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繼續說道,“其實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要見皇上一面,懇求他給爹爹一次機會,歌美人,只要這一次你小小的配合我一下,我保證你後背的傷口不會留下一點的傷疤,而且你全身肌膚的保養我都承包了,是終身的。”
陸婉的語音落下來片刻之後,歌美人果然緩緩睜開了美眸。
她看了一眼陸婉,首先開口不解的詢問,“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
陸婉淡然一笑,“因爲我們都是女人。”
“你剛纔所說的話當真?”
“自然當真,相信歌美人應該知道我的技術,我會讓你在三十八、甚至四十八的時候,依舊保持着十八歲的肌膚和容貌。”
歌美人明顯被說動心了,在後宮中,沒有一個女人不想永葆青春、獨享盛chong,於是她繼續問道,“那你希望我怎麼配合你?”
“等一下皇上進來的時候,我會將這顆藥丸放在你的嘴中,然後那時你再假裝醒過來,這樣一來皇上便會相信是我救了你,我便更有底氣和皇上說爹爹的事情。”
“好吧。”歌美人稍稍的思考過後便答應了,只是她仍然有所擔憂,開口詢問道,“你給我吃的是什麼藥?”
“滋補的,對女人只有好處。”
歌美人這才安心的不再言語,重新躺在了chuang上。
歌美人終於清醒過來,簡玉衍緊繃了一.夜的心終於有所舒緩,他命宮女小心的伺候歌美人,而後便走出寢殿見了陸婉和簡玉墨。
只是聰明的簡玉衍又怎會不知道他們的心思?於是他坐下來後便直接面目表情的開口,“你們有什麼請求,就直接說吧。”
“皇上,此次民女進宮主要是爲了爹爹一事,民女覺得整件事情存在諸多疑點,還請皇上能夠徹查一番,還爹爹的清白。”
皇上掃了她一眼,臉上的陰鬱之氣並沒有消減半分,他的內心似乎也充滿複雜與不忍,“你覺得朕要真的徹查此事,真的就會還你爹清白了嗎?只怕到時候會查出更多的事情。”
陸婉不解,滿臉的疑惑,簡玉墨則接下去說道,“皇兄,大將軍赤膽忠心,這些年若不是他在邊關作戰,守護疆土,我們也不會有如此安逸的生活,還請皇兄能夠看在大將軍昔日的功績上......”
“行了,你們都別說了。”簡玉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簡玉衍打斷,他站起身拂袖而道,“這件事情朕心中自會權衡,朕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簡玉衍看上去確實疲累至極,陸婉和簡玉墨沒再說什麼,一起離開了。
出了宮,簡玉墨見陸婉依舊一臉的不安,便開口寬慰道,“你也不必太擔心,眼下大玉國與明月國的關係還未穩定,皇兄心裡很清楚大將軍對大玉國的重要性,他只是有些心痛而已。”
“心痛?”陸婉着實不解,因爲她對大玉國的國情實在不瞭解,皇上方纔說的話還在她的耳邊迴響,難道爹爹真的有謀反篡位的意圖?這個她真的不敢確定。
夜深了,大將軍以及陸軒轅、陸麒麟被帶走了一天,卻依舊毫無音訊,陸婉從王府回到將軍府時,發現將軍府已經被重兵包圍,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出。
無奈之下,她只好暫時決定去美人坊。
美人坊後院的那顆梧桐樹,樹葉開始變得枯黃,隨着風的吹動,不時有樹葉從樹上掉落下來。
樹下,夜菀辰怒不可遏的瞪着如風,冷聲質問道,“如風,是誰准許你這麼做的?”
