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一番話,從劉恭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就大大不同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就算說的是假的,也會有無數人願意捧他的臭腳。
而唐安的目的,便是讓找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替自己澄清。選來選去,他最後把目標鎖定在了劉恭身上。
第一,他是齊王的面首,滿朝文武無人膽敢得罪。而且他所說的話,會對李玉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第二,他和謝淵積怨太深,後者一死,最得意的人便是他。
第三,除了洗清自己的“冤屈”之外,劉恭也是他說服齊王發兵援唐的關鍵人物。
唐安編制的故事合情合理,要劉恭相信自己的話並不困難,因爲魏中天的的確確將功力傳授給了自己,只要略微展示一下武功,就足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而劉恭相信了這一點,那後面的事情也都就順理成章了。
現在看來,劉恭絲毫沒有懷疑自己,第一層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相信永不了多久,世人都會知道魏中天與謝淵“同歸於盡”的故事,而自己則可以逍遙法外。剩下的,便是如何讓劉恭站在自己一邊,一起忽悠齊王李玉了。
無論是動之以利還是曉之以理,唐安都感覺到先前自己已經打動了他。的確,不必發動戰爭就能得到一大片土地,而且還能繼續維護“仁”字招牌,這對於齊國來說十分有誘惑力。若非謝淵警示,恐怕現在自己已經在趕往西域的路上了。
如今,唯一的阻力死了,唐安所要做的就是找一個說話有足夠分量的人,再給李玉吹吹耳旁風,榨取最大的利益!
放眼整個齊國,還有比劉恭更合適的人麼?
可問題是劉恭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幫助自己,所以唐安要想辦法打動他。借謝淵的“誣陷”,再以報復爲名施展武功恐嚇他,用死相脅,還怕劉恭不乖乖就範?
唐安對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那憤怒的表現和不經意間透露的信息,都讓劉恭對謝淵“臨死前想拖沓下水”的謊言深信不疑。所以劉恭現在很被動,他所要做的,就是竭力證明自己的無辜,化解唐安的怒氣。因爲唐安方纔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可怕。如果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可是會殺人的。
惜命如金的劉恭爲了保住一條命,必定會朝着最能打動唐安的方面去考慮。
什麼事最令他心動?他來大齊的目的又是什麼?
唐安相信,以劉恭常年混跡官場的經歷,斷然不會想不到這些。
劉恭身子不住哆嗦,慌亂的眼神左右搖擺,顯然在思考怎麼穩住唐安。忽然,他眼前一亮:“唐侯爺,如果小人沒有記錯,您當日表達了想要從我大齊借兵的願望之後,唯有謝淵在極力阻攔,是也不是?”
孺子可教也!
見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話題,唐安心中大喜,表面上卻憤憤不平:“他媽的,你還有臉跟老子提這些?道理老子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夏國胡人狼子野心,染指中原的企圖始終沒有覆滅。若我們大唐戰敗,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們!所以派兵不是在幫我們,而是在救你們自己!哪怕我不給出任何利益,你們也應該無條件出兵纔對!他謝淵爲什麼就不答應?一定要等到胡人兵臨城下,你們才能理解我說過的話麼?依我看,他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錯,謝淵禍國殃民,其心可誅!侯爺您真是慧眼識珠,一語中的!”劉恭拍着大腿附和道,“侯爺您想啊,若小人與謝淵是一丘之貉,也斷然應該阻止陛下出兵,破壞您的計劃,對不對?”
“是這麼個道理。”唐安想了想,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難道你打算幫我?”
“談什麼幫不幫的!我們同爲漢人,又是友好鄰邦,守望互助那是分內之事。誠如您所說,化解胡人東侵的野心,其實也是爲了我們自己!”劉恭大義凜然地說道,“再者,我這麼做也是爲了讓侯爺您相信,本人和謝淵絕對不是同謀!”
爲了一己私利,居然將整個國家的利益都出賣,這是何等的可悲。不過話說回來,沒有這樣的小人,自己又如何能達成目的,解救大唐萬民於水火呢?
唐安終於“動容”,道:“侯爺真的肯幫我?”
劉恭斷然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好!”唐安面色一喜,旋即又面帶“狐疑”,道:“侯爺,並非唐某多疑,實在是被你們齊人的陰謀詭計給坑怕了。你若是暫且穩住我,再找人將我們一網打盡,唐某找誰說理去?”
