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搖了搖頭,心中有些不以爲然。
京城第一是誰跟老子有什麼關係?好像說不知道很沒面子一樣。要不是看你是皇帝,老子真想呸一聲指着自己鼻子問一句:那你又知不知道城北市集年度最受歡迎男明星是誰?
秦天似是早就猜到他答不出,悠悠道:“當年的京城第一人,便是代家的大公子代天涯。此人熟讀兵法,才華橫溢,爲人沉穩有度,行事光明磊落,頗具大將之風,年紀輕輕便被代老——也就是你方纔看到的那位老人欽定爲代家下一代家主。父皇也對他格外看重,讓他身兼羽林軍與禁衛軍雙重統領身份。可惜…當年三皇叔造反,代天涯守城不力,一度被叛軍攻到了皇宮,若非慕驚鋒前輩死保西面城門不失,恐怕也就沒了朕如今的天下。後來好不容易擊敗了叛軍,父皇自然要賞罰分明,對於犯下滔天之過的代天涯,縱然父皇心中有萬般不捨,卻也不得不忍痛割愛,以平衆人之怒。”
雖然皇上沒有明說代天涯的下場,可有腦子的人想想都會明白:犯下一個險些讓天下易主的過錯,哪怕爲了給朝臣一個交代,先皇也不會讓他繼續活下去。
程雲鶴接口道:“代天涯被譽爲代價百年來不世出的奇才,代老甚至不惜對先皇提出以命換命之請,希望用自己一條命來換他的一條命,可惜卻始終救不了自己最疼愛的孫兒。代天涯被‘問斬’以後,代老似是一蹶不振,號令代價上下全體辭官,來表達對先皇的憤怒。對於這樣一個世代功勳之家,先皇自然也不好太過爲難,只能應允了代老的辭官之請。於是後來,曾因犯錯被打入冷宮的萬家重見天日,接管了羽林軍之職,一直被代家壓制的鐘家,也終於能揚眉吐氣,重新接管禁衛軍。”
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多不爲人知的故事,四大家族發展到現在,期間更是有着無比複雜的過程。難怪旁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哪怕天天伴君左右,一個不慎也會掉了腦袋。
唉,在別人看來光鮮無比的“鎮西侯”,還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如何,會不會像代天涯一般,到現在都不知魂歸何處?
秦天似是看出了唐安的黯然,微笑道:“你以爲代天涯死了,是不是?”
唐安微微一愣:“難道他沒死?”
“父皇乃是有大智慧的人,真正對大唐有功的天縱奇才,他又怎麼會忍心要他性命?”秦天踱着步子,帶着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要從大唐死囚之中找一個和代天涯模樣身材相似之人並不困難,所以…在全天下人看來,代天涯確實‘死了’,但朕不妨告訴你,真正的代天涯還活得好好的。”
代天涯居然沒死!那…他人現在到底在哪裡?聽秦天的口氣,似乎對他另有安排,這種事代家家主必定不會不知道,既是如此,他爲何還要慫恿代家所有人讓出天大的權柄集體辭官?曾經笑傲四大家族的代家,真的甘願放棄所有榮耀,做一羣不問世事的富家翁?
唐安感覺有些糊塗了,但是秦天顯然還不打算現在就對自己揭露老底,所以他也不打算繼續問下去。
他只是隱約覺得,秦天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局。不管是代天涯還是自己,都已經成爲了這盤棋局中至關重要的棋子。
“不管是父皇還是朕,都堅持因人而用的原則。代家的隱忍,只不過爲了將來能夠重振門楣,而朕也很樂意助他們一臂之力。”秦天說着,回過頭來盯着唐安:“至於你——朕所要給你的,絕不僅僅是一個虛名而已。對朕忠心耿耿的有能之士,理應享受到同等的回報。”
飛天門主接口道:“唐安,皇上一向對你另眼相看,希望你好好努力,不要讓皇上失望纔好。”
唐安自知這時候該自己表態了,當即一臉大義凜然,道:“爲皇上盡忠職守,乃是身爲臣子的義務。皇上但有所需,唐安萬死不辭!”
秦天欣賞地點點頭,道:“你這人,揣摩朕心事的本事,當真無人能出其右。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朕跟你說這些並非無的放矢,而是已經替你想好了歸宿。”
“先前已經說過了,東方遠行身爲三朝元老,在朝中根基之深無人能及。正是因爲他權力太大,而且看到了他妄圖顛覆大唐的野心,所以父皇削了他的權柄,讓六皇叔取而代之,將軍權牢牢掌控在皇家手中。可惜…東方遠行在兵部苦心經營多年,許多將領早已深深刻上了東方家族的烙印,他此次起事如此順利,和多年來積累的威望是分不開的。”秦天輕輕嘆息,臉色落寞道:“那些遠離朝廷中樞的一方大員,全部以東方遠行馬首是瞻,就算是京城的很多重臣,也早已忘記了朝廷給他們的種種好處,打算把朕的人頭當做送給東方遠行的禮物。這些人當中有的是虛與委蛇,表面上傾向於東方遠行,實際上卻是忠心於朕的,比如當初讓你感覺是敵非友的鐘弄弦;而有一些人,嘴上喊着‘忠君愛國’,卻早已倒向了東方遠行的懷抱,比如——四大家族中的萬家。”
沒想到古代人居然也會懂無間道,玩起了臥底與反臥底的遊戲。
鍾弄弦那瞎子一直在裝神弄鬼,讓人摸不透他到底是誰的人,現在看來,當初仙子來京之時他之所以讓自己爲難,正是爲了給人一種故意從中作梗破壞皇上拉攏仙子的計劃,給東方遠行營造自己早已選擇陣營的印象。而偷偷給自己一些“提示”,提醒自己即將面對的危機,纔是他的本意。
他媽的,長得帥,爲人陰,智商高,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瞎子,老子早就一把掐死他了。
唐安問道:“那…皇上需要我做什麼?”
“羽林軍關乎京城安危,乃是城防最爲重要的一股勢力。”秦天眼中殺氣隱現,冷冷道:“萬家因朝廷而發跡,又因先皇而振興,奈何有些人眼中看到的只有權勢,卻全然不懂得感恩。感情這種事都是相互的,朕給了他們全部信任,將皇城大門放心交給他們打理,他們卻不思回報,一心想要附勢於賊,那就怪得不朕不講情面了。‘萬代忠誠’這句話,說常了已經變成了味道,朕不圖萬代江山,若是唐安你能對朕中心,將這四個字改成‘忠誠唐代’又如何?”
唐安渾身劇震,萬萬想不到秦天對自己的期許竟是如此之高。將自己的名字列入新“四大家族”之列,已經表明了皇上爲自己鋪就的一條青雲之路。同樣,僅僅一句話,卻是將延續百年底蘊豐厚的老牌家族從歷史上除名。
現在談權勢、談未來還爲時過早,唐安只知道……萬家要倒黴了。
秦天瀰漫着殺氣的一句話,似乎拉開了血腥的帷幕。
程雲鶴得到示意,重新將猙獰的青銅面具戴回臉上,遮掩住了讓人無比熟悉的蒼老容顏。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眸向唐安瞥來,微笑道:“侯爺,有沒有性質陪老夫一起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