如風跪在他的面前,始終低着頭卻面不改色的說道,“屬下這麼做都是爲了皇上,只要除掉了大玉國的大將軍,那麼他們便沒有任何實力與我們相抗爭。”
如風不知悔過反而堅硬的態度讓夜菀辰十分惱怒,他擡起手臂向他揮去,然而右手還是停在半空,轉而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他的眉頭深深的擰着,帶着糾結與複雜,沉默片刻,他開口冰冷的說道,“如風,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根本不是在幫我,相反你會害我失去一樣生命中最爲重要的東西。”
如風自然不明白他的心事,他繼續說道,“皇上最重要的東西不就是明月國的江山與社稷嗎?大玉國作爲我們的鄰國,一直是我們明月國和平安寧的隱患,而他們之所以那麼猖狂,不過是因爲他們有驍勇善戰的陸赤虎,以及他的兩個兒子,陸赤虎就好比是大玉國的支柱,只要他倒下,大玉國早晚會坍塌,最終臣服於我們明月國。”
陸婉隔着一扇門便聽見裡面的聲音,她的手放在門上,卻始終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她透過門縫,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心裡有太多的震驚,太多的錯愕,原來那個人真的是。
而更讓她難以置信的是,竟然是明月國的皇帝,他竟然一直騙她,騙了那麼久。
“皇上,你不能再在大玉國逗留了,眼下明月國內即將爆發內亂,唯有皇上出面纔會鎮.壓,太后畢竟上了年紀,有很多事情明顯力不從心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告知太后,我就會在這幾日動身,不出半月,自會回到明月國。”夜菀辰冷冷的說完便命如風離開了。
陸婉在原地逗留片刻,最終還是悄然離開了那裡。
夜已經很深了,街道兩旁的店門幾乎都已經關閉,僅有一家酒樓還在開業中,只是偌大的廳堂內,只有兩個跑堂的人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
陸婉擡步走了進去,要了一壺酒,四樣小菜,坐在直衝門口的位置上,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的望向外面的街道。
她的神情像是在等待一個人,沒多久,夜菀辰便從街道的另一邊走了過來,整條街道,只有這個酒樓有光亮,若是夜菀辰有心,從門口過去的時候就可以看見坐在裡面的陸婉。
跑堂的人很快將酒和菜端了上來,客氣的招待的陸婉。
陸婉先是拿起酒壺,兀自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酒中辛辣的味道嗆得她差點流出了眼淚。
忽而面前投下一片陰影,夜菀辰站在那裡,深深的望着她,不解的問,“婉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婉沒有擡頭看他,她一邊繼續倒酒一邊漫不經心的答道,“我早晨從將軍府出來,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將軍府已經被官兵包圍,我進不去,肚子又餓得很,所以就來吃點東西。你呢,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出來找你,卻沒有找到你。”
陸婉始終低着眸,所以夜菀辰沒有看見她眼中流露出的失望與傷痛,她冷冷的笑了一聲,反問道,“是嗎?你找我做什麼?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雖然她一直在笑,但是語氣聽上去卻異常的冰冷,夜菀辰的心裡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心中有疑惑,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他怕自己的問題會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見他一直沉默不語,陸婉感到更加心寒,直到現在,他還是不願意主動說出來嗎?
“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喝酒?”陸婉忽而提議道,夜菀辰有所疑慮,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陸婉親自拿起酒壺,將桌子上的另一個酒杯倒滿,夜菀辰看了她一眼,不解的問道,“你一個人喝酒?怎麼要了兩個酒杯?”
她淡然的笑道,“不知道啊,剛纔一直在想你,覺得你應該會來,所以就特意多要了一個杯子。”
“那如果我沒有來呢?”
“那就不用唄。”她的語氣頗爲輕鬆,說完端起酒杯與夜菀辰幹了一下,而後再次一飲而盡。
不知爲何,夜菀辰看着她此時的樣子,心中總有些心疼,他不禁柔聲勸道,“婉兒,這酒很烈,你不要喝的太猛,會醉的。”
“沒關係,醉了更好。”
“你心情不好?”他沉思片刻,試探性的問道。
陸婉冷然一笑,道,“我爹,還有我兩位哥哥都被關進了大牢,我們的家族能否活下去還是個未知數,你說我的心情會好嗎?”
“大將軍、會沒事的。”夜菀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好這樣說道。
陸婉猛然擡眸盯着他,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的笑,“你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站在他的立場上,他不是應該希望大將軍出事嗎?這樣一來,他不就是除去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嗎?