好辦法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劉恭心中懊悔不跌,臉上卻帶着誠懇道:“侯爺多慮了,小人又豈會幹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
“謝淵在殺我之前,我也一直覺得他是個好人。”唐安口不對心地說道。
劉恭有些爲難道:“那侯爺如何才肯信我?”
唐安“想了想”,從腰畔掏出一顆在路上買的紅色糖豆,趁劉恭毫無防備,一把拍進了他的嘴裡!
“咕嘟!”劉恭猝不及防之下,那糖豆立刻順着嗓子眼滑進了肚子裡。他瞪着眼睛,驚駭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哦,也沒什麼,無非是一粒我大唐‘屍毒教’匯聚七七四十九種毒蟲的毒液所練制的‘腐屍奪魄丹’。”
唐安故作輕鬆地說着,腦海中想到的卻是當初慕絨騙自己吃“毒藥”的畫面。事關自己的生死,劉恭不放在心上纔怪!一顆小小的糖豆,就足以控制大齊地位尊崇的溫良侯,這筆買賣怎麼算都划算。
屍毒教?好邪惡的名字!
根本不需要多解釋什麼,只聽這個名字就足以把膽小之人嚇得半死。
劉恭雙目外凸,大駭地把手指頭伸進嗓子眼,想要把那“劇毒無比”的丹藥摳出來,哪知唐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微笑道:“藥效還沒散開,侯爺何必如此着急呢?”
劉恭面色蒼白道:“唐侯爺,本人一心爲你考慮,爲何你還要毒害我?”
“毒害你?不會啊!這藥可是要一年以後纔會發作的。只要每年定期服下解藥,您就會和正常人無異。”
唐安微微一笑,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如果侯爺您欺瞞我的話,這解藥可就拿不到咯。到時候,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會腐爛,血肉會從身上一片一片地掉落,死狀慘不忍睹。侯爺,您可要考慮清楚咯。”
劉恭渾身打了個機靈,內心涌起深深地恐懼,道:“侯爺,我劉恭今後一定會爲您馬首是瞻,還勞煩您賜我解藥!”
“是不是真心幫我,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唐安呵呵一笑,道:“只要侯爺說到做到,那每年唐某自會差人把解藥奉上。”
劉恭吃驚道:“每每年?”
唐安一拍腦袋,笑道:“哦,忘了告訴你了。這種毒藥目前無藥可救,只能每年服用解藥壓制其毒性。所以,侯爺以後可要多多提攜唐某纔是。”
劉恭內心無比悽苦,只能認命般地點點頭,道:“侯爺放心,我這就找陛下,讓陛下發兵,解大唐危局!”
“且慢。”唐安看着垂頭喪氣的劉恭,問道:“不知道侯爺打算借多少兵馬給我?”
劉恭試探着道:“五萬?”
“嘭!”唐安一把拍在桌子上,可憐的上好梨花木桌頓時木屑飛濺。“侯爺,我很像叫花子麼?既然你沒有一點誠意,大不了一拍兩散!我還不相信沒有齊國,我大唐真的就會亡國!而你——好好享受接下來的一年陽壽吧!”
眼看唐安轉身要走,劉恭心中大急,一把拉住唐安的衣袖,道:“侯爺,萬事好商量,何必急着要走呢?八萬!八萬怎麼樣?”
“八萬?你可知道鬍子來了多少!”唐安粗暴地打掉劉恭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別說了,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侯爺,唐某如果僥倖不死,明年的今天不會忘記給你祭上一杯水酒!”
“十萬!十萬好不好?”劉恭都快哭了,牽扯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當孫子。“侯爺,您可饒了我吧!您有所不知啊,我們大齊內部安穩外無戰事,軍力總共纔不到二十萬而已,一下子拿出一大半來,陛下能否同意還是兩說。您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法再拿出更多兵力來啊!”
唐安內心覈計一番,估計劉恭所言非虛,繼續詐他恐怕也得不到更多好處了。
他轉過身來,冷冷道:“十萬?”
劉恭咬咬牙,道:“十萬!”
“好,那我便等侯爺的好消息!”唐安微微一笑,提醒道:“不過侯爺千萬不要忘記,就算沒有那毒藥,被魏大師的傳人惦記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若我大唐覆滅,唐某必定會留着殘驅,讓害的無數子民身陷水火的你,如同這間屋子一般。”
這間屋子?什麼意思?
劉恭滿頭霧水,求證般地看向唐安。豈止唐安根本沒有理他,而是轉身出了屋子。
他沒有關上房門,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房樑狠狠拍了一掌。
然後,專門供劉恭享受女色的“知雅閣”應聲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