鬼聽見外面的話,頓時身子一震。
下意識就從後面出逃的衝動,但是他這屋子根本沒有後門。
終究,百里無鬼嘆了口氣:“罷了……”
他執意爲她好,她“不領情”,還一找找了這麼多年。
大約,他一開始就是錯的吧。
想到這裡,百里看了一眼榻上昏迷的孩子,便走到了門口,拉開了房門——
“百里!”門剛打開,百里無鬼就對上念晏子的淚眼。
六年了,她一點也沒有變。
好像這一刻,歲月一直停駐在當時。離別、再見,不過一個轉身的功夫。
“晏子!”百里無鬼柔聲喚道,勉強扯出一抹笑,同時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蓮魘。
蓮魘也還是老樣子,雖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韻味,但一張冰山無表情的臉一如往昔。
就是此時,他也沒有發火衝上來揍自己一頓。質問自己爲什麼帶走他們的孩子,而就那麼安靜的攬着念晏子站在她身後。
“孩子在裡面,你們去看看吧,不過他剛剛睡着了,別吵着他。”百里無鬼說道。
“他他……”一聽這話,念晏子的眼淚更是洶涌而出。
百里無鬼苦笑一聲:“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他雖然活着,但……”
“啊!”突然,屋內傳來一聲慘叫。
門口三人一驚,連忙衝進了屋。
當看見在榻上發狂,拼命撕扯棉被,彷彿野獸一般哀鳴的男童時,念晏子震驚了。
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見得百里無鬼給他施針,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他怎麼了?”
說着想靠近,卻被百里制止。
“別過來!”百里無鬼說道。
蓮魘知道百里無鬼不是開玩笑,忙也拉住念晏子。
念晏子眼睜睜的看着百里無鬼出手飛快,轉眼孩子身上就被銀針扎滿。
孩子雖然冷靜了,但是卻依舊齜着牙,嘴裡卻時不時的發出野獸般的嘶鳴。
彷彿是一隻被困住的小獸,想要掙脫束縛。
念晏子看着孩子臉上的紋絡,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一直以來困在心頭的疑惑彷彿終於解開了——
百里怕是在孩子一生下來就知道孩子有很多問題,所以才故意將孩子帶走。
爲的是避免她看見孩子這個樣子太難受吧……同時,又悄悄的救活了蓮魘,讓他們團圓。
之後的六年,這個孩子的所有疾苦與悲歡都由他一個人承擔!
想到這裡,念晏子又是對孩子的心疼,又是對百里的趕緊愧疚。
愧疚身爲孩子的母親,帶了他來這世上,卻不能給他完滿的人生。
愧疚百里爲他付出這麼多,她此生卻無以爲報。
少許,百里無鬼才退離孩子身邊。
孩子身上插滿了針,不停的痙攣,但是聲音明顯弱了很多。
“他爲什麼會這樣?”蓮魘皺眉,想着榻上痛苦的孩子是他與晏子的第一個孩子,終究也是心疼。
不禁就想起託付容無影夫妻照顧的二兒子!
“他生來就異於常人,這是必然要承受的。”百里無鬼簡單的解釋。
“不是說他要吸收萬物精華,而後可以長生不死……卻爲什麼要受這樣的罪?”念晏子哽咽的道。
很想上前去抱抱自己的孩子,可是又怕弄到他身上的針。
百里無鬼嘆息:“這個問題或許只有南宮辰可以解答,但是他已經死了。”
頓了一下,又說:“你們記得當初他擄劫玲瓏,又帶咱們去成康時說的話嗎?”說到這裡看了一眼蓮魘。
蓮魘一愣,雖然當時傷的很重,但卻清晰的聽見南宮辰說過,要以他的血肉來餵養他們的孩子。
“要我的血?”蓮魘開口。
念晏子驚訝不已!
蓮魘這時舉起手指,眉頭也沒有皺的咬破。看着殷紅的血滲出後,便遞到了孩子的脣瓣。
孩子小小的身子頓時一顫,猛然睜眼,一口咬住蓮魘的手指。
“啊!”念晏子見此,驚駭大叫。
百里無鬼趕緊要出手,卻被蓮魘攔住:“不礙事!”說的好像咬的不是他的手,他也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漸漸的,孩子臉上的紋絡一點點褪去,露出了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臉。
而後也鬆了牙齒,身子一陣鬆懈,就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