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葉海伊的回答，葉浩初有些疑惑地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舞池中央那一對人，還真是鮮豔亮麗，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着高腳杯，還未等他開口，葉海伊已經收回了視線，神情無異地盯着他：“二哥，你剛纔說什麼？”
葉浩初聽着她喑啞的聲音，原本一顆沉寂的心，頓時被撕地生疼，明明就很在意，明明就很難受，可是每一次都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回家。”
他怎麼捨得看她這樣，如果當時他能決絕一些，現在陪在她身邊的，就是自己，她又怎麼會受這樣的委屈？
葉海伊怔了怔，隨即笑着擡頭：“二哥，我要是現在離開了，原本沒有的事情，就坐實了。今天過後，我們三家面上都不會好看。”
葉浩初似乎在隱忍着什麼，半響才頹然地甩開了她的手：“那個時候，你爲什麼要答應嫁給他？他喜歡的人是誰，你還不夠清楚嗎？”
“二哥，我想要吃蟹黃面。”
“別給我岔開話題！”
葉海伊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整個人有點懵，好久沒見他發脾氣的，還好剛纔的音樂很響，他們又是背對着舞池，暫時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裡。
“二哥，既然來了，就別太不當回事了，你還難道想讓爸媽擔心嗎？”
“我問你話呢。”他的眼眶很紅，白皙的皮膚襯着越發明顯，就那麼直直地盯着她。
葉海伊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小心地扶他坐下，剛要給家裡打電話，手機就被他奪走了：“小伊，他有什麼好的，才一年，就讓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你知道我有多心疼麼？真的很疼很疼……”
他逐漸靠近，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葉海伊不由得蹙眉，原本她孕吐反應就很厲害，忍了忍，還是無奈地開口：“二哥，這麼多人在這裡，我先讓人送你回去，什麼話等你清醒了再說。”
“爲什麼，爲什麼明明是我和你親近，明明我比他更喜歡你，爲什麼大家都要反對我們在一起，就連你也不喜歡我……”
該說的，她都說了，該勸的，她早就勸了，可葉浩初還是是這副模樣，葉海伊朝後靠了靠，異常平靜地開口：“二哥，不要裝了，你沒有那麼容易醉的，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
葉海伊微微垂斂着眼，她比同齡人要敏感許多，葉浩初對自己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卻樂得裝糊塗。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這裡人多，我們去陽臺。”說完，葉海伊也不再去管他，一個人往陽臺走去，裡面的氣氛太壓抑，她確實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葉浩初果然跟了過來，卻沒有先開口。
“怎麼，吹吹冷風，清醒點了沒？”葉海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挪揄的語氣，消散了方纔一半的尷尬。
“好像在你面前，裝什麼都不像，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對於他的無賴行爲，葉海伊只是無所謂地笑笑，反正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說葉浩初是她的二哥，她倒是覺得他白長了自己三個月。
“二哥，其實你心裡早就明白了，爲什麼一定要說開呢？這是我欠葉家的，除非邵璟和邵家先提出離婚，否則即便他做出再出格的事情，都只能將就着，我這麼說，你懂嗎？”
“你一直都怨我們對嗎？你根本就不愛邵璟，和他結婚也只是出於無奈，你喜喜歡的人……”葉浩初直直地盯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裡，情愫暗流。
葉海伊搖搖頭，院子裡的幾個柏樹，都用霓虹燈裝點着，倒是增添了不少喜氣，她甚至還能清楚地看到雪地裡深深淺淺的腳印，雙眼漸漸迷上了一層薄霧：“二哥，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二哥，我和邵璟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可我從來沒有怨過你們，你們給過我一個家，比起孤兒院，要好很多了。”
身子突然被扳了過來，耳邊是葉浩初近乎哀求的聲音：“海伊，給我個機會行嗎？我真的能帶你離開的。”
恍如一年前——
邵璟沒有拒絕，他們的婚事就這麼定下來了，而且比她預期地還要着急，邵家讓他們第二天就去領證，邵璟奶奶的病情真的拖不得了。葉家自然是不會反對的，邵璟卻摔門離開。
那天晚上，葉海伊就被葉浩初拉倒了碼頭，說要帶她坐一次船，A市臨江，雖然和她印象之中的海有很大的出入，可是她是真心高興的，他們就順着水流來回乘了好幾趟，直到葉浩初有些抱着圍欄狂吐，他們才準備靠岸。
“小伊，我喜歡你，要是你點頭，我就能帶你走，我們一起出國，找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生活好不好？好不好？”
薄霧籠罩着淺淡的路燈，而燈光卻把面前這個還有些青澀的男子籠住。她根本沒把這個提議放心上，她太瞭解葉浩初了，有着所有錦衣玉食的富家大少爺的通病，不切實際，把生活看得太簡單。
“二哥，我們是不可能的。”
葉浩初有個同胞妹妹，在三歲的時候走失了，所以她在葉家，其實頂替的就是他親妹妹的位置。
“爲什麼，你不喜歡他，我又那麼喜歡你，爲什麼我們……”
“誰說我不喜歡他的，二哥，我喜歡邵璟，也一直把你當做親哥哥。”
可誰曾想到，世事總是那麼難料，這裡話才說完，就看到在江邊擁吻的兩人，相隔不遠，即使視線不好，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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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喜歡，值得嗎？”葉浩初自然也看到了，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卻還帶着些雀躍，葉海伊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二哥，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葉浩初還想說什麼，卻被她給拽了回去。即使邵璟愛的林一萌，她也不會是他的枕邊人，既然如此，自己再做一次壞人又何妨？
她和邵璟的婚禮一結束，葉浩初就出國了，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
“在外面吹風很舒服？我不是叫你坐在那裡等我的嗎？”清冷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寂靜，也把葉海伊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她不知道邵璟什麼時候出來的，又聽了多少，張嘴剛要解釋，邵璟卻沒看她，掃了一眼葉浩初淡漠的臉，還有手裡那一點猩紅的亮光，陰沉着臉脫了外套披在葉海伊的身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