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
唐安紅着眼睛,大聲嘶吼。
這是他從死神手中搶回來的小弟,是他最親密的戰友和兄弟。哪怕在艱苦無比的黃土地,季晨也能用樂觀的笑容去面對。而現在,唐安卻感覺他正在離自己而去。
那鬼僕一擊得手,很快便扭過頭來。沒有絲毫表情的鬼臉冷漠地看着唐安,宛如看着一隻待宰的牛羊。
“王八蛋,我殺了你!”
唐安從沒感覺到這麼憤怒,他的胸口彷彿藏着一座火山,而且滾滾熔岩已經噴發!
恰在此時,飛天門人終於有人趕到了!衝在最前面的一人名叫秦文嶽,三十出頭的年紀。見形勢危急,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舉着長劍便對着鬼僕飛撲上來!
“鐺!”
那鬼僕顯然意識到了危險,回身堪堪擋下了這危急性命的一劍。可還沒喘口氣,卻感到後腦勺捱了重重的一擊,當即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唐安一拳得手,絲毫不給鬼僕喘息的機會,一拳又一拳如雨點般落下。那鬼僕失了先機,痛的連連慘呼跌倒在地上。唐安得理不饒人,乾脆坐到他的身上,憤怒的拳頭呼呼作響,很快便將那鬼僕的腦袋砸了個稀巴爛。
見那鬼僕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唐安三步並兩步竄了過去,扶起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季晨,焦急地問道:“兄弟,你怎麼樣?”
季晨慘然一笑:“大哥,我……怕是不行了。”
“胡說!別他媽跟老子說這些!在在生死一線的西域你都沒死,怎麼能死在這裡?你還沒娶媳婦,沒生大胖兒子呢!老子說過,等你生了兒子,老子給他做乾爹!”唐安雙目通紅,感覺心中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痛的近乎窒息:“給我挺住,這是命令!”
季晨看看七個飛天門人組成的脆弱防線,再看看越來越多的鬼僕,硬撐着道:“大哥,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唐安紅着眼道:“我不走!要走兄弟們一起走!”
“大哥,我是走不成啦!你再不走,只會……讓這些飛天門的兄弟給咱們一起陪葬!”
唐安心中一沉,擡起頭來看看眼前的形勢,確實如季晨所說。這些鬼僕的目標是自己,若留在這裡,他們必定會殺光這些阻礙他們完成任務的飛天門人。
當然,最後自己也難逃一死的結局。
他不怕死,可是他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完成。不管爲了大唐還是爲了藍海棠,抑或柳傾歌和慕絨,他必須保存下自己一條命。
唐安的眼神比刀子還冷,大聲道:“飛天門徒聽令!迅速帶着季晨撤離現場!”
秦文嶽問道:“那大人你呢?”
唐安冷着臉道:“不許管我!”
季晨深深看了唐安一眼,道:“大哥,這輩子能……做你的兄弟,值了!快……走……”
說完這句話,他緊握唐安的右手一鬆,無力的垂下,整個人閉上眼睛,宛如陷入了甜甜的夢境。
但唐安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來了。
“啊!!!”
唐安仰天大吼,憤怒地盯着遠方的鬼僕:“老子對天發誓,不把你們趕盡殺絕,我唐安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兄弟生生死在自己面前,讓唐安陷入了極度憤怒之中。眼神中帶着刻骨銘心地仇恨,唐安將這些猙獰的面目深深記在了腦海之中,終於輕輕地將季晨放下,轉身便朝着太清觀的方向跑去。
他這一跑,飛天門人的壓力頓減。除了幾個鬼僕仍留下纏鬥,其他的鬼僕從不同的方向一齊追了過去。僅剩的幾個鬼僕見唐安逃得遠了,也放棄了死戰到底的打算,而是連使虛招擺脫對手,跟隨同伴的腳步追了過去。
秦文嶽是飛天門人中武功最高的一個,他剛想要繼續去救援,卻聽到腳邊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聲。
一片狼藉的大街上,已經“死掉”的季晨忽然睜開眼,皺着眉頭道:“他孃的,疼死老子了……”
“你……沒死?”秦文嶽大吃一驚,方纔聽着季晨臨終遺言一般的告白,差一點都掉下淚來,誰知道這孫子居然在裝死!
“怎麼,不行啊!”季晨捂着傷口緩緩坐起身來,眉宇中閃過一絲後怕:“若我不裝死,以大哥的性子,必定不會拋下我。到時候……他就真的死定了。”
秦文嶽對這些復仇者聯盟卑鄙無恥的性子終於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看了看一衆鬼僕飛奔的方向,苦着臉道:“那現在怎麼辦?唐大人此時很危險!”
季晨白了他一眼:“廢話,難道我不知道嗎?可是憑你們的武功,能對付幾個鬼僕?”