“我當然是這麼想的,婉兒,因爲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他的眼神還算真誠,只是陸婉對他的話已經失去了信任。
她開始不相信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於是語氣陡然一轉,她繼續說道,“對了,前幾ri你不是想讓我和你一起離開嗎?當時我說會考慮一下,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她想說,但是夜菀辰卻不想聽了,因爲從一開始坐在這裡,他就感覺今日的陸婉很不一樣,直覺告訴他,她的答覆一定是不願意和他一起走。
不管他想不想聽,陸婉都要說出來,似乎這樣兩人之間就可以有個了斷了。
“當時我之所以會猶豫,是因爲我的心裡更多的還是希望和你一起走,只是我還沒有處理好這邊的一切,可是現在我突然想法變了,我不會和你一起走,我這個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會充滿恐懼和不安,再說,我們家出事了,我又怎麼會不顧家人的安危,一個人離開?”
“怎麼會恐懼和不安?歸根到底還是你對我不信任,你不願意把你的未來交付在我的手上,是嗎?”
窗外,月斜西邊,星星寂寥,一如陸婉此刻的心境。
頓了頓,她沉聲答道,“對,因爲我突然發現我對你根本就不瞭解。”
夜菀辰深邃的眼眸隨之變得很暗淡,他不禁低吟道,“是什麼讓你對我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沒什麼。”陸婉淡漠的答道,“只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突然發現我不能只爲自己活着,就這樣和你離開,未免顯得太自私了。”
直到走出那就酒樓,陸婉還是沒有當面揭穿夜菀辰,因爲她的心裡深知,當面揭穿的後果只會讓他們的關係變得血淋淋,並且會毀掉他們之前所有美好的一切,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有太多的不捨。
陸婉沿着一條街道走了沒多久,夜菀辰忽而從後面追了上來,他直接從後面緊緊地抱住她,低聲呢喃,“對不起,婉兒,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因爲我的心裡有太多的苦衷,我對你的真心你是否能感覺到?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他的眉頭痛苦深鎖,而陸婉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清冷,似乎對任何事都看淡了,她波瀾不驚的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選擇,之後我們各自過着自己的生活,就當以前發生的只是一場夢,是夢終究會有清醒的時候,我們應該慶幸還好這不是一場噩夢。”
“失去你,對我來說就是噩夢。”
夜風有些冷,他們身後那就酒樓的燈光最終還是熄滅了,整條街道陷入沉寂,夜菀辰就這樣緊緊地抱着陸婉不肯鬆開,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時光可以停留在這一刻。
不遠處,簡玉墨坐在馬車內,藉着淡淡的星光,他不經意看見了街道邊那抹熟悉的身影,眸光驀地一暗。
馬車繼續飛奔而去,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帶起的風吹亂陸婉的衣角和髮絲。
緩了緩神,最終她還是從夜菀辰的懷裡掙脫,冷音說道,“我們之間的感情本就不深,我可以放得下,你也可以。”
說完,她便繼續向前走去,儘管夜菀辰的心裡很不捨,但他清楚,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只是,爲什麼她會如此瀟灑,而他的心卻如此沉痛?
