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掛在枝頭,逛廟會的人大都買到了稱心如意的東西,許多人開始徐徐散去,原本熱鬧的集市慢慢變得清冷起來。
看時候不早了,想來鳳之嵐此刻恐怕早就急瘋了。唐安這才和柳傾歌徐徐往回走去。
和來的時候雙手空空不同,此時柳傾歌抱着一個大大的包裹,裡面盡是在廟會上買的東西。
當着,最爲重要的東西,還在她的手裡。握着那“夜裡一簾幽夢”的竹籤,柳傾歌的心中滿是柔情,就像是握着自己的生命一樣。
月光將兩個人的身影拉得老長,二人很默契地都沒有說話,靜靜享受着這片刻的靜謐。但是很快,唐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爲他看到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了好幾道影子。
夜色當空,尋常人家早就睡下來。此時空曠的巷子裡忽然多出的這幾個人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後,想來也絕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唐公子!”
來了!
聽到背後有些陌生的聲音,唐安應聲頓住了步子。旁邊的柳傾歌一聲驚呼,手裡的包裹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三個穿着黑衣人的彪形大漢將二人團團圍住,當先一人拱了拱手,顯然是方纔說話的那人了。
“我和幾位認識麼?”唐安說道。既然幾人並不是一上來就要取自己性命,看起來肯定是有所圖謀了。
“我們幾個小人物,自然入不得唐公子法眼。不過我們家主上,卻是認識唐公子的。”黑衣人道,“還請唐公子和我等走一趟吧。”
話音一落,另外兩人同時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威脅的意思已經不需多說。
面對這樣的情況,唐安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對柳傾歌道:“我和他們去去就回,你先回去。”
“不!”柳傾歌雖然害怕的要命,但是卻出奇地倔強,一口回絕了唐安的提議。“你一個人去…會有危險!”
我們兩個人去更危險,這個傻丫頭!
唐安心裡着急,表面不動聲色,道:“這三個是我的朋友,只不過他們平時酷愛穿成這個樣子而已,不用擔心。”
柳傾歌倔強地站在原地,一雙眼睛深沉而堅定,彷彿是無聲地告訴他:我不相信!
“呵呵,這位應該是飛雪悅蘭閣的柳大家了吧?”那帶頭之人一笑,道:“既然柳大家美人恩重,唐公子又何必拒絕?咱們一道走吧!”
唐安嘆息一聲,趁着三人不注意,低聲道:“傻女朋友唉,你和我在一起,誰去找人來救命?”
柳傾歌展顏一笑,道:“可是我走了,又怎麼能知道你是安全的呢?”
看着這傻傻的丫頭,唐安一時說不出話來。
二人隨着三個黑衣人上了馬車,唐安心中默默計算着時間,大約行了半個時辰,馬車才徐徐停下。
“唐公子,得罪了!”
領頭之人給二人將眼睛蒙着,伸手拉着唐安緩緩前行。而柳傾歌的小手,則被唐安緊緊握着。
走了一共二百零八步,似乎是到了一間屋子裡,領頭之人才將二人的眼罩摘掉。隨即笑道:“想來有些東西,唐公子也不希望柳大家知道,所以便請柳大家睡一會兒吧!”
說着,那人將一個小瓶子湊到柳傾歌鼻子前嗅了嗅,後者不到兩息的功夫便一歪頭暈了過去。
唐安沒有說什麼。他知道對柳傾歌來說,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擡頭看了看四周,竟是一間佈置精巧的別院,看來此間的主人也是個附庸風雅之人,連綁架都要綁的這麼上檔次。
對方用強把自己擄來,肯定不會喝喝茶談談心那麼簡單。可以肯定的一點,既然不敢光明正大地邀請自己,說明這人的圖謀見不得光,亦或是原本就和自己有嫌隙。
這人應該不是黑衣人。有了前幾次的經歷,在遇到自己時黑衣人絕對不會拖泥帶水,而是會一刀殺了自己一了百了。
除了她之外,還有誰呢?唐安腦海中陸續閃過幾張臉孔,但是對方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他倒也不好妄下定論。
既然是有所圖謀,唐安便是佔了主動。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皺眉道:“這是什麼茶,怎麼這麼苦?這麼豪華的地方,不備點雨前龍井就罷了,大紅袍、鐵觀音、普洱總該有吧?”
