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笑着應付了一句，待到酒過三巡，他才緩緩說道。
“叔父，此次陳統帥被降職，御林軍統帥空缺，這一職位您可有合適的人選？”
石原臉上露出瞭然的笑意，說道。
“這纔是你們深夜造訪的原因吧，說說看，如果你們推薦的人選合適，我可以考慮。”
這次五皇子沒有開口，而是楚天命平靜回道。
“大將軍，楚某心中有兩個合適的人選，一是駐守北境的燕飛燕將軍，他的爲人您最清楚，當年他也是您的部下。
二是西風城城主段長風，他雖然戰功不夠卓越，但爲人正直圓滑，深得西風城百姓愛戴，曾被皇帝陛下數次嘉獎，陛下也有意調他來皇城。
不知這兩人，大將軍可還滿意？”
石原目中露出沉思之色，緩緩搖了搖頭。
“燕飛的確是我的舊部，但此人只擅長沙場殺伐，不善官場上的勾心鬥角，讓他當御林軍統帥，不合他的性子。
至於段長風，他的美名確實傳遍天下，但軍中之人可不信奉這個，讓他當統帥，難以服衆。”
兩個人選都被否決了，此事早在楚天命意料之中。
實際上，他拋出這兩人，就是爲第三人做鋪墊。
這時，五皇子開口道。
“叔父，我有一個人選，既有燕將軍的戰功，能夠服衆，也有段城主的處事圓滑，正直之氣，名聲也是極佳，不知叔父能否考慮？”
石原輕哦一聲，問道。
“此人是誰？”
“此人正是城防都尉馬忠。”
聽到這個名字，石原神色一陣恍惚，不由想起了曾經在沙場上廝殺的歲月。
那時，他的手下有一位百夫長，殺敵勇武果敢，戰功赫赫，深得手下士卒崇敬愛戴，石原對其十分看好。
只是這位百夫長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心腸太軟，每次攻破城池，他都極力勸阻大將軍大開殺戒。
而與他同樣是百夫長的陳玉藩，則與之相反，陳玉藩性格殘暴嗜殺，深得大將軍重用，步步青雲，爬的很快。
就這樣，這位心腸軟但立下許多汗馬功勞的百夫長，在戰爭結束後，並沒有撈到多大的官。
但他在軍中的威望，卻是極高，甚至超越了陳玉藩，以至於現在都有一些老兵在抱怨，大將軍處事不公。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石原都快忘了那個曾數次下跪爲敵國百姓求得一條生路的百夫長，心中不免生出了愧疚。
畢竟，按實打實的功勞來說，陳玉藩比不上那人。
石原長嘆一聲，喃喃道。
“是我虧待了他，行，就讓馬忠擔任御林軍統帥，也算是我的一些補償吧。”
第二天天還未亮，石原便起身換上了已經一年多未穿的大將軍朝服，正了正衣襟，坐上馬車，直奔皇城而去。
已經退隱城外的大將軍突然上朝，自然驚動了滿堂文武。
這一天清晨，所有官員皆都靜候皇宮門口，自覺等到大將軍的車駕到來，緩緩駛入皇宮大門，他們這纔跟了進去。
文武百官議論紛紛。
有人說，大將軍是爲了陳玉藩被降職一事來求情的。
也有人說，大將軍是爲了參五皇子一本。
更有人猜測，大將軍這是最後一次上朝，從今天起，就要卸甲歸田。
只是當大將軍站在朝堂上，說要推薦馬忠爲御林軍統帥時，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隨即他們又反應過來，這馬忠似乎當年也是大將軍部下，只是被大將軍不喜，故而幾十年下來，也才只是一個城防都尉。
皇帝陛下對大將軍極爲信任，當即下令，升任馬忠爲御林軍統帥。
而就當百官以爲此次朝會將要結束時，大將軍卻突然開口說了一番驚天動地的話語。
“陛下千秋萬代，國運昌盛，然陛下一人操勞國事，恐傷龍體，微臣斗膽建議陛下早立儲君，爲陛下分憂。”
立儲一事，歷來都是國之大事，早在多年前，就有人提及過，可那時皇帝並未想法，便駁回了提議。
時隔多年，立儲之事再次提起，沒想到竟是大將軍開口。
這代表了什麼，百官心中豈能不明白。
大將軍心中已然有了儲君人選。
皇帝神色始終平靜，問道。
“愛卿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石原沉吟了片刻回道。
“暫無人選，但立儲一事，應當提上議程。”
這話讓百官聽得都有點蒙了，沒有人選你提什麼？
難道說，大將軍想主動加入奪嫡之爭，說出這話，讓所有皇子都去求他？
就在這時，站在文官首位的一位儒雅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提議道。
“陛下，立儲乃是大事，需要諸多考覈，陛下龍體安康，正值壯年，此事不必急於一時。”
這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是當朝國師，也是三皇子的授業恩師，李密。
皇帝看了看這兩人，一人爲武官之首，掌管三軍的大將軍，另一人爲文官之首，手握大權的當朝國師。
他擺了擺手說道。
“今日就到這裡了，立儲一事，朕先考慮一段時日。”
百官退朝，大將軍當先走出朝堂，而國師李密則是最後一個走出。
衆所周知，兩人的關係素來不怎麼和睦，幾十年同朝爲官，從沒有過任何交集。
但今天，大將軍在走出朝堂後，竟在門口伸了個懶腰，隨意坐在門前的臺階上，如同一位坐于田埂的老漢。
百官皆都繞行而過，直到國師大人走了出來，他才站起身，問道。
“一起走走？”
“走走。”
國師回道。
兩位都已生出白髮的國之柱石，就這麼並肩走在高高的城牆之下，都沒人開口說話。
直到快要臨近皇宮門口，國師大人才問道。
“大將軍打算幫五皇子了？”
石原淡淡笑道。
“你不是也在幫三皇子嗎？”
國師李密搖了搖頭。
“我並非幫他，而是天命所歸。”
對於這種瞎扯淡的天命，石原笑而不語，乘上馬車，漸漸遠去了。
李密遙望着空曠的皇宮大門，口中低喃着別人難以聽清的言語。
“九龍石碑既是天命，得九龍石碑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