秦文嶽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季晨扭過頭去,看向來路:“爲今之計,能救大哥的,怕是隻有仙子嫂子了——他孃的,你還傻站着幹嘛?回去找人救命啊!”
“我叫鬼見愁,是一個殺手。”
鬼見愁悠然邁着步子,臉上帶着一絲病態的笑意:“這輩子,除了練武之外,沒有任何事能夠讓我提起精神。當然,我的天賦也不錯。我曾到過稷下學宮,想要拜在魏中天那老頭兒門下,因爲他是齊國武功最高的人。誰知道……老東西說我殺心太重,不肯收我爲徒。”
“呵呵,三大聖地很了不起嗎?當時我跟自己說,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他!”
“到現在爲止,我一共殺了一百二十一個人。有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也有武功高強的高手。但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
“我很想知道三大聖地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可惜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而你——大雪山慕仙子,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
慕絨萬分厭惡地瞥了他一眼:“這是你第一次見識三大聖地的絕學,也是最後一次。”
“哈哈哈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驕傲的態度!殺驕傲的人,纔會讓人更有成就感,不是嗎?”鬼見愁得意的笑了起來,對着慕絨擺擺手:“你不要見怪,身爲一個殺手,我不應該說這麼多。實際上,從前殺人之前我不會多說一個字。也許我這輩子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只因爲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我只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
“一定不會!”
慕絨說完這四個字,整個人化成了一道白芒,帶着無可匹敵的氣勢疾衝直上,宛如一朵綻放在半空中的雪蓮花。
她的雙手不斷探出,一點點寒芒如密雨,根根銀針,針針奪命。
“叮叮叮叮叮!”
鬼見愁蒼白臉上的興奮有增無減,手中的青銅劍不斷揮舞,在劍刃泵出朵朵火光。哪怕在針雨之中,他也不退不讓,一步步朝慕絨迫近。
一黑一白,終於在混亂的街道中間碰撞!
鬼見愁學的是殺人的功夫,每一招每一式都奔着敵人的要害,就像一條蟄伏在草叢中的毒蜈蚣,只要被他咬上一口,結果就是命殞身死。
慕絨從來沒和這樣的人交過手,可她的自信卻不會因爲對方的身份而動搖,因爲她來自大雪山。
凌冰化雪掌,哪怕天下三大宗師之一的凌冰焰也在這一招手底下吃過大虧,這就是她底氣的由來!
“嗡!”
玉掌貼劍身,龍吟嘯乾坤。
慕絨安安穩穩地落在地上,鬼見愁卻一連退出去六步。好不容易頓住步子,他愕然發現握劍的右手傳來一片冰涼!
“好,不愧是大雪山傳人,果然痛快!”鬼見愁漆黑的眼眶轉動,如同盯着一件心愛玩具般盯着慕容,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劍刃,輕笑道:“不過,我一定會殺了你!”
“嗖!”
劍刃破風響,鬼見愁再出第二劍。
這一劍比先前那一劍要刁鑽的多,劍尖輕微擺動,讓人分不清奪命的一劍會從哪個角度刺出去。
刺殺之道,講求一擊致命。鬼見愁顯然是個中高手,並將這種刺殺之術發揮到了極致。
這一劍名曰“有鬼”。虛實之中殺人,讓人疑神疑鬼。當你無從分辨必殺的一劍從何而來,便輸給了心中的鬼。
慕絨不怕鬼,她只怕情。只要對眼前的男人無情,就算他集齊地獄萬千鬼又何妨?
周遭的溫度還在下降,動了怒氣的慕絨已將凌冰化雪掌發揮到了極致。鬼見愁依稀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的劍刃運動的軌跡越來越模糊,劍尖如同受到一層又一層冰層的阻滯,前行越來越困難。
而那雙白皙的玉掌,卻在眼前格外清晰!
鬼見愁大驚失色,青銅劍挽起一朵朵青黑色的劍花,一片虛影如萬劍矩陣,鋒利而恐怖!
慕絨不爲所動,在那一掌之下,萬千虛影盡皆破碎。半空之中,之間白色的光影不斷前進,而黑色的身影連連飛退。
退已無可退,鬼刺落到地上,忽然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整個人都爆發出一股驚人的氣勢,腳下的石板片片龜裂。借盡地勢,青銅劍發出“嗡”的一聲輕吟,帶着滾滾殺意猛然刺向空中!
示敵以弱是虛招,接連後退是虛招。待到慕絨招式用老,這匯聚他所有功力的一劍,纔是真正的殺招。
如果這一劍能殺了慕絨,鬼見愁一定會給它取一個名字,就叫“斬仙”。
慕絨也意識到了危機,見迅如奔雷的一劍襲來,毫不猶豫地雙手合十,穩穩夾住了青銅劍!
“啪!”
勝負,只在一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