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睿忙完手上的事，趕回工作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剛進電梯，一整天都沒個消停的電話又顯示有來電接入，衛睿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備註，略感不耐地揉了揉眉心，手機在手上掂量幾下，到底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拘謹，有些恭敬，“衛，衛先生？”
衛睿聲音沉沉地嗯了一聲，沒有要接話的意思，電話里長長的空白彷彿凝成了實質般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了電話那頭那人的心上。
對方咳了一下，“是這樣的，衛先生，聽說盛小姐今天路演結束已經回來了，謀殺者票房正是大賣，也替我祝賀一下盛小姐吧。”
衛睿挽起袖子來看了看腕上的表，神色漠然，“我會的，還有事嗎？”
大家都是利益中人，單爲了一句祝福就打這麼個電話來擾人清閒，想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有事就直說，這纔是衛睿一概以來的作風，蜿蜒曲折彎來繞去的，不累？
對方也聽出了衛睿語氣裡的隱含意思，雖然有點兒小尷尬，但也不是什麼大礙，混這行的，太要面子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還有就是想問問您，對於我們這邊的這個本子，盛小姐有沒有意向呢。”
電梯叮一聲，到了。
衛睿大步踏出，心裡已經明白了這個電話今日的來意。
謀殺者自首周票房不斷跳漲後，已經迅速引起了業內絕大多數製作人的注意力。
市場如今對這樣的懸疑片看好？
如今的大衆口味是否又有了新的變向？
讓大衆甘願掏錢買單的，究竟是這類風格的情節，還是在其中擔任了柱石作用的幾位演員？
這是所有人這幾天心裡都在不斷醞釀發酵的猜測。
可以說，有多少人把謀殺者大賣的一部分因素歸結到盛繁身上，現在就有多少部片子想把寶給壓在盛繁身上。
在盛繁出現以前，這種年輕向年齡段的角色，要麼就找扮相年輕的老牌演員擔綱，要麼就找人氣小花來帶動票房，總之各分天下，也算均勻，具體如何，權看製片人的想法和取向是怎樣。
而現在盛繁橫空出世，從相貌身材到智商演技，都幾近完美地碾壓了她的每一位對手，以無可挑剔的優勢在年輕一代中迅速收割着其影響力。此後，但凡有這樣類似的角色出現，製片人第一個想到的，都只會是盛繁這個名字。
經此一役，她真正在年輕一代的市場裡面站穩了腳跟，把這塊大蛋糕幾乎完全變爲了她的盤中餐，隨之而來的，是紛至沓來成堆的劇本邀請，而題材則都與謀殺者相近類似。
別人想演這些個片子，想在其中要到主角的位置，製片方會首先說不————他們會告訴別的演員，得先等盛繁看過後，取捨完後，確定她不出演了，才能輪到你們來搶。
這就是謀殺者上映後所帶來的————這個市場變動的新規則。
誰拳頭大，誰人氣高，誰就有最強勢的權力。
而今天打來的這個電話，要麼就是對方真等急了沒辦法，才無奈打電話過來催一催，要麼就是收了哪個明星的好處，從而瞞着製片人，冒着得罪觸怒盛繁的危險，過來暗示性地問上一問。
——而且這個明星還必然地位排在盛繁之後。
聯想一下自己收到本子的這短短几天時間，衛睿淡定地排除了前一種選項，說起話的語氣也徹底不客氣了起來。
“自謀殺者上映以來，盛繁已經接到了不少來自各大公司的劇本，即使保守一點估計，這個總數也已經接近了三十，這還是沒計算各種雜誌以及綜藝節目邀約的。而隨着謀殺者的進一步熱度上升，這個數目應該還會繼續上漲，萬先生，是萬先生吧。”
電話那頭一個勁兒地說着是是是。
衛睿不以爲意地打斷繼續道，“您是憑什麼認爲，盛繁剛下飛機四個小時，就有能力把這一堆劇本全部認真地篩選出來並且讓我來給你回話呢？”
那位萬先生擦了擦腦門兒上冒出來的汗，“這個，這個，衛先生，你也要理解我們，投資方催得急，就想早點確定下來盛小姐演這戲呢，我們這些底下的人也沒辦法不是。”
確定下來？
這話說的，好像盛繁真瞧得上他們這劇本似的，誰給他們的臉讓他們覺得盛繁會就着邵長歸這麼一個相似的角色吃老本？
盛繁的路可比他們想得寬着呢！
衛睿不滿地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既然催得急，萬先生不妨另尋他家，盛繁行程也趕，沒時間看劇本，就不浪費貴公司的時間了。”
最煩這種收了錢就真腆着臉上門來問，話裡話外都是讓你家盛繁趕緊決定的味道的人。
給了劇本就要有給劇本的態度，一直催着是個什麼意思。
不耐煩地和電話那頭敷衍了兩句，懶得聽對方語氣裡那種難以壓抑的喜色，衛睿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才推開了工作室的大門。
溫銳正走出辦公室，和衛睿對了個眼，有些詫異地張了張嘴，然後趕緊伸出手指在嘴脣前壓了壓，示意噤聲。衛睿順着她眼神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見半張臉壓在沙發靠枕上睡得香熟的少女。
衛睿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他走過去，看了看女孩明顯有些青黑的眼下，以及在睡夢裡也顯得有幾分疲憊的眉眼，幾乎可以想象她這幾天路演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低聲問道，溫銳也配合地用接近氣聲的聲音回答道，“下午下了飛機本來先去的片場，結果童導帶演員們看電影去了，她就先回來了。”
衛睿：“……”
看電影……
這位童導真是果真如傳言那般行事不羈。
溫銳又道，“她讓我等你回來後就叫醒她，要不要……”
“不用了。”，衛睿擺了擺手，“等她先睡吧，等她醒了你再喊我。”
溫銳一時無語。
這兩個人倒是默契了。
只是衛睿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反駁，再加上盛繁也確實累了，等她多睡一會兒也是無妨，於是便點頭應了。
盛繁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十點纔有了清醒的兆頭。