皇宮朝陽殿內的一間書房內,凌晨已過,小太監默默地打了一個哈欠,而後小心翼翼的將燈籠內已經燃燒殆盡的蠟燭換了一根,轉而回眸望了一眼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簡玉衍,低聲提醒道,“皇上,夜已經這麼深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吧,身子要緊吶。”
簡玉衍不爲所動,甚至沒有一點的反應,小太監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退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夜色中有個身影走了過來。
四周很沉寂,所以顯得來人的腳步聲異常清晰,小太監定睛看了看,忽而對着裡面的簡玉衍彙報道,“皇上,四王爺來了。”
簡玉衍這才睜開眼睛、坐直身子,對着小太監命令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朕和四王爺單獨說會兒話。”
“是。”小太監躬身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皇兄,這麼晚了還沒有睡,還是在爲大將軍一事煩擾嗎?”簡玉墨走進來,與簡玉衍一起坐在書桌旁,開口關心的問道。
簡玉衍的臉上愁雲密佈,這件事情確實讓他很煩惱,想了想,他試探性的問道,“四弟,如若這件事情換做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簡玉墨淡然一笑,“臣弟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不過臣弟覺得皇兄之所以會如此糾結與矛盾,是因爲皇兄對大將軍還是顧念舊情的。”
說到大將軍,簡玉衍的眸光驟然一冷,冷哼着說到,“只是朕的心意他未必就明白,朕對他越chong信,他便越傲嬌,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他一次一次挑戰朕的耐性,這一次若不對他施加嚴懲,只怕最後他會更加肆無忌憚,甚至會取代朕的地位。”
簡玉墨沉默片刻,發表另一觀點,“可是大將軍這兩年帶兵打仗,在戰場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是大玉國的功臣,如今戰爭纔過去數月,皇兄就要對他嚴懲的話,只怕朝中會有人詬病,另外,大將軍這些年在軍中樹立了很深的威信,如若他倒下,必定會影響軍心,說不定還會引起不必要的躁動。”
簡玉墨所說的第二點,正是簡玉衍一直耿耿於懷的,因爲他聽說,大將軍陸赤虎已經暗中將國家的軍隊改成了陸家軍,明擺着只聽他一個人的號令,他的意圖已經是司馬昭之心、盡人皆知了,如果他還要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去,國家必定會發生內亂,只怕到那時再鎮.壓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朕還要再繼續容忍他嗎?就算他沒有與敵國明月國勾結,但是他的謀反之心已經非常明顯,有時候內憂比外患來的更爲可怕。”
“那皇兄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簡玉衍頗爲疲憊的嘆了一口氣,轉而緩緩說道,“就是因爲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所以朕纔會讓你過來,與朕一起商量。”
“臣弟覺得,大將軍的權力都是皇兄給予的,皇兄只要找些理由再削弱他的勢力,而且這些理由要儘可能的能夠讓人信服。”
簡玉衍冷冷一笑,“他背地裡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朕還怕找不到理由嗎?”
次日早朝,簡玉衍便列舉陸赤虎種種意圖謀反篡位的證據,條條都該誅滅九族,然簡玉衍念其以前的功績,決定功罪相抵。
大將軍雖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不但被削去所有的爵位,而且全家發配邊疆。
陸婉因爲名義上還是簡玉墨的婉王妃,所以並沒有因此受到牽連。
冬至,天氣愈發寒冷了,陸婉站在山路邊,看着父親母親還有哥哥的馬車隊伍在塵土飛揚中越走越遠,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澀。
再從那晚過後,便沒有再出現,她想他一定也已經離開了吧?
“小姐,你也別太難過,這樣的結局也算還好,至少大將軍還有兩位少爺的命保住了,以後若還有機會上戰場,以前的輝煌說不定還會再回來的。”桃站在陸婉的身後,低聲安慰道,臉上帶着淡淡的哀傷,因爲和家人離別的,又豈止是陸婉一個?
梨是她的親妹妹,如今和將軍夫人一起去了邊疆,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上一面。
“桃,我們走吧。”直到馬車再也看不見,陸婉才收回思緒,對着桃淡淡的說道。
這時,從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坐在前面的人竟然是雲山。
“婉王妃,是王爺要我來接你回府的。”雲山從馬車上下來,在陸婉的身邊恭敬的請求道。
陸婉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繼續將視線放在遠處,此時她的心境還不方便與簡玉墨見面。
思忖片刻,她對着雲山涼涼的說道,“雲山,你回去吧,告訴王爺,就說我還不願意回王府。”
“這......”雲山露出一臉的爲難,猶豫了一會兒,他開口不解的問道,“婉王妃,王爺如今對你今非昔比,你爲什麼還是不願意回去?因爲雪王妃?”
陸婉不想與他多費口舌,只好勉強的說道,“算是吧。”說完,她便帶着桃離開了。
陸婉帶着桃回到了美人坊,白天做生意,晚上專心研製她的美膚產品,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着,好像又回到了之前。
天氣愈發寒冷,天空中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一樣。
陸婉帶着桃從後山回來,桃被凍得不停的揉搓着雙手,同時嘴上顫抖說道,“小姐,以後後山是沒法去了,如今山上都光禿禿的,寒風又那麼刺骨,太冷了。”
“是啊。”陸婉心中也在想着此事,最近她一直在研究一些醫書,奈何她的學問太淺,有些地方根本就看不懂,她想,若是有一個懂醫書的人來教她就好了。
晚上,陸婉讓桃早早的睡去,而她則依舊在書房內研究醫書,並且從書上摘抄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打算自己寫一本關於美膚保養的書籍。
窗外寒風凌冽,風吹打着窗戶,發出呼嘯的聲響。
漸入深夜,風聲減弱了很多,陸婉看了一眼燭臺上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準備將醫書收起來去睡覺。
這時,窗外傳來一道悠揚的簫聲,在這安靜的夜裡,簫聲帶着些許的空曠久遠。
陸婉定了定神,擡步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隨即便有兩三片雪飛了進來,她放眼望去,愕然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雪。
大片大片的雪劃過夜幕,安靜又美好。
而窗臺下站着一位男子,簡玉墨手拿玉簫望着她的方向,光線太暗,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王爺,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陸婉依舊站在窗邊,對着下面的簡玉墨不解的詢問道。
“我的夫人沒有回家,我是出來尋找夫人的。”他接下去回答道。
“是嗎?”陸婉輕輕一笑,繼續說道,“沒看出來王爺挺重感情的,只是外面寒風刺骨,而且還下起了雪,王爺難道就不冷嗎?你的夫人找不到就算了,天下美色那麼多,還能沒有王爺喜歡的嗎?”
“天下美色縱然數不勝數,但是夫人在我心中的地位始終無人可以代替,找不到夫人,我的心會冷,所以比起心冷,這肌膚外的寒冷又算得了什麼?”
陸婉發現自己根本說不過他,於是她只好笑道,“那我就不打擾王爺繼續尋找夫人了。”說完她便關上窗戶,離開書房,去了自己的房間睡覺。
躺在chuang上的時候,她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於是她披上衣服走到窗邊,將窗戶開出一條細微的縫隙向外看了看,愕然發現簡玉墨依舊筆直的站在那裡。
她的心裡有些不忍,於是糾結片刻之後,她重新穿好衣服後,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風走了出去。
簡玉墨見她走出來,嘴角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僵硬。
陸婉走到他的面前,擡眸望着他,無奈的開口,“王爺何苦這麼死心眼?”
“因爲我知道你會出來。”他釋然一笑。
雪依舊在紛揚的飄落,陸婉將手中的披風遞給他,面無表情的說道,“王爺,夜已經深了,你還是回去吧。”
“你還是不願意和我回去嗎?”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腦海中不禁想起那晚在街道邊看到的一幕,那個人纔會是她心中所愛之人嗎?所以她纔會一次一次的拒絕他?
陸婉定在原地,目光沉了沉,忽而明媚笑道,“王爺若真的想讓我回去,必須用八擡大轎擡着我,我方纔願意。”
簡玉墨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如此她就是答應了?
“可以,只要你願意回去,別說八擡大轎,就是讓我親自抱着你,我都心甘情願。”
下了一整夜的雪,第二天早晨,桃打開店門的時候,發現外面雪白的世界,立即驚呆了,她轉身望着陸婉,好奇的問道,“小姐,昨晚下雪了?”