領頭的黑衣人暗暗皺眉,這個傢伙,怎麼進了虎穴還敢這麼囂張?偷偷對餘下的二人耳語了幾句,兩人點點頭便出了屋子,看來是去找什麼人了。
領頭之人笑道:“今次把唐公子請來,只不過因爲有一事相求,還望唐公子不吝相告。”
“他媽的,綁架就是綁架,偏偏說的這麼文縐縐,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你到底是綁匪還是才子啊?”唐安罵道。
那人臉上一抽,沒想到唐安居然這麼強硬。忍着氣道:“既然你這麼直接,那我也不繞彎子了。你在程家搞的什麼購物中心,我們已經踩了很久的點子,想來今後定會讓程老爺賺的盆滿鉢滿。這麼賺錢的生意,我兄弟幾人也想分一杯羹,所以就請唐公子你把這購物中心的秘密告訴我們吧!”
想要空手套白狼?老子費盡心機設計的跨時代商場,怎麼可能便宜給你們這羣王八蛋!
聽了這人的話,唐安心中頓時瞭然。後背靠着椅背,悠然笑道:“這種事情,還是讓魏見凌魏公子親自來跟我談比較好。”
“哼,我們公子怎麼會和你這種…”那人說了半句,忽然臉色一變,知道自己中了唐安的計,強笑道:“什麼魏見凌魏公子?我沒聽說過!”
果然是魏見凌!明的不成就來陰的,還真是一肚子壞水。若是讓老子逃出去,非弄死這王八蛋不可。
“哦,我還以爲是魏公子呢。”唐安一臉“惋惜”,道:“既然你不是魏公子的人,那我可不能告訴你。”
那人不解道:“爲什麼?”
“唉!此事說來話長!”唐安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道:“我唐安雖然算不上什麼絕世高人,卻自問也有一套本事。原本爲了光大程家,可謂殫精竭慮。誰知道程家人不識好歹,平日裡隨意剋扣工錢、不把我當人看!這也就罷了,誰知道程老爺丟了東西,程府上下卻都怪罪到我的頭上。這位兄臺,你說程家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人性?”
“這個…的確有些過分!”那人接口道,心裡卻暗笑這傻瓜還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們少爺布的局。
“豈止‘有一點’?是很過分!”唐安不悅地白了他一眼,糾正道。“若非飛雪悅蘭閣的柳大家收留我,想必在下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流浪呢!唉,要說咱們男人,怎麼也不能躲在女人後面對不對?一直聽說魏見凌公子天縱奇才,對經營很有一手,而且爲人正直,急公好義,唐安一直有心想要投奔。不過…朋友既然和魏公子沒有瓜葛,那我可是萬萬不能說的。”
咦,少爺不是說和這小子有仇麼?怎麼看起來這傢伙好像還很仰慕少爺的樣子?領頭之人皺着眉頭,被唐安這番半真半假的話繞暈了。
看領頭之人眼神猶豫不定,唐安心中好笑,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如果幕後之人真是魏見凌,想必是擔心會輸掉和程採和的賭鬥。平白送出去一座偌大的商場,換誰也會心疼。不過以他的手段,想來不會害人性命。
“唐公子…剛纔說的話可當真?”領頭之人又問道。
唐安一臉誠懇,道:“千真萬確。”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隱藏身份了。”那人摘掉口罩,露出一張黝黑的臉龐,拱手道:“在下牛三,魏見凌魏公子正是我們家少爺。”
“你是魏公子的人?”唐安“疑惑”打量他一番,道:“有什麼證據?”
牛三一臉挫敗,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在下的確是魏公子的人。”
“你說是就是啊?我還是皇上的人呢!”唐安大大咧咧道,“朋友,就算你想套我的話,也麻煩你用心一點編個好點的理由好不好?我方纔剛說過仰慕魏公子,你立刻就說自己是他的人——你看我像傻子麼?”
牛三面色一沉,道:“唐公子,牛某既然敢這麼擔保,自然是有所憑恃。不過我奉勸你還是及早告訴在下的好,否則等在下那兩個同伴來了,一切可就來不及了。”
來了!唐安套了這傻子半天話,終於套出一點有用的東西了,故作模糊道:“爲什麼?”
“若非你想要投奔魏公子,這些話在下是不會對你說的。”牛三冷笑道。“原本我們的任務,只是從你嘴裡套出購物中心的秘密,而後便會將你交給另外一個人。但是現在既然你棄暗投明,那在下也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扔。”
這傢伙,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知道老子在京城有些名氣,若是把我推薦給魏見凌,也算得上大功一件。
唐安不理會他的自作聰明,皺眉道:“把我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