“可不是麼?下了一整夜。”
桃暗暗納悶,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可是爲什麼我不知道?也難怪,昨日裡天氣那麼冷,看着也像要下雪的,只是沒想到今年的第一場雪就下的如此大。”
街道邊,各家店門次第打開,不少人紛紛走出家門掃着門前的雪。
陸婉拿着掃帚和鐵杴走到門口,與桃一起清掃門前臺階上的積雪,剛剛清掃乾淨,便有一位衣着乾淨、書生模樣的男子走了進來。
那名書生望着陸婉,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陸婉看着他,總覺得他分外眼熟,只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來在哪裡見過。
“姑娘,你不記得我了嗎?”他在陸婉的面前作了一個揖,笑着問道。
陸婉始終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忽而恍然一笑,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這間房子以前的主人。”
“正是,很榮幸姑娘還記得我,聽說姑娘在這裡開了一家美人坊,生意甚至做進了皇宮裡,我一直想來拜訪,只是到今日方纔有機會。”
“哪裡,快請進。”陸婉邀請那名書生進去,而後命桃去泡一壺茶。
那名書生先是打量着裡面的擺設與裝飾,暗暗讚歎道,“這裡交給姑娘後,果然變得與衆不同了,半年前,因爲姑娘的幫助,方纔幫我度過一次難關,所以我這次來也是專門來感謝姑娘的。”那名書生一看便是知書達理之人,言辭之間盡顯儒雅風範。
“不必言謝,還有我的名字叫陸婉,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必一直姑娘姑娘的叫着。”
那名書生微微頷首,想了想還是有些爲難,便直接說道,“不敢如此造次,不如我就叫你陸掌櫃吧?”
“好吧。”陸婉勉強接受,端着茶壺走過來的桃打量着那名書生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了,我叫方遠山,爲了感謝姑娘之前的相助之恩,這一次我特意帶來了一些名貴的藥材以及一些醫書,還請姑娘不要嫌棄,收下這份禮物吧。”
陸婉將那些藥材打開看了看,剛好就是她最近想找,但是找了好幾家藥鋪都沒有找到的,還有那些書籍,上面的內容都多多少少和養顏美膚有些關係,還有一些關於氣血的調理。
她的感謝溢於言表,高興的說道,“你這些藥材和書籍來的真是時候,我最近正爲此時煩惱,只是這些藥材太珍貴,我怎能平白無故的接受,不如你出個價格,多少錢我都會買下。”
方遠山連連擺手,道,“這些東西本就是我要送與你的,怎麼能收你的錢?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說到這,他突然變得有些猶豫,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桃性子急,忍不住催促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我們家小姐可以幫你一次,自然就可以幫你第二次。”
方遠山頓了頓,如實說道,“實不相瞞,我今日剛剛從老家鄉下回來,在京城還沒有住處,也無事可做,不知陸掌櫃這裡要人不?我可以留下來爲你們幫忙,另外隨便給我一間房住下就可以了。”
陸婉幾乎沒有思索就答應了,然後對着桃命令道,“桃,去後院把曾住過的房間收拾一下,讓他住進去。”
桃茫然的閃了閃眸,而後應了一聲,“哦,好。”
“真是太感謝陸掌櫃了,不知陸掌櫃這裡需要我做什麼?”
陸婉淡然一笑,道,“不急,你一路從鄉下趕來,一定很累,先去後院的房間休息一下,至於你以後做什麼,日後我再跟你說。”
“多謝陸掌櫃。”方遠山說完便提起自己的包裹行李向後面走去。
沒過多久,桃從後面走了出來,她很不解的問道,“小姐,你就這麼貿然的把一個男人留下來合適嗎?再說,我在美人坊內就沒事可做,小姐要他做什麼?”
陸婉白了她一眼,道,“方纔是誰說一定會幫助他的,再說我讓他留下來自然有我的用意,我最近看了很多關於醫書,但是裡面疑惑的地方實在太多,記得他這裡以前是開藥鋪的,那他對醫學一定頗有研究,留下他自然是想讓他幫我排憂解難的。”
可是桃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他是男人啊,難道也要讓他和一樣,扮成女人的模樣嗎?”
“這倒不必,外人如何看、如何說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問心無愧就好了,如果每天活着還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豈不是會很累?”陸婉很淡定的敘說着,說完還不忘對桃嚴肅的提醒道,“以後不準在我的面前提到這個名字,知道了嗎?”
不是因爲生氣,而是一聽到他的名字,心裡就會莫名的感到一絲扯痛。
“知道了。”桃茫然的應道,因爲關於陸婉和之間的事情她一無所知,她只知道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傍晚,夜幕剛剛降臨,簡玉墨答應的八擡大轎如期而至,華麗的裝束,讓這座轎剛一出現在街道,便引起無數人的回眸觀望。
擡着轎的八位轎伕,身前統一佩戴着喜慶的紅,一路直接將陸婉從美人坊擡至王府的臨水閣。
感覺到轎平穩的落在了地面上,陸婉掀開面前的簾子走了出去,這才發現自己竟被擡到王府中的禁地臨水閣,而擡轎的八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偌大的臨水閣內異常安靜,連一隻飛鳥都看不到。
陸婉向前走了兩步,這時從門裡走出來兩位丫鬟,她們低着頭在陸婉的身邊恭敬的說道,“婉王妃,奴婢們是王爺派來專門伺候王妃的,王妃請跟奴婢們來吧。”
“王爺呢?”陸婉不解的詢問道。
其中一名丫鬟隨即答道,“王爺一直在等着婉王妃,不過王爺說婉王妃不必着急,讓奴婢先伺候婉王妃沐浴。”
陸婉跟着兩名丫鬟走進了一個房間,房間內的空間很大,卻格外的溫暖,屋外冷風刺骨,這裡卻暖如春天。
屋內有座水池,水池內的水異常清澈,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玫瑰瓣,水池的四周被帷幔圍住。
“婉王妃,讓奴婢們伺候你沐浴吧?”一名丫鬟說完便要來脫陸婉的衣服,不過陸婉本就沒有讓別人伺候的習慣,所以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自己來吧,你們都出去吧。”她淡淡的吩咐道。
“可是......”
“你們放心,王爺不會怪罪你們。”
兩名丫鬟想了想,只好點頭答應道,“好吧,婉王妃,奴婢就先退下了,這裡是王爺爲你準備的換洗衣服,奴婢就放在屏風這裡了。”
兩名丫鬟說完就退出了房間,順便將房門關上。
陸婉將房門從裡面關上,並且確定不會被人從外面推開時,這才悠然的走到了屏風後面,退去身上所有的衣衫,而後悄然滑入水池中。
池內的水很溫熱,讓人全身很舒服,她如海藻般的黑髮飄散在水中,散發着絲絲魅.惑。
水面上有很多紅色的玫瑰瓣,鼻息間瀰漫着淡淡的香。
陸婉在水池中泡了許久,直到感覺頭腦有些暈暈欲睡她才站起身走到屏風的後面。
她將丫鬟爲她準備的衣服穿在身上,對着銅鏡的時候稍稍有些訝異,因爲不論從款式上還是從顏色上,這件衣服都像極了古裝劇中女子的嫁衣。
身後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陸婉猛然回眸,驚然發現在房間的另一面牆上還有一扇門。
從那扇門看過去,那面是一條長長的迴廊,迴廊內燈光朦朧、紅紗飄渺。
她光着腳走過那扇門,好奇的四處觀望着,但是視線之內盡是紅色的帷幔,在微風中輕舞飛揚。
陸婉邁着碎步繼續向裡面走去,四周很安靜,層層帷幔迷亂了她的眼。
“王爺。”她輕喚了一聲,可是卻沒有一點的迴應。
“王爺喜歡玩捉迷藏的遊戲嗎?只是我可沒有那閒心陪你玩下去,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就生氣了。”陸婉鼓腮不悅的說道。
耳邊忽而響起一曲熟悉的簫聲,曲調悠揚,如潺潺的溪流般劃過心間。
陸婉循着簫聲不斷的向前走去,在帷幔深處終於找到了簡玉墨,而他同樣也是一身大紅色的袍子,臉上帶着鮮有的笑意。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畫面分外賞心悅目。
“婉兒,你終於來了。”他放下手中的玉簫,輕聲笑道。
陸婉的注意力卻始終放在他手中的那把玉簫上,之前一直沒仔細看,如今定睛一看,只覺得這把玉簫和皇上曾經賞賜給她的那把玉簫竟十分相似。
簡玉墨像是知道她內心的疑惑,於是便繼續笑道,“這樣的玉簫在整個大玉國僅有一對,相傳擁有這對玉簫的人,可以長相廝守。”
陸婉冷笑一聲,不以爲然的反駁道,“那如果是兩個男人擁有了這對玉簫呢?難不成王爺還